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犹在喋喋不休:“永嘉公主,你还好吧?能不能站起来……” 永嘉本就疼得厉害,听他在一旁聒噪个不停,心中愈发烦躁。 萧启琮则倚在桌沿,端了盏凉茶灌下去,他方才虽然盛怒却也收了劲,永嘉最多疼上几日也就好了,并不会留下病根。 军医匆匆过来后,确实是这么说的,只留下一副内服药和一盒外敷药,让永嘉好生休养,不出半月必能完全痊愈。 李冕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门口的亲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公主抬到床上。” 那些亲卫依旧站着,没有萧启琮的吩咐他们哪敢动,太子眉头微蹙,正欲发作时萧启琮走上前来:“我来吧。” 永嘉听到他的声音就恐惧,想要往后退,肚子却一阵剧痛,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萧启琮已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永嘉一动不敢动,揪着他肩膀处的衣物,在他怀里发着抖。 猫儿一样,萧启琮不合时宜地想。 等安置好永嘉,李冕将萧启琮叫出去,将宣德帝的嘱咐又认真说了一遍,并勒令他不许再对永嘉下手。 萧启琮冷声应下。 李冕道:“依我看,等人好了,不如就此送回宫,倘若真出了差错,你我也不好交代。” 萧启琮只好道:“殿下再给我些时日。” 没了皇后出谋划策,李冕就像没了主心骨一样,不由得更加依赖看上去最靠谱的萧启琮。 见萧启琮坚持,他只当是为了要事,于是换了话题:“父皇依旧不提让我重新上朝之事,却对李灼一再器重,前两日还允了他上朝听政,这该如何是好?” 萧启琮道:“殿下不必着急,如今已是深秋,转眼便是寒冬,臣已找人看过,永州必会发生雪灾。殿下不如先囤积钱粮,到时再揽下这差事,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你说得对,到时父皇龙颜大悦,必定会打消对我的隔阂……只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了些。” “若臣没记错,永州的太守是皇后母家提拔,想必只要殿下吩咐一声,他定会想办法让永州在受灾时存粮空缺。”萧启琮侃侃而谈,“还有临近州县,殿下提前命人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余粮,永州便无从借粮。” 李冕依旧有所迟疑:“若是被父皇发现了如何是好?” “所以殿下还需要一个替死鬼,”萧启琮道,“殿下不是收服了永昌伯林晟吗?不如就将这差事交给他做。一则试探他是否诚心归服,二则哪日东窗事发,只需把他推出去,弃车保帅即可。” “对,反正他一个燕国人,假降也很正常,没人会怀疑到我头上。”李冕当即下了决心,就要回宫着人去办。 他的车架刚出了北大营,就被吴邵拦住了。 吴邵坐在马背上笑吟吟行礼:“殿下安好。” 李冕掀开帘子瞧了他一眼,道:“你若不带着文茂给我惹事,我自然安好。” 吴邵握紧了拳头,都是萧启琮,挑拨他和太子殿下的关系。 李冕早看出吴邵不过一个毫无用处银样镴枪头,当初若不是文茂举荐,他也不会看走了眼。如今更是不想搭理他,放下帘子催促回宫。 吴邵让开路,看着太子车驾扬长而去,眸子愈发阴沉,他挥手召来亲卫,低声吩咐:“去问小公爷,想不想尝尝温香软玉的滋味。” 萧启琮不是要金屋藏娇吗?他偏偏要把人弄出去糟蹋。 他不好过,萧启琮也别想好过。
第15章 离心 翌日,萧启琮一早进了宫。 永嘉腹部疼了一整宿,她蜷缩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几乎一整宿都没睡着。 一直捱到了正午,永嘉依稀听到有人推开房门,她抬眸望去,是一身玄衣的萧启琮。 永嘉又垂下眸子,将被子盖严实了些。 萧启琮走到她面前,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放下,而后到一旁去净手:“把衣裳掀开。” 永嘉虚弱地道:“我自己可以上药。” 萧启琮眉头微蹙,也不再等她反应,直接掀开被子,又去扯她的衣裳。 永嘉疼了一夜,饭也没吃下几口,浑身早没了气力,想挣扎也是有心无力。萧启琮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上衣扯开,只见她平坦的小腹上青紫一片,看上去很是严重。 肚子上陡然一冷,永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而后就有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覆上她的肌肤,将带着淡淡香味的药膏揉搓开来。 疼痛随之加剧,永嘉腰腹绷直了,忍不住往一旁躲去。 萧启琮将她捞进怀里,用手臂禁锢住她,上药的手一点也没放轻:“知道疼,就记住我的话,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永嘉颤声道:“你想我怎么样呢?” 萧启琮眸光微变,略有些诧异地看向怀里的人。 因为疼痛,永嘉的话音断断续续的:“你想把我困在这里,见不得我和任何人接触,可你和那些人又有何不同……” 肚子上的疼痛剧增,永嘉已经感受到萧启琮的不悦,却依旧不肯闭嘴:“你们将我当成豢养的宠物,想要我顺服,要我取悦你们……稍有不悦便可随意处置我。” 萧启琮冷哼一声:“原来这些才是你的真心话。” 永嘉接着道:“武陵侯英姿飒爽,必定有不少女子心甘情愿臣服,而我做不来那般姿态,你又何必绑着我?” 萧启琮忍不住掐紧她,又想到她旧伤未愈,就深吸一口气,忍下翻腾的怒意。 他将永嘉扔回床榻上,背对着衣衫不整的人道:“是你先来招惹的我。” 永嘉不知自己哪里让他误会了,就道:“我从未想过招惹你。” 她看着萧启琮因为愤怒攥紧了手指,原以为今日又不能善了,谁知萧启琮只是站了片刻,就摔门而去。 那之后,萧启琮一连几日没来看她,却一直命人送药,衣食也未缺过。 那药确实是上好的,原本要半个月才能好的伤,短短三五日竟已痊愈大半。 永嘉能下床后,就时常到营地后面的高地上,远远看着那些劳作的燕国子民。 她看到不停挥舞鞭子的驻军,稍有不爽就随意杀人的吴邵。在那里,人命如草芥,每天都有人死去,死了之后也不过是草席一卷,扔进土坑便罢。 永嘉到最后甚至已经麻木了,竟能做到盯着鲜血和尸体而无动于衷。 如此过了小半月,太子的车驾再次驾临北大营。 李冕从辂车上下来,扶起行礼的萧启琮:“武陵侯不必多礼,本宫是专程来接永嘉公主回宫的。” 萧启琮眉头皱了皱:“永嘉公主伤势未愈,现下回宫只怕陛下怪罪。” 李冕低声问:“不是说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吗?” 萧启琮正欲开口,孰料身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我的身子已无大碍,随时可启程。” 天气已经很冷了,永嘉穿着浅蓝色冬衣,玉颈上缠绕着纯白色绒毛,不仅不显臃肿,更衬得冰肌玉骨,别有一番滋味。 李冕一眼认出那是上好的狐狸毛做成的,而萧启琮前两日刚打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 他当时还调侃,这狐皮扒下来定是价值不菲,也不知哪家姑娘能有这好福气。 李冕眸子眯了眯,道:“那就请公主移驾吧。” 永嘉来时两手空空,去时也是孤身一人,什么都没带,也无半分留恋。 萧启琮心中赌气,也不再挽留,转身回了房间,一脚将书案踹翻在地。 他原本想着将永嘉接到军营,拖到李冕失势,到时就可光明正大地把永嘉留在身边。 萧启琮承认他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可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筹划的一切,在永嘉眼里不过是束缚自由的枷锁。 误入歧途一场,被繁花似锦迷了眼,如今才发现不过又是他的自作多情。 · 听闻永嘉要回来,桑桑一早就带着香茵来到南薰殿,她垫着脚尖问:“公主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香茵按住她的肩膀,扶着她站好:“郡主别急,北大营在京郊,得等到中午呢。” 桑桑看了看日头,又问:“饭菜都备好了吗?公主姐姐肯定饿了。” 香茵有些无奈地道:“都准备好了,外头冷,郡主还是……” “公主姐姐!”桑桑打断她的话,径直跑向缓步走来的永嘉。 永嘉抱住她:“姐姐不在这些时日,有没有好好吃饭?” 桑桑点了点头,又拉住她的手:“公主姐姐的手好凉,我来给你暖暖。” 永嘉笑了笑,牵着她回屋:“外头冷,进去再说。” 她们到屋里,饭菜都已经摆好,永嘉净了手,拉着桑桑坐下用饭。 两人刚要动筷子,就听到外间的行礼声,殿门随之被推开,宣德帝出现在门前。 永嘉拉着桑桑行礼,宣德帝似乎心情不错,亲自扶她起来,也在桌边坐下了。 永嘉和桑桑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吩咐。 宣德帝先把桑桑叫到跟前,好生打量一番,而后赐了座,要和他们一同用饭。 赵腾极有眼力见,连忙命人撤了饭菜,又换了一桌上来,就连碗筷也全都换成了赤金錾花的。 宣德帝对永嘉和蔼地道:“从前朕对你多有疏忽,日后会吩咐内侍监,你在宫里的一切吃穿用度皆比着贵妃的来。” 永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为何是比做贵妃而非公主?她立刻道:“谢陛下好意,只是贵妃地位尊崇,我无才无德,不敢享受贵妃的待遇。” 宣德帝面露不悦:“永嘉是因为朕前些日子的疏忽,和朕生气吗?” 赵腾在一旁低声提醒:“永嘉公主,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您还不快快谢恩?” 永嘉见过萧启琮动怒的样子,怒气翻腾,像是能将她撕碎,因此面对宣德帝时,心中反而更为淡定了些。 她起身行了一礼:“臣女在北大营见到族人被屠戮,陛下若执意赏赐,就请让我燕国子民远离欺/凌和杀戮。” 宣德帝脸色微变:“朕早就下旨要伤害燕国遗民,又怎会有杀戮之事?” 永嘉只站在一旁,沉默不言。 宣德帝对赵腾招手:“你现在就去北大营,看看哪个敢抗旨不尊。” “是,陛下。”赵腾躬身退出去。 宣德帝道:“来往北大营得费些时辰,你先坐下用饭,朕在此,自会为你做主。” “是。”永嘉便又坐下,等宣德帝拿起筷子后,才跟着用饭。 一顿饭吃得甚是拘谨,桑桑都没吃几口就跟着放下了筷子。 宣德帝带来的侍从都极有眼力见,见他们放了筷子迅速将桌子收拾干净,又一一奉上了茶水。 宣德帝起身在屋内查看,看到书架上的医书时,拿下来翻看了一番:“你若喜欢医书,朕着人给你送来,藏书楼多得是,喜欢什么尽管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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