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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多月不见柳轻璇看着要清瘦不少，她动作有些迟缓，走下阶梯时脚步虚浮动作迟疑，但还是毫不迟疑地向白衡修快步走去。白衡修也是跨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手臂，身边的丫鬟小厮立刻退下。 “走这么急做什么？”白衡修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柳轻璇的模样，她瘦了许多，脸颊凹陷，眼下乌青，就连眼睛都失去往日的光彩，看起来很是疲惫。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掌冰凉，手指也干瘦的只剩下骨头。十月天里京城原本只是深秋，阳光正好，可她的身子没来由地颤抖着。 “轻璇，你看起来身子不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柳轻璇摇着头，又哭又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仰起头捧着他的脸细细端详，又摸了摸他下巴蓄起的胡渣，随即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和胸口，确认整个人都没有受伤，才抽泣着说道，“妾身一切都好，还好殿下也无事。” “别在门外站着了，你月份大了不宜久站，我们进去再说。” 进了东宫正堂，白衡修没有着急沐浴更衣，而是拉着柳轻璇在软塌上坐下。小厮们将热茶与补汤都奉了上来，因为柳轻璇的身子虚弱，还在堂中备了炭炉取暖。 白衡修褪去身上陪他经历万里风霜的斗篷，靠着柳轻璇坐在一起，拉着她的手，又拂过她的脸颊。他好像从未离开她这么久的时间，再见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走之后，你睡得不好么？”白衡修说着用拇指拂过她眼下，“眼下乌青这么重，休息不好对胎儿也无异的。” 柳轻璇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才感觉真实，眼中又涌起泪光，摇头道，“一直都很好，只是前几日听说殿下要回京，有些高兴地睡不着，这才显得憔悴了。” 白衡修没有拆穿她，以她这样的神态，定然不是一时半刻造成的。这三个月他不在京中，柳轻璇没有可以傍身的依靠，一定受了不少苦。但既然她不想明说，这件事一定与姜皇后有关。 “你经常进宫向父皇母后请安么？” 柳轻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回道，“偶尔会进宫向母后请安，也会让宫中的太医请平安脉。” “太医请脉直接来东宫就好，为何会在宫中请脉？” 柳轻璇一时语塞，但白衡修已经猜到了大概。若非姜皇后执意，又有什么人能让当朝太子妃频频入宫？想到这里他有几分气恼，但又不能对着柳轻璇发作，只听她问道，“殿下希望这胎是男还是女？” 他看向柳轻璇，她问话时的表情并不轻松，也不像是随口一问。他轻轻搂过她的肩膀，安抚道，“是男是女都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可如果能有保证此胎一定是男的法子呢？殿下会愿意一试么？” “轻璇，你在说什么傻话？是男是女都是天意罢了，又怎么可以强求呢？”白衡修知道他们二人已经有两个女儿，柳轻璇为此受到不少非议，如果此胎又是女儿，姜家一定会做出下一步的谋划。他不想让柳轻璇感受到这么大的压力，便转移话题说道，“今夜父皇要在宫中为我和曾植将军设宴，原本想着带你一同去的，但看你现在的状况还是应该留在东宫休息。等我今晚回来给你讲讲我在西北的见闻如何？梓墨他一路上游历还写了一本小小的游记，故事生动有趣，我今晚一并讲给你听吧。” 柳轻璇舒了一口气，贴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但是一双手仍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 宫中夜宴，既是庆功之宴，朝中群臣皆在列。上座除了白伯安与姜妤珊外再没有任何嫔妃在席，而下座左首第一的位置则安排给了曾植，左二尊位才是白衡修的坐席，而左三尊位留给了在京中的西昌侯刘自洲。 既是庆功的宴席，整晚夜宴的主角都是曾植。白衡修在一旁频频举杯也不过是小口浅酌，他的目光在姜络与姜妤珊之间来回往返，见他二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也知这次自己的功绩帮了姜家不少。可他还是注意到在姜妤珊看到他身边空座时，脸上略显不满的神情。 时辰不早，白伯安便先行退席，余下的官员仍是围着曾植敬酒。姜妤珊随着白伯安一同离开，不过一会儿身边的宫人就来到白衡修的坐席旁来传话。 白衡修随着宫人来到偏殿更衣的房间，见姜妤珊正坐在其中，身上披着雍容的斗篷，正端详着手中一支红宝石金簪。 “儿臣拜见母后。” “亚儒来了。”姜妤珊抬眼瞧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坐席，“过来坐吧，今夜你是功臣喝了许多酒，先喝杯茶醒醒神吧。” 白衡修谢了礼，落座后便拿起一旁的茶盏。热茶入口，觉得身上的酒意散了些。 “太子妃今晚怎么没随你一同来？” “回母后，轻璇身体不适，我便让她在东宫休养。她月份大了，经常出入实在不便。” 姜妤珊挑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疼惜她，只是不知道这胎是男还是女呢。” 白衡修却态度坚决道，“是男是女都是儿臣的孩子，也是母后您的亲孙儿。” 姜妤珊见他这副样子，冷哼一声道，“怎么急了？母后所做的这些难道不都是为了你么？我知道轻璇身体不好，已经嘱咐过太医要好好照料，这些日子每每进宫都是赏她补药的。只要她……努努力，这一胎一定会是个男胎。” 白衡修听不懂姜妤珊话中的意思，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说道，“是男是女儿臣都会护佑好自己的孩子，只希望母后不要再为难轻璇。” “我怎么会为难她呢？”姜妤珊说着将手中的红宝石金簪递给他，“这是我送给轻璇的礼物，你替我带回去吧。”
第229章 殒命-2 2 十月底白衡英在柏州遭遇村庄疫病一事由百里加急送回京中，事态紧急。白伯安下令派发京城的钱粮与药材送往柏州，又传军令给刘墨云要求他严防北境，决不允许任何人无令进入军营。 白衡修奉旨入宫议事，柳轻璇也需要向皇后请安，两人便同乘马车往皇城而去。此时柳轻璇的身孕已经有七个月，但白衡修回京后总是觉得她身子一日比一日弱，人也瘦削得没了神采。问她身体可否不适，都被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回来。 眼下在马车中，柳轻璇靠在白衡修的肩头，身上虽然披着厚实的斗篷，也穿着冬衣，但一双手仍没有半点温度。 “轻璇，你若觉得不适，今天向母后的请安就免了吧。” 柳轻璇听到这话急忙挺起腰背来，说道，“殿下放心，妾身一切都好，向母后的请安礼不可废。” “可是你……”白衡修抓着她的手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她坚定的眼神，只好全部咽回肚子里，“如果觉得不适，就让人及时来找我。你有身孕父皇也很看重，不会在意的。” 柳轻璇笑着点了点头，但笑容很是疲倦。 两人在宫门外分别，白衡修去往白伯安的书房议事，柳轻璇则坐上了雀宸宫派来接她的轿撵。柳轻璇一路心事重重，等到轿辇停在雀宸宫门外，她才回过神来，由身边的宫人搀扶着下了轿辇。 雀宸宫中的宫人似乎早已习惯了柳轻璇这段时间往来的频率，一见到她立刻打开宫门将她迎了进去。殿中温暖如春，摆放着宫中花匠特意培育的鲜花，花香浓烈略微掩盖住殿中浓重的药气。 姜妤珊抬起头见是柳轻璇来了，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道，“太子妃来了，快到本宫身边坐吧。” 柳轻璇不敢废礼，规规矩矩地拜礼后，才走到姜妤珊身边坐下。 “最近身体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应当早些告知太医。” 姜妤珊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进柳轻璇的耳中，可她无法集中精神，一双眼睛只盯着桌上安放的药盅。她知道药盅里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补药，而那药的功效是能让她腹中的孩子一定是个男孩。柳轻璇下意识抬手轻抚自己隆起的腹部，只要按照姜妤珊的说法，将这位药再喝上一个月，诞下的一定会是个男婴。 她这么想着，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忙拿出手帕来捂住口无力地干呕着。 姜妤珊冷眼扫过她，一副嫌恶的模样说道，“怎么七个月了还会有恶心想吐的反应？” 待那阵恶心退去，柳轻璇略带歉意地看向她回道，“回母后，或许是儿臣身子孱弱，所以才会有此症状。” 姜妤珊收回目光，指了指桌上的药盅说道，“先把药喝了吧。” 一旁的宫人连忙端起药盅，将盖子打开，棕黑色的液体倒入碗里，然后递到柳轻璇面前。柳轻璇捧着药碗，又低头瞧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腹部，一想到自己所做的全部牺牲都是为了能让白衡修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她便无所畏惧。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酸苦的药汤顺着舌尖滑进咽喉，每每喝下这药她都能品味到一股腥苦的臭味还有仿若纸灰一般的口感。她强撑着喝下药，一旁的宫人已经端上了清水和蜜饯。柳轻璇用清水漱过口，挑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才略微缓解了方才的不适。 因为刚喝下热药，她的脸颊难得露出血色，姜妤珊以为是药效致此，在一旁笑道。“轻璇，你再忍耐一些时日，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转瞬后，姜妤珊又问道，“这件事你没有告诉过亚儒吧？” “母后有旨，儿臣不敢告诉殿下。” “没有告诉他就好，亚儒到底是个男子，怎么能懂得妇人生产怀孕之事。你只需要听母后的，将来诞下男婴就是我们封朝名正言顺的皇太孙了。那时候轻璇你就是我们姜家的大恩人，是亚儒身边不必可少的贤内助，也会是封朝未来的六宫之主。” 柳轻璇听着这些并不在意，她所在意的无非是让自己在宫中的日子能好过些。如果真的诞下一个男婴，就能改变她艰难的处境，也能替白衡修缓解目前的困境的话。她自然是愿意的。 午后，雀宸宫中焚了香，姜妤珊在偏殿中沉沉欲睡。只听殿门小声地开启后，一个宫人轻手轻脚地来到贵妃榻旁，对着姜妤珊通报，“皇后娘娘，中书令到了。” 姜妤珊深吸了一口气，睁开朦胧的眼，吩咐道，“让兄长进来说话。” 姜络身上带着寒气从殿外进来，在桌前落了座，脱去身上的斗篷就递给一旁的宫人。不一会儿姜妤珊才从屏风后走出来，见姜络神情复杂，似乎还有一丝喜悦，命宫人添了茶后就将他们全都打发了出去。 “兄长不是去跟陛下议事了么？此刻才从御书房出来么？” “皇后娘娘这里消息灵通，难道不知道北边发生了什么事么？” “听说了，柏州小镇下的村子里发现了疫病，听说封了村，还是肃王经过那里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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