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白衡英开口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了,原是一路上一直在喊顾羲凰的名字。 几个宫人拥上来,低着头不敢做声。 “你们几个去替这位姑娘换掉身上的血衣,小心清洗伤口,太医来了没有?” “太医已经在殿外恭候。” “去请太医进来吧……”白衡英话音刚落,只感觉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一旁的宫人连忙上前搀扶他,发现他身上伤势也不轻,劝说道,“王爷还是先让太医看看你的伤吧。” 白衡英摆手道,“我的伤不要紧,还是先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 宫人也不敢多言,连忙请了太医进来。因白衡英与顾羲凰男女有别,只拉起了帏帐,将两人隔绝内外。
第77章 刺杀-4 4 白衡英坐在外面,待他放松下来,身上的伤口痛得越发明显。他见到宫人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血水和血衣的残骸被一盆盆端出来。在宫人杂乱的脚步声中他隐约听到了顾羲凰低声的痛呼,他的手扣在桌沿,恨不能冲进去陪在她身旁。 不多时,太医一头冷汗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跪在白衡英面前回话,“回王爷,那位姑娘的剑伤没有伤及筋骨,实属万幸。刚才敷过药止了血,眼下喂了安神药已然睡过去了。只是背上那道伤疤太长,养伤期间怕是不能轻易挪动,以免伤口开裂。” 白衡英点头道,“会留下疤痕么?” “这……”太医为难地不敢抬头,“剑伤自然是会留下疤痕的。” “本王明白,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若留了疤痕,只怕影响她的终身。” “臣也无能为力。” “那就劳烦太医了。”白衡英说这话时已然忘了自己还是个受伤之人,他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白衡英感觉身边一片漆黑,只有手心留有温热潮湿的触感,他抬手去看,见掌心都是鲜血。待眼睛习惯了黑暗,他发现他正站在血泊之中,耳边是杂乱无章的声音。他记得这些血都是顾羲凰身上的,紧接着一阵痛感袭来,他微微皱眉睁开了眼。 原来是一场梦。 他有些后怕的叹了口气,睁眼见到的就是安淑柔微红的双眼,见他醒了更是激动的落下两滴泪来。 “母妃……”白衡英张张口,很是艰难地喊出这两个字。 安淑柔连忙按住他的嘴唇,低声道,“别说话,先喝口参汤。” 白衡英很是乖觉地不再说话,任由安淑柔小口地喂进参汤,听她说话。“陛下刚才来过了,见你昏迷着就先离开去处理刺客的事。今夜你护驾有功,你父皇很是欣慰。只是下次不许再这般胡来了。你可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剑伤么?虽然没有伤及肺腑,看着也令人心惊胆战。” 白衡英闻言点了点头,见安淑柔的神情舒缓了一些,继续说道,“还有替你挡剑的那位姑娘,太医给她开了好几帖安神药,宫人们已经喂她喝下,她这几天大约是醒不过来的。我也问过太医,太医只说睡着就不会觉得疼,便于养伤。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你留在这里的心腹,不必担心。” 安淑柔说完将参汤的碗盏递给身后的宫人,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顷刻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安淑柔附耳道,“紫微,你给母妃一句实话,那位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 白衡英瞪了瞪眼睛,又扭过头去,不自觉地红了脸。 “你可别用少虚的那套说辞来搪塞母妃,如果那位姑娘只是个普通的门客,她又怎么肯为你舍身挡剑?” “少虚他……” 安淑柔佯装怒意道,“什么也没说过,嘴硬的厉害。被我罚去门外站着反省了。” 白衡英微弱的笑了笑,扯到身上的伤口,痛得他表情瞬间凝固。“母妃不是这样的人。少虚他一定是心中愧疚,觉得自己没能陪在我身边,害我一人独自面对刺客。这件事又何尝是他的错,没人能料得到除夕夜宴会混入刺客。只怕这次太子王兄要难以交差了。”说到此处,白衡英的目光深邃。 “紫微,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母妃问你的可是那位姑娘与你的关系。” 白衡英实在避无可避,只好点了点头,回道,“她……就是母妃之前一直想见的那个女子,儿臣那日仓促离宫是为她,雪夜惊动京城为的也是她。原本儿臣对她的身份有疑,不敢轻易告知母妃。可这次的事……”后半句话他不敢说出口,因为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这让他彻底惊醒,原来他早已对她情根深种。 安淑柔感慨道,“若她身份有疑,她又怎么敢以身挡剑?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罢了。换做是我,与你父皇夫妻多年,遇到这事也不一定能做到她这个份儿上。紫微啊,只可惜她不过是个平民之女。” 白衡英一愣,安淑柔的话登时浇灭了他的心火。他点点头,回道,“她的确只是个平民之女。” “若有恩赐,最多也就是侧妃。你的肃王妃永远都不可能是她,你明白吧。” 夜深难眠,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白衡英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安淑柔走前说的那番话。 “如果你这辈子真的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活法,也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那你今后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你需要的不是心上人,而是一股能帮助你推波助澜的势力。儿女情长不过是小事,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清楚。更何况,如果你真的疼爱她,就不该给予她太多,以免落得你母妃这般的境地。” 白衡英挣扎着坐起身,只感受到身上多处伤痕都传来的撕裂痛感,引得他大口喘息来平复疼痛。 他想去见顾羲凰。 他下了榻穿好鞋,艰难的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袍,推开门见到宗辛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少虚?”白衡英不太确定地喊了他一声。 宗辛转过身见到他出了房间,瞪大了眼睛,赶紧迎上去扶住他,“王爷,你怎么出来了?” 白衡英皱眉看向他,他身上寒气太重,一看就是在夜里坐了许久,“现在什么时辰了?少虚你为何还在这里坐着?” “我……我想等王爷醒来,但是又不敢进去打扰。贵妃娘娘虽然给我备好了房间,但是我不想去。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我怕王爷再出什么事。”宗辛说话时声音有些抽噎,眼睛也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白衡英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好歹是我的表兄,今日才提起你还长我半岁呢,怎的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个女子一般。” 宗辛仰起脖子反驳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没见你受过这么重的伤!我赶到羽华宫的时候你已经昏迷过去,那身衣裳上都是血,你是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可怖。贵妃娘娘哭的泪花带雨,我……我更是害怕你……”宗辛即刻住口,没有把那个不吉利的字说出口。 白衡英沉声道,“那不全是我的血,还有一半是昭熙君的。”
第78章 情关-1 1 “我想去看看昭熙君,少虚,你扶我过去吧。”白衡英说了许多话,感觉有些喘不上气,眼前也是有些模糊不清。 宗辛原本想阻拦,但看白衡英似乎很是坚决,再加上顾羲凰又是为白衡英受的伤。他只好搀扶着白衡英一步一步缓缓挪向顾羲凰所在的房间。 房门外只留有两个宫人守夜,白衡英推开门,见到一个宫人正守在顾羲凰的榻前,他对着那宫人摆手道,“先下去吧。” 宗辛也被他一并留在了房门外,如今房中只剩他和顾羲凰。他走到榻前,见顾羲凰背对他躺在榻上,身上的衣衫松松垮垮的穿着,露出白皙的脖颈,头发绕过脖子散落在榻上。她外面的衣衫上渗出点点血渍,听起来呼吸平稳,应该睡得很熟,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沉闷地呻吟。 白衡英坐在榻边想要看一看她的脸,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睫毛扇动着,额角和脖颈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背着烛光,他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看到她唇色发白。 他伸手去掏自己随身的锦帕想要给她擦一擦汗,结果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了。他瞧了瞧周围,发现枕边放着一个帕子,便拿起来轻手轻脚地替她拭去汗珠。他的手指隔着帕子触碰到她的皮肤,传来她的体温。他皱了皱眉,收起帕子探向她的额头,发现她的体温高的离谱。 白衡英连忙高声唤来门外的宫人,怒道,“她的体温如此高,为何太医不在?” 宫人们不曾见过白衡英这般严厉,跪道,“回王爷,太医半个时辰前才离开。走前嘱咐了,这位姑娘伤的不轻夜里是要发热的,已留好了药。” “还不去取药来!” 几个宫人仓皇失措地退了出去,只有宗辛还留在房间里。他见白衡英再次小心地用手背探向顾羲凰的额头,那动作十分轻缓,好像面前的人是易碎的琉璃一碰就碎。白衡英理了理她额角的碎发,柔情地看着她。 他不明白也想不清楚,在利刃劈向他的那一刻,顾羲凰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以身抵剑。那个时候她在想些什么?他真的太想知道了。 而在他看到顾羲凰受伤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受伤后痛苦的表情映在他的眼底,还有带着她体温的鲜血在他掌心流淌。他手足无措,害怕极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无力感现在仍席卷着他,让他彻底乱了方寸。 不多时,宫人们端着药盏进来,看着她们喂了药,白衡英这才带着宗辛离开。 之后的两三天,虽然白衡英身上的伤没有痊愈,但他总要抽出一两个时辰来陪在顾羲凰的榻前。尽管她喝了安神药昏昏沉沉并没有醒来,他依然愿意坐着陪她。安淑柔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知道男女有别,不该如此放纵白衡英。但一想到两个人或许是真心喜欢,也就无法出面阻拦。 顾羲凰的梦很沉,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白衡英惊惶失措的表情,心里便对这个表情念念不忘。随后耳边不时传来他呼唤的声音,急切、迫切、恐慌。再然后,她的世界里重归黑暗,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想要冲破这层黑暗,却迟迟拨不开这层浓雾。她的意识越来越沉,感觉后背僵直着,却不敢轻易动弹。最后在沉入最低的意识里,她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顾羲凰天资卓越,三岁就能识字。这是令顾之徽最得意的一件事。三岁起,顾羲凰每天的功课便不断,从识文断字,到通读文章,再到分析策论。她每日坐在书房的矮桌前,面前是永远高垒的书册,今日的功课完了还有明日的功课。 一日复一日,她只能通过那一扇窗观察潇州的春夏秋冬,花开落叶。 起初也是反抗过的,孩童的她被逼迫的太紧,哭闹过几次。顾之徽便狠狠打了她的手,让她站在四月的阴雨天里整整三个时辰。之后她重病发热,迷迷糊糊意识不清。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顾之徽不但没有疼惜她,反而给她讲述了充满血腥味的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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