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琮沉声道:“找人看着,不许她出门。” “是。”亲卫应下,又去关了门,而后跟着萧启琮去了议事厅。 萧启琮走后,永嘉又在地板上坐了许久,等到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时,手腕上已经有一圈青紫的痕迹了。 她环视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营房,算不上大,里面收拾的很整齐,床铺上平整得没有一点褶皱。 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然后就是靠着墙壁的一个黄花梨书架。 整个房间不见雕琢的痕迹,只有锋利干练,一眼望去空荡荡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萧启琮给她的感受。 左右被关在这里,永嘉四处翻找一圈,却只找到写满标注的兵书和一些演练阵法的图纸。 她看着找到的东西,不由得想:“……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 萧启琮处理完事务已经是亥时,亲卫在一旁询问:“侯爷,今晚回府还是留在北大营?” 按京城里风气,军营里便是十天半个月不见总督身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自从萧启琮接手北大营,每日往这跑不说,还时常宿在这里。 反倒是那奢华宽敞的武陵侯府,好似时时被他遗忘了一样。 萧启琮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回想起那个漆黑幽寂的武陵侯府,心中生出一股抵触感。他问:“永嘉公主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亲卫道,“没有的侯爷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萧启琮点点头:“留在北大营,让人弄些饭菜送来。” “是。” 萧启琮回到房间里,只见永嘉和衣躺在他的床榻边沿睡着了,手边掉落着一本翻开的兵书,手腕上一圈青紫,乍一看很是骇人。 萧启琮走上前,将看了一半的兵书拿起来放到一旁,而后扯了被子,并不太温柔地盖在她身上。 永嘉本就睡得不安稳,这一下更是直接被吵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萧启琮,心中当即一惊,差点掉下去。 萧启琮单手把她捞回床榻上:“还知道怕。” 永嘉从床榻上下来,又心虚地将床单上的褶皱抚平。 她并非有意冒犯,而是这房间里一穷二白,凳子上一圈光秃秃的,连个能靠一会的地方都没有。 “侯爷,饭菜好了。”亲卫将饭菜摆好后,低着头提醒他们。 萧启琮收回目光,大步走向圆桌:“来吃饭。” 永嘉饿了一整日,早已饥肠辘辘,闻言立刻跟上去,挑了个离萧启琮最远的位置坐下,谁知一抬头就和他锋利的目光对视,当即惴惴不安起来,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萧启琮习惯了一个人,直接拿起筷子用饭,只当没她这个人。 军营里的膳食简单,味道也一般,萧启琮面无表情地吃完,填饱肚子后就撂了筷子。 正常这时候,他应该洗漱一下,而后熄灯歇息,或者再看一会兵书。 可今夜,当他一抬头,看到的是坐在他对面的永嘉,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萧启琮看出了些志趣来,都忘了起身离开。 永嘉被他看得如芒在背,只好把筷子放下,低声道:“我吃好了。” 萧启琮招手让人收了碗筷,而后拿起帕子擦了手,又随手拿了一本兵书来看。 永嘉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又看向书桌后一言不发的萧启琮,犹豫再三后站起了身,往门外走去。 “去哪?” 永嘉颤抖了一下,转过身道:“我该去哪?又或者要做什么?” 萧启琮通过太子,费了这么大劲把她弄到北大营,当然不是来看她吃饭的。 “过来,磨墨。” 永嘉只好回去,站在桌边磨墨。 萧启琮拿起毛笔,翻出未画完的图纸,继续研究阵法。 夜已经深了,军营里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用的火把,只剩这间房间还亮着灯,四周只闻烛火的哔剥声。 永嘉有些困了,可萧启琮依旧精神奕奕,她低头看向那几乎写满的纸页,突然明白了燕国为何会亡。 正所谓一将难求,有萧启琮这样的大将在,卫国自然可以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而燕国若想复国,除非…… 永嘉脑海中浮现了许多龌龊的心思,她心惊于自己的变化,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顿住。 她何时变成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就连父皇母后的教诲也都抛之脑后了。 其实,从两国立场来说,萧启琮领兵攻打燕国,燕国无能将可用,以至最后亡国,这一点她确实无话可说,也没什么好苛责萧启琮。 至少,她从未见过燕国的哪位将军如此夜以继日地钻研取胜之道,他们大多饱食终日,而后聚在一处说笑,并称之为盛世气象。 而萧启琮不一样,他隐忍克制,在战场上又锋芒毕露。就他习读的这么多兵法来说,倘若不能成为驰骋沙场的一员大将,就确实是苍天不公了。 就在永嘉反思燕国为何而亡时,手腕上突然一凉,而后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萧启琮用狼毫在她手腕上画了一道,不满地道:“你就是这样当差的?” 永嘉忍着疼,放下手中的墨锭:“侯爷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来羞辱我?”
第14章 盛怒 这段时日萧启琮一直处在自我矛盾中,他忍不住接近永嘉,心中的占有欲越来越疯狂。却又不断鄙弃自己轻易落入陷阱,每每看到永嘉时,忍不住想要她痛苦。 萧启琮从不否认,他就是个疯子,从双亲相继死在他面前时,他就已经疯了。 永嘉就这么被他关在军营里,萧启琮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但会和她一道用饭,又时常将她当个婢女使唤,稍有不满,还要出声羞辱。 永嘉渐渐不太怕萧启琮了,因为她发现,萧启琮很少和她动手,最多的是出言侮辱。 而且,在想明白燕国因而而亡后,她已经释怀了,心中对萧启琮的抵触也在不知不觉间消融。 直到五日后的清晨,永嘉洗漱后如往常一样推开房门,发现守在门外的侍卫不见了。 这是她来到军营后第一次出门,北大营的驻军已然在操练,整整齐齐地列着队伍,看得人热血沸腾。 在萧索清冷的秋风中,永嘉走到了北大营的后方,靠着山脚的地方,还有一个营地。 两个营地紧密相连,却又泾渭分明,各自的驻军来回巡逻,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将他们分隔开来。 永嘉走近之后,就看到在鞭笞之下搬运石头的燕国人。 他们大多是燕国将士,战败后被俘虏至此,由于誓死不降,每日只能被强迫做这些苦力活。 永嘉心有不忍,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声响,一人骑着青骢马来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这人身着白色轻甲,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不似普通人。可经历过文茂一事后,永嘉看到他,就想起了斯文败类这个词。 男人抽出一支羽箭,用冰冷的箭镞抬起她的下巴,玩味地打量了她片刻,道:“你就是永嘉公主吧,确实一副祸水样,怪不得萧启琮要把你藏起来。” 永嘉用眼尾扫视两侧,只见无人敢上前阻拦,她推开那羽箭:“非是我红颜祸水,只是人心不足罢了。” 对方面露笑意,而后对她伸出手:“想去见见这些燕国人吗?” 永嘉迟疑片刻,刚要伸出手,就觉腰间一紧,整个人随之双脚凌空——萧启琮单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了一边,而后看着青骢马上的人道:“卫将军有这闲心,不如先把差事办了,再出差池可没人替你求情。” 吴邵眸色冷了冷,他家世显赫,是官宦子弟,更是早早表明支持储君,也因此将北大营收入囊中,别提多风光。 可自从萧启琮出现后,太子就对他越来越不满,更是把北大营拱手送给萧启琮。 他多次提醒,太子不仅不信,还对他越来越疏远。 如今太子好不容易解了禁足,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他若出了差错,太子自然不会捞他。 想到这里,吴邵心里生出一股恶气,冷冷道:“风水轮流转,你现在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日后未必不会遭到厌弃——驾!” 吴邵夹紧马腹,往营地中跑去,在□□马儿的快速奔跑中,他抽出箭矢,拉弓对准一个正在劳作的燕国人,而后直接放了箭。 永嘉想要上前,却被萧启琮拽住手腕往回走。她扭过头去看,只见箭矢穿透胸膛,那人扑到在地,几名驻军上前查看后,直接拿草席一卷,抬到了后山…… 吴邵收回弓箭,赌气地想着:“必须重新获得太子殿下的宠信。” 永嘉眼眶微红,一路上挣扎不休,却挣动不了分毫。 萧启琮生了火气,他为了永嘉一次又一次改变计划,违背原则,永嘉竟这样不识好歹。 是不是在永嘉心里,他就是那大恶人,任由谁都比他萧启琮好上几分?! 这样想着,他心头怒火愈发旺盛,刚回到房间就将永嘉踹倒在地,红着眼睛道:“你还真是厉害,我一会看不到就又勾搭上了男人,是觉得太寂寞吗。” 永嘉腹部疼痛难忍,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滚落,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萧启琮捏住她的下巴:“说话,哑巴了吗?!” 永嘉极力隐忍,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萧启琮怒不可遏:“什么没有,你当我瞎吗?!” 永嘉颤抖着,不敢吭声。 这让萧启琮更加愤怒:“又不说话了,和谁都能聊,和我说句话就这么难?” 明明儿时相见时,对他亲切得不行,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如今却又毫无愧意地勾搭别的男人。 直到这时,永嘉才从被怒火冲出的罅隙中,窥得一丝萧启琮的心绪。 却又觉得不可思议,这样无坚不摧又毫无软肋的一个人,怎么会和其他庸俗之人一样,对她……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李冕一见这情景吓了一大跳,以为萧启琮又在严刑逼供,当即紧张道:“萧启琮,你在做什么,父皇特意嘱咐了不要难为永嘉公主,我也再三叮嘱,你全当耳旁风了吗?” 他刚被放出来,父皇还没允许他上朝,母后也还在禁足。他本想借着此事哄父皇开心,若是办砸了如何是好? 李冕走近了,看到永嘉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手腕上还有一圈淤痕,吓得脸都白了:“传太医,还不快传太医!” 他之前见过萧启琮一脚踹倒一个成年男人,那男人倒地之后就爬不起来了,勉强救回来后也去了半条命,落了个终身残疾不说,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 这要是……他不敢想。 萧启琮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亲卫,那亲卫连忙退下去请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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