那日有人故意引来乐温,借她之手破坏康王和太子的结盟,而后在朝堂上乘胜追击。 至于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自然是四皇子李灼和武陵侯萧启琮。 原来,那晚萧启琮潜进南薰殿,是为了探她的虚实。 永嘉只觉好笑,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的棋子。 · 玲珑阁。 太子出事,四皇子李灼为掩人耳目,一直安分守己,直到今日才得了机会出宫。 甫一踏进雅间,他就开口质问:“武陵侯,你我皆知晓时机尚不成熟,一击不中,必会打草惊蛇,日后想要扳倒太子只会更难,你为何还要擅自行动?!” 萧启琮漫不经心道:“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你自小心思深沉,这么多年更是步步为营,将人心算计了个透,怎么可能没想到?”李灼眸子里满是失望,“你是为了永嘉吧,你怕皇后为难她,才会在明知会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贸然出手,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李灼纵然是生气,脸上仍旧不见狰狞之色,只是声音沉得可怕:“我原本以为只有文茂那个不中用的才会沉迷美色,却不想你也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迷失心智。” “乐温因何会去南薰殿,殿下不知吗?”萧启琮抬起头,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他。 “原来是这个,”李灼快要被气笑了,“所以你是在怪我?” “你想的是,将乐温引去南薰殿,利用永嘉对付太子,将她置于皇后的对立面。再在她陷入困境时伸出援手,利用宣德帝对燕后的感情解救她。” 萧启琮语气平静地说着李灼的心思:“到时宣德帝能立她为妃最好,倘若不能,于宣德帝而言,她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你,便可多一枚棋子。” “四殿下,真是好算计。” 李灼被说中了心思也不羞赧,反道:“是又如何?夺嫡之事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若无手段谁又能真正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这次我坏了殿下的事,来日必会补偿,但有一事需要知会殿下,”萧启琮看向他,“永嘉是我的,能处置她的也只有我。她若招惹了其他人我自会处理,也请殿下,莫要再对她动其他心思。” 他的眸色坚定,隐隐露着凶相,李灼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武陵侯,原来也难过这美人关!” 李灼拂袖而去,只馀萧启琮一人在雅间内,窥探自己错综复杂的心绪。 作者有话说: [注]引自西汉·司马相如《凤求凰》
第12章 心魔 永嘉在深夜接到一封书信,是安王妃送来的,央她照看桑桑。 安王归降,皇后以喜爱桑桑为由将她扣在了长春宫,如今皇后被禁足,桑桑就被安置在了崔婕妤宫里,也就是四皇子李灼的母妃。 四皇子尚未成亲,如今也住在宫里,据说宣德帝有意为他尽早定亲。 这些事自然和永嘉无关,她只是在第二日去了崔婕妤的金华宫,桑桑就被安置在偏殿——晏昵殿。 崔婕妤为人宽厚,倒不至于苛待了桑桑,只是桑桑一个小女孩,纵然有香茵跟着,也难以适应陌生的环境。 刚一看到永嘉,桑桑就小跑着扑到她腰间:“公主姐姐,我好怕……” 永嘉耐心安抚她:“桑桑别怕,姐姐也在这里呢。” 永嘉陪着桑桑,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香茵招呼宫人传膳。 刚把午膳摆好,永嘉就听到外面有声响,似乎是在恭迎什么人。 香茵解释道:“公主不必在意,是陛下临幸,来陪崔婕妤用午膳的。” 永嘉就点了点头,白皙的手指捏着筷子,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肉给桑桑:“桑桑,你要好好吃饭,不然以后阿娘见了你会心疼的。” 桑桑一听阿娘会心疼,就拿了筷子大口扒饭。 用过午膳后,桑桑趴在永嘉怀里打瞌睡,永嘉就把她抱到软塌上,哄着她午睡。 香茵将碗筷收拾好,又将帘帐放下,而后默默退了出去。 宣德帝在崔婕妤处用了午膳,又浅眠一会,才起身回建章宫处理政务。 午后的宫殿静悄悄的,日光倾洒在碧瓦上,还有一丝燥热。 宣德帝没惊扰人,只由赵腾陪伴着漫步,路过院落时看到晏昵殿帘帐都放着,不由得微微侧目。 赵腾在一旁解释:“安王的小女儿,桑桑郡主住在里头。” 宣德帝方才想起宫里还有此人,随口问:“她在宫里还习惯吗?” 赵腾:“成年人尚且会水土不服,稚童离了尊亲难以适应也正常,不过奴婢听说今日永嘉公主前来探望,郡主好了许多。” 听到永嘉公主时,宣德帝的眸子划过一抹微光,而后道:“走,去看看。” 香茵在耳房里小憩一会就起来准备东西,等着侍奉郡主,谁知刚要推开门就看到宣德帝和贴身太监赵腾走过来。 她放在门框上的手顿住,宣德帝的模样分明是不想惊动旁人,她若贸然出去岂非多事?不如静观其变,若是对郡主不利她再前去阻拦。 晏昵殿里静悄悄的,赵腾上前两步,轻声推开了殿门,躬着身子等候宣德帝进去。 宣德帝瞥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却也没拒绝,抬步踏了进去。 赵腾又轻声将门关上,肃立在殿门外。 晏昵殿内光线昏暗,层层纱幔垂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像是置身一场虚幻的梦境。 宣德帝掀开层层轻纱,隔着两层薄纱,看到了后面的软塌上躺着的人。 女子的脸庞模糊不清,那轮廓却像极了他记忆中的人,宣德帝一阵心悸,竟开始紧张起来。 他又掀开一层轻纱,就能看到侧躺在软塌上,搂着小女孩的女子——精致的眉眼间带着温柔,鲜妍的红唇微启,薄毯下的身形婀娜多姿。 宣德帝想,若是她还在,若是他们有了孩子,她必定也是这样妩媚娇柔,而他做为她的夫君,就可以独占她的美。 这种想法实在让人疯狂,青年时的那些炙热在刹那间死灰复燃,那些求之不得倘若能在多年后得到弥补,从此便也可死而无憾了…… 宣德帝正这样想着,塌上的美人却突然一动,似乎是要醒来。 或许是出于心里最后那一点伦理道德的制约,宣德帝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晏昵殿。 一直到了建章宫,他看着奏章时,还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想起轻纱后女子的模样。 好在没多久,赵腾就来通传:“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李冕刚被解了禁足后事事小心,不敢有半分疏忽,这还是第一次来求见。 宣德帝回过神来:“宣。” 李冕进来后先请了安,才道:“父皇,北大营中尚有不少燕国遗民负隅顽抗、不知悔改,儿臣想请燕国永嘉公主前往北大营,协助儿臣收服他们。” 宣德帝的手指搭在盘着金龙的扶手上,淡淡开口:“战败之人,何须如此费心?” 李冕本也这么想,可萧启琮说,武力统一天下容易,征服人心难。他深以为然,就将萧启琮那番话添油加醋说了。 宣德帝纵然不想放人,最后却也只得道:“那便去吧。” 末了又添一句:“永嘉一介弱女子,不要太为难她。” 太子拱手道:“是,儿臣告退。” · 永嘉是被太子亲自请到北大营的,她下了马车后就看到整齐划一的营房,校场上顶着风吹日晒操练的将士。 不远处还有两人光着膀子摔跤,他们生得高高大大的,肤色晒得黝黑,浑身都是健硕的肌肉。 两人互不相让,各自使了浑身解数,都无法摔倒对方,于是愈发较起劲来。 永嘉看得认真,正在猜测谁能赢时,突然有一个身躯进入她的视线,高大的身形将那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完全遮挡,永嘉也被笼罩在他身形的阴影之下。 她抬起头,正是一身轻甲的萧启琮。 永嘉往后退了两步:“多日不见,武陵侯安好?” 萧启琮脸色不太好,粗砺的大手抓住永嘉细瘦的手腕,边大步往房间里走,边对那两人道:“把衣服穿上,军营之内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那两人立刻停下,对着萧启琮的方向拱手称是,心中却好奇,他们这样有何不妥?北大营不一直都可以脱了衣服摔跤吗? 永嘉被扔进房间里,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扶着柱子站好,只见萧启琮转身关了门,又“咔嗒”一声从里面搭上。 那些操练声被隔绝在外,这里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房间里的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 永嘉下意识觑着萧启琮阴沉的神色,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却被身后的柱子挡住,她想挪开步子时,就被萧启琮一把摁住。 那只手温热厚实,按在她肩膀上像有千斤重。 永嘉心生畏惧,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给她留下的阴影,即便到现在,直面萧启琮她依旧会下意识害怕。 萧启琮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眉眼,那眸子冰冷而强势,将她脸上的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永嘉被看得不自在,就想转过头去,萧启琮却突然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感受到她的轻微颤抖后又按在她的红唇上。 而后,在永嘉略带恐惧的眸光中,俯身堵住了那润泽的朱唇。 软的,温热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似有什么炸裂开来,这么多日困扰他的心魔,原来就是这种滋味。 明知是心魔,他也不想放开。
第13章 相处 在被保护过度的前十七年里,永嘉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她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只下意识去挣扎,而后被一把推到在地。 永嘉的手隐隐作痛,萧启琮的脸上则带着几道红印子——她打个萧启琮。 永嘉将手背到身后,不敢去看他阴沉的脸色。 萧启琮脸色确实阴沉至极,情绪几乎到了最低谷,有落入陷阱的惭愧,也有被拒绝的羞愤,这落在永嘉眼里只剩下骇人。 萧启琮攥住她的手腕,沉着声音道:“你还真是了不得,敢和我动手了。” 那块坚硬的骨扳指把手腕硌得生疼,永嘉浑身颤抖着,抿着唇不敢说话,生怕萧启琮一个不高兴,挖了她的裤头子做扳指。 萧启琮的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你欠我的拿命还都不够,有什么资格和我动手?” “我欠你的……”永嘉抬头望向他,端的是一双清澈无辜的眸子,萧启琮心中怒火更甚,手也收紧了。 永嘉的腕骨被捏的生疼,几乎以为会被他生生捏断,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侯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永嘉紧张地看着他,只见他眉头皱了皱,而后松手起身往外走。 房门被打开,亲卫看到萧启琮脸上的印子后惊诧至极,又看向屋内的永嘉,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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