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哥儿往他身后张望,傅绥之转身一看,丁娘子挎着篮子进门。 两人对视,彼此都怔了怔。 “您是来找沈娘子的吧。” “和绒绒约好了今日带她玩。”傅绥之答道。 丁娘子往傅知妤住的地方瞥了眼,门还没开,就是还没收拾完的意思:“绒绒最近爱漂亮了,每天都得挑她喜欢的衣服穿才肯出门。” 傅绥之不以为意:“没事,多等会儿也可以。” 他女儿自然要穿得漂漂亮亮,才有金枝玉叶的风范。 倒是傅知妤,送去那么多的衣裙也没见她穿,要不是他再三恳求才勉强穿了几次,大部分时候还是素净的衣饰。 傅绥之只是有点想不明白,绒绒喜欢漂亮衣饰分明是随了傅知妤的喜好,傅知妤现在究竟是对衣裙首饰不感兴趣了,还是说……她只是不想穿他送的衣裙? 傅绥之越想越郁闷,疏忽了身边丁娘子的神色变化。 丁娘子先前几次都只是远远地看过傅绥之,对方姓甚名谁,她一概不知,也不曾听嫣娘提过,只知道是京中来得贵人。 这回人就站在面前,她仔细看了几眼,顺着他的五官轮廓,丁娘子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篮子一下落了地,声响让傅绥之回过神。 丁娘子慌忙弯腰捡起来:“没事没事,只是东西掉了。” 傅绥之的视线落在她手上,温声道:“这几年辛苦你照顾嫣娘了,改日我让人送点上好的膏药来。” 因为傅知妤手指上有疤痕的缘故,他让方瑞想法子去要了几盒上好的膏药,抹在冻疮的位置,今年为止傅知妤手上还没有复发过。 气氛胶着不过片刻,门被打开一条缝,露出探头探脑的小女童。 看到傅绥之,绒绒咧开笑容,不顾身后傅知妤的喊声,一下跳出去就往傅绥之的方向跑。 地上有积雪,绒绒脚底打滑,在栽倒之前被傅绥之一把拎住。 “今天约好要教我堆雪人的。”绒绒奶里奶气地说着,望向一边的昱哥儿,“昱哥哥也跟我一起去吗?” “我也可以吗?”昱哥儿明显有些心动,怯怯地看向傅绥之。 傅绥之一阵头大,记起两个小家伙感情甚笃,怕拒绝了让绒绒不高兴,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你娘亲呢?怎么没出来。” “娘亲说怕冷,不高兴出来。” ……想来不是怕冷,就是单纯不想见他罢了。 傅绥之抱起绒绒,离开前还十分不舍地往傅知妤那望了眼,只能看到女郎朦胧的轮廓,影影绰绰投在窗纸上。 一进门,绒绒就拉着昱哥儿往里面跑。 离开绒绒的视线范围,傅绥之的面色陡然沉郁,招手叫来亲卫:“隔壁那户丁娘子,着人去查一查身份底细。” 亲卫略一诧异,还是应下了。 方瑞不解,刚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盘查过周围左邻右舍,都是些普通百姓。 傅绥之回忆着他方才所见,丁娘子在看清他的容貌之后脸色大变,甚至于手都拿不稳篮子,分明是有什么想法。 至于到底是什么,傅绥之还不想深究,既然已经探查过知道她是无害的,他也有耐心等亲卫那边查个水落石出。 绒绒唤他的声音从小花园里传来,傅绥之深吸口气,快步踱进去。 为了哄绒绒高兴,他也没少费心思。方瑞天天跟在后面出主意,毕竟他从小被立为储君,童年除了四书五经就是治国策论,方瑞也只能从各宫娘娘带孩子的零碎回忆中努力拼拼凑凑,才让主仆俩勉强能应付绒绒。 · 绒绒去了傅绥之那,临近年关,学堂也暂且不用去。 先前和傅绥之说起话本,傅知妤就去集市上随意挑了几本,趁着绒绒不在的时候躲懒消遣。 绒绒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的时候,傅知妤犹豫了会儿还是拒绝了。 她对傅绥之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心冷,就算是块石头,被他成天黏着也得焐热了。 何况他们原本就有一段旧情的。 她害怕自己面对傅绥之的时候会再度动摇心软,索性不见面是最好的办法。 纸上的字工工整整,她却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傅绥之相关的事。 越是想把注意力集中在话本上,越是收不住心神。 冬日天黑得早,不知不觉,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昏黄天色。 话本里的内容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有人敲响了窗棂,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从底下钻进来,捧着一只雪兔子,小心翼翼地摆在窗台上。 那式样很眼熟,傅知妤一下被勾起了在禁中的回忆。 “怎么样,捏得还不错吧?”傅绥之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傅知妤吓了一跳,书从手上掉下去。 “有人怕冷不愿出门,但我又想让她看看。”傅绥之解下披风,内里衣衫干燥柔软,走到屋里将手中另一个大一些的雪兔子摆在旁边。 两只雪兔子并排摆着,傅绥之捏得那只体型大了太多。 “我只是照着离开时,你养得那只兔子的体型捏得。”他垂下眼,认真解释。 “有那么胖吗……”傅知妤轻轻蹙眉。 “当然,它一日三餐从没断过,吃得比我还准时。”傅绥之黏黏糊糊贴上去,傅知妤急忙推开他,先上前把半开的窗户关上了。 绒绒放完雪兔子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傅绥之被她推开,还有点不适应,半晌才张了张口,露出委屈的表情:“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能准时用膳?” 作者有话说: 傅绥之:你小子该不会是想当我女婿吧 昱哥儿:???
第79章 “有禁内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呢。”傅知妤说着, 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你怎么还跟兔子计较?” “我还当在阿妤心里,我不如一只兔子重要。”傅绥之得寸进尺地靠上去, 呼出的热气拂过脖颈, 令人发痒。 傅知妤躲着他,不小心把书推到地上。 书籍落地的声音响亮,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纸张散开在某一页,傅绥之伸手去拾, 却在目光触及文字的时候定格了一瞬。 “阿妤喜欢这样的……? 傅知妤不明所以,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耳尖逐渐发烫发红。 “我随便买的, 还没看过里面的内容。”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听着傅绥之话里带笑,只能暗自埋怨为什么摊贩非得把艳情话本塞给她。 她方才心不在焉的, 随便翻了几页,书里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更不知道内容写得这么大胆。 但是这些话听起来很像在欲盖弥彰。 傅知妤张了张口,感觉解释起来也没什么说服力,只能红着脸把书抢过来塞进角落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让这本书重见天日。 “不准再笑了!”傅知妤气鼓鼓地瞪他。 傅绥之立即敛起笑意,面上一副正经样子, 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瞥到的内容。傅知妤双颊红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很容易令人心生绮念。 他定定心神,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雪兔子放在窗台上, 被屋内的热气一熏, 已经化了许多, 湿漉漉一片。 傅知妤去戳了戳半化的雪兔子, 手指上沾到冰凉的水珠。 暖热掌心覆上她的手背,身后的人略有不满地捂住她的手:“不能碰雪水,冻疮会复发的。” 看到她露出遗憾的神情,傅绥之顿了顿,补充道:“我少年时在军营里也生过冻疮,第二年沾了雪水复发得更厉害了。” 怕她不信,傅绥之指了指手背侧边,几道极其淡的月牙状疤痕,如果不是他特地指明,哪怕凑在眼前都注意不到。 女郎看得专注,睫毛颤动,抬起双眸,正对上他的眼睛。 双眸湛湛,只倒映出她一人的剪影。 傅知妤心口一滞,忙不迭回过头去,随便编了个话题避开刚才的出神:“它都化掉了。” 傅绥之嗯了一声:“你喜欢的话,明日再给你做。” 他怀里热烘烘的,傅知妤有点想赖在里面,但这样又显得她离不开傅绥之似的。 刚挪动两下,又被傅绥之按回怀里。 她听到头顶懒洋洋的声音:“我冷。” 傅知妤不说话了,听着外面绒绒和昱哥儿的声音,像是在院子里打闹,声音忽远忽近。她有些害怕小孩子会突然闯进来,然后看到他们俩这样的姿势。 似是看穿她的担忧,傅绥之安慰道:“没事,他们不会进来的。” 傅知妤还是锁着眉头,他只能慢慢退开一些,虽然还能嗅到女郎的清香,但和刚才抱个满怀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他已经开始怀疑,傅知妤现在是不是把他当外室在养,迟迟不愿公开他的身份,就那么见不得人? 绒绒的声音忽然停下,大约是与什么人交谈了几句。 傅绥之耳力更好,听出是丁娘子的声音,状似无意地感慨几句:“丁娘子看起来很关照绒绒,关系这么好。” “毕竟绒绒是她看着长大的。”傅知妤回忆起从前,露出笑意。 傅绥之一直很遗憾自己错过了绒绒牙牙学语的两年,她愿意主动说,傅绥之也非常想知道,他不在的时候绒绒究竟是怎样长大的。 亲卫们会调查傅知妤离开后的人情交际,却弥补不了父女俩两年间的空隙。对他而言,绒绒就是骤然出现的新生命,饶是他曾经想过与傅知妤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倏地接纳一个孩子也非完全没有难度。 傅知妤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傅绥之回神,望着她有些不安的模样,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早上的事说出来。傅知妤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力,何况他们先前因为无意间的隐瞒生出那样多的裂隙。 将事情简单概述之后,傅绥之得出结论:“她可能认出我了。” 傅知妤缓缓眨了下眼:“可是……” 她没把话说完,但傅绥之知道她想说什么。 丁娘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妇,靠着丁直经商维系生活,从傅知妤认识她开始就没见她离开过越县,哪来的机会去结识当朝天子? 转瞬一想,傅知妤还是有点头绪的。 她只认识了丁娘子三年,从前的事谁又说得清。而且丁娘子自己也说,她无父无母,是从外地过来,与丁直结亲后才在越县定居。 到越县之前,她又在哪里生活? 傅知妤摇摇头,觉得有些荒谬。她从来到越县开始,就一直蒙受丁娘子的照拂,没有丁娘子帮忙,她和绒绒都不能平安顺遂地生活这么久,怎么能随随便便怀疑人家。 “可是她帮了我许多。” 傅绥之沉吟片刻:“我相信阿妤看人的眼光,不过稳妥起见,还是等查出来再说。”他对应的经验总要丰富些,傅知妤无可奈何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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