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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决绝，谁让你陪我一起死了？你不是永远从容不迫，淡然处之的么？你这样……不顾一切地留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可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就好了。早知道就该让李泽他们什么也不说，一棒子打晕了你送出去。至少能让我安心些。” 顾羲凰贴近他，他身上现在都是药气，没有平日里熏香的味道。可这样反而显得真实，她环抱住他，回道，“我留在这里就很安心，也知道我在你身边，你也能安心。” 白衡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但手下的动作却收紧了这个怀抱。 “那你要向我保证三件事。” “哪三件事？” “第一，留在这里时不能摘下蒙着口鼻的白布，每日遵循孙大夫的要求按时通风洗手，与我保持距离。” 顾羲凰听到最后的保持距离，又看了看两人紧紧相贴的怀抱，笑着点了点头。 白衡英知道她在笑什么，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说道，“现在这个情况不算。第二，孙大夫那个预防疫病的方子你要继续喝，等下就去让人再送一个炭炉来，你就在这里每天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煎服。” “那第三件事呢？” 白衡英的语气突然沉下两分，说道，“若我病情恶化，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不能有任何犹豫。” 顾羲凰听到这里动作一僵，后背僵直地几乎无法动弹，白衡英轻轻拍抚她的背。 “昭熙，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如果……真的到了最后的那一刻，你一定不能留在这里。答应我好么？” 顾羲凰听到这里，几乎已经全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被白衡英的决绝推拉着，脑中一片混沌。在片刻的游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道，“好，我答应你。” 之后的几天里，白天顾羲凰就坐在门口的藤椅上，开着门给房间中通风。房中炭火充裕并不会觉得冷，有时也会有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她看着外面巡视的兵士抬走一个个盖着白布的尸体，听到正堂那边传来的无数人绝望的喘息。无形的恐惧压在她的肩膀上，可她转过头看向白衡英时仍会露出笑脸。她会把一些游记里看到的故事讲给他听，也会把曾经史藉里看到的观点与他分享，虽然很多时候只能得到他短暂的回应，但总比静默地等待要好多了。 夜里她将藤椅摆在炭炉边上，身上的斗篷不脱就那么将就着睡下。等听得到白衡英均匀的呼吸声，她再默默挪到床边去，握着他的手度过难熬的夜。 一天接着一天，她见到白衡英身上的红疹去而复返，强烈的咳嗽令他夜不安枕，最坏的时候甚至一整夜都在发热。她将冷水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摸到他的额头仍是烫的。绝望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快要压倒她了。可在白衡英昏迷时一直都念着她的名字，她便依靠着最后的意志撑下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顾羲凰已经没有计算过日子。这天外面的天气很好，白衡英的气色也难得好了几分，不再发热红疹也慢慢淡了去，咳嗽不再频繁，人也有了力气。顾羲凰想要搀扶他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被他拒绝，他只是靠在床榻边的墙上，与顾羲凰保持着距离。 顾羲凰听着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人在高呼，与平时压抑的气氛截然相反。她走出房门，正见到邓晖向她跑来，手里捧着一副包好的药材。 “你怎么随便就进来了？”顾羲凰见到邓晖先是训斥，邓晖却不以为意，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将手中的药材递给她。 “王妃，孙大夫他们找出方子了！前天就给了一个重病的病人服下，今天已经见好了，现在所有的病人都是按照这个药方服用的，王爷有救了。” 顾羲凰只听到这句，整个人便松懈下来，下一瞬眼前一黑。这些时日支撑着她的就是能等到一个救命的药方，现在终于实现，人也立刻昏了过去。
第227章 同心-4 4 房中有些吵闹，顾羲凰觉得浑身上下透着凉意，紧接着指尖一痛她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泪眼婆娑的素荷，正抬着袖子抹眼泪，见她醒来往她身边凑过来。 “王妃，你终于醒了。” “王爷呢？” 话问出口，顾羲凰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想要挣扎着起身，素荷便配合着将她扶了起来。而她面前站着手拿银针的孙大夫，想来刚才孙大夫就是用银针扎她手指才将她唤醒的。 “王妃怎么只惦记着王爷，你知不知道……”素荷话没说完，人已经露出哭腔。 顾羲凰见素荷有些反常，又见孙大夫低垂着头，似乎是与自己有关。 “孙大夫，是我身子有恙么？” “王妃你……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顾羲凰垂下眼眸并不感到意外，在她身体有异时已经做过这种猜想。但看孙大夫的神色，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呢？” 孙大夫叹了口气，回道，“可是这个孩子眼下留不得。王妃入村以来就一直在喝小人调配的预防疫病的药方，那药里有损害胎儿的成分。而且您这些日子又一直陪在王爷身边，或许还会有别的影响。所以小人不建议留下这个孩子，应该早些服药将胎儿打掉。否则月份再大，就要伤身了。” 顾羲凰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人命，但一想到她与白衡英的因缘，便知道这个孩子是留不得的。 “那就劳烦孙大夫开个方子来吧。” 孙大人第一次见到有妇人听到这样的消息还能如此镇定，问道，“此事应当还需告知王爷一声吧？” 顾羲凰这才想起方才问过白衡英的情况，谁也没有回答她。 “王爷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方子服了药，估计还得过两日才能彻底痊愈。只是现在不方便将王爷挪出来，若要相见还需时日。” “没事就好。”顾羲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她抬头看向孙大夫说道，“还请孙大夫准备好将胎儿打掉的方子，王爷身子恢复后我会亲自向他说明的。这件事怪不到孙大夫头上，只能说是这个孩子来得不巧吧。” 素荷送走孙大夫回来后，一双眼睛仍是红红的。顾羲凰坐在床榻上，神思也有些游离，听到素荷的脚步声才回过神来。 “哭什么呢？” 素荷抽噎着，扭过头去又开始流泪。 “王爷与王妃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个孩子，可这孩子……王爷若是知道了也是要比王妃你伤心的。” 顾羲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问道，“我看起来并不伤心么？” “王妃心里只惦记着王爷，醒来第一句问的也是王爷。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自己的身子，甚至也不怕自己再也不能有孕。” 她看向素荷，被这样真情实感地关心着，多少有些不适应。她挥挥手示意素荷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素荷，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学的这样婆婆妈妈的？是跟顾炎清待在一起时间久了，便被他教成这样么？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会有事的。就算真的不能有孕……” “王妃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看着素荷真诚的目光，顾羲凰点了点头回道，“那就不说这个了。已经研制出药方一事可通报给荣北县主和刘将军了？” “第一时间就通知了。” “王爷身边现在有谁在伺候？” “李泽和邓晖都在。现在村子里没什么大事要忙，只靠顾炎清一人足矣，他便把李泽和邓晖都派去了。” 顾羲凰听到顾炎清如此卖命，经此一事倒是可以对他完全信任了。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眼看就是除夕年关，白衡英才刚刚痊愈，今年自然是赶不上除夕夜宴了。好在流水的珍贵药材送进来，白衡英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村庄中的其他人也都基本痊愈，刘家军撤出了村子休整后过两日就要回营。一切琐事都交待的妥妥当当，顾羲凰也终于有了两人独处的时间。 她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在白衡英正喝补药时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阿英，我有了身孕，可是这个孩子留不得。” 白衡英先是在她怀有身孕一事的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随后想起这段时间顾羲凰里里外外也喝了不少药，还陪在他身边照顾了那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那胎儿自然是留不住的。他强自镇定放下手中的药碗，看了眼顾羲凰，问道，“已经让大夫瞧过了么？” “是孙大夫替我把脉时发现的。但是我这些时日喝了他开得防治疫病的方子，那方子里有伤胎的东西，这孩子早晚都是保不住的。”顾羲凰说话时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伤心些，不想被白衡英发现端倪，只侧过脸去垂下眼眸。 听到孩子保不住，白衡英心口发胀，可他不能只顾及自己的情绪。他起身走到顾羲凰身边，伸手将她拢进怀中。回想起这些日子里她性格的转变，或许早就已经印证她身怀有孕。但他并没有在意，反而想着拖到回京时再让太医查看，如此一来反而断送了他们孩儿的性命。他心中痛恨自己，偏偏无力挣扎。 “对不起，昭熙，若我再对你的事上心一些……” 顾羲凰却在他怀中松了一口气，若白衡英真的对她的事格外上心，这件事的发展或许就要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好在这一路上琐事颇多，又赶上村庄的疫病，总算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送她腹中的胎儿离开。 白衡英问道，“孙大夫是怎么嘱咐的？” “已经让他配了一个方子，喝下后就能将胎儿打掉，趁着月份还小也对身体无害。” “那就按照孙大夫的方子来吧，我们暂时留在村庄，等你身体痊愈后才一路返回京城。”白衡英一边说一边将脸颊与她相贴，轻轻亲吻过她的耳后，安抚道，“我们还年轻，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你且放宽心，不要胡思乱想。”
第228章 殒命-1 1 白衡修十月与曾植一同回朝后，在城门口得遇白伯安亲自相迎。此次碟州大捷守将曾植功不可没，就连一同驰援的刘墨云也得了奖赏，白衡修自然也获得白伯安的赞赏。但他不敢居功，只将曾植的功绩全部上报。白伯安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一路辛劳便让他先回东宫休息，陪伴已有身孕的柳轻璇。至于曾植，目前碟州边境安稳，白伯安也命曾植暂时在京城休养，待到除夕之后再返碟州。 彼时，柳轻璇的身孕已近六个多月，在得到白衡修即将回京的消息后便是不眠不休地等候。等到城门口的鼓乐声传至全城，她便知道是白衡修归来。 白衡修回到东宫已是巳时，人方下马，就见到柳轻璇顶着大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跨出大门。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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