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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羲凰点点头，以她的身份住在宫中这些时日，大约已经有了不少的流言蜚语，是该尽快离开的。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白衡英继续说道，“我给你带了一身新衣来，等下换好了，我就带你出宫。” “新衣？”顾羲凰不明所以，“那就多谢王爷了。” 白衡英将带来的新衣命人送了进来，自己就先行离开去往安贵妃的寝殿。因为不能沐浴，宫人们小心地为顾羲凰擦拭了一番身体，换上了白衡英送来的新衣。这衣裳通身月白，锦缎上暗纹绣着几朵小小的莲花，颜色清淡雅致，很合顾羲凰的心意。她的头发半披散着，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缀有几颗明珠，看起来人也精神爽利不少。 顾羲凰对着铜镜照了照，她这些天在宫中养伤，补气血的药喝得太多，山珍海味也没有少吃，但身量还是清瘦着。镜中的自己脸色不再似前些时日苍白，唇上也有了些许的血色。 宫人们搀扶着她小步走向安贵妃的寝殿，白衡英早已在殿外等候。见她来了，穿着新衣，脸上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你穿这衣裳很好看。” 顾羲凰看了一眼寝殿紧闭的大门，问道，“我在宫中住了这些时日，一直未能向贵妃娘娘请安，如今离开……” 白衡英眼中情绪暗了下来，回道，“不必了，母妃前些时日受了惊吓，身体不好，已经歇下了。”他说完从袖中摸出一方丝巾，走上前将丝巾蒙在顾羲凰的脸上。 她不解地看着他，他只淡淡回道，“这样对你好。” 顾羲凰一路坐着轿辇到了宫门，下了轿辇又由白衡英搀扶着小心坐上了马车。马车内垫着厚实的皮草，炭火也很充足，似乎还熏了香。顾羲凰坐定后感觉很是心安，离开皇宫简直卸掉了她身上巨大的枷锁。 白衡英一同上了马车，坐在她对面，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被他盯着有些局促，顾羲凰只能勉强找些话题来打破这气氛。 “少虚君今日怎么没来？” “少虚在府中打点一切，抽不出身。”白衡英说着从旁边拿出一个食盒，打开道，“我去时听说你还没有用午膳，先吃些东西垫垫吧。都是你平日里喜欢的点心，我特意命人早起现做的。” 顾羲凰看着食盒里模样精致的点心，心中一暖，嘴上却说道，“劳烦王爷了，还是回了王府再吃吧。” “我们现在不回王府。” “不回王府？” “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只是现在时辰还未到，我们先在京城中四处逛逛。” 顾羲凰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想到自己背上的伤，只能无奈道，“王爷可是忘了我如今还有伤在身。” 白衡英垂下眼眸，回道，“我自然记得你的伤。以防万一，已经提前问过太医，太医说了无碍，我才敢带你出来。” 顾羲凰笑了笑，她知道白衡英的脾气，既定的事实不会轻易更改。只好在食盒里挑拣了几样点心填饱肚子，随着马车车轮滚滚，听着周遭的人声越来越嘈杂。她耐不住好奇掀开马车的车帘，只见男女老少都面带欣喜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怎么了？好像前面有什么热闹。” 白衡英却卖起了关子，“等你下了马车，自然就知道了。”
第81章 情关-4 4 马车停在了西市的巷弄中，顾羲凰下车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她走下马车，白衡英细心地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又查看她蒙在脸上的丝巾是否系好。 白衡英今日那身青绿色的常服很衬他，外面披着一件纯白的斗篷，将他整个人衬得英俊不凡。他身上没带什么贵重的玉佩，就连平日里的玉冠也没有戴，只簪着一支极为普通的墨玉簪。即便如此，他的英俊依然令人挪不开眼。 顾羲凰就默默地看着他，心中不免感慨。如果这个人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而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书香女子，眼下的这一幕要羡煞多少旁人。 注意到她的目光，白衡英抬起眼睛盯着她，笑道，“瞧什么呢，这么专注。” “没什么。”她连忙挪开目光。白衡英的笑容真挚，越是如此，顾羲凰的心底越是五味杂陈。“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我蒙上丝巾？” 白衡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揽过她的肩膀，小心护着她的后背，催促她往前走，“还记得进宫那日五弟看你的眼神么？今日路上人多，来来往往大多都是青年才俊。昭熙如此佳人，还是应该避嫌的。若不小心沾染了不该有的桃花……”他说着抿嘴又笑了一下，“我可看不得旁人在你身边大献殷勤。”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难得有少年人的轻快，神态也是轻松快意，与平日里书房桌案前低眉深思的他仿若两人。顾羲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在皇宫刺杀案后，两人的关系有了些微的变化。白衡英不再像从前那般防备她，言语中也少了试探猜忌，只是一味地宠溺她。这令她心中酸涩难当，她可配不上这样的真心。 走出巷弄，顾羲凰只见灯火通明的西市展现在她眼前，面前的长街挤满了来往的男女老少，街道两侧彩灯高悬，各式各样的花灯在架子上遥相争辉。茶水摊子，小吃摊子，卖面具彩灯的，卖香囊扇坠的。各式各样的小贩吆喝着，声音聚拢在一起，凑成一副热闹的光景。 顾羲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自觉地回头去瞧白衡英。 “我就知道你病着肯定忘了日子，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白衡英说着，揽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气。“原本不该有这么热闹的，因为今年冬天的雪灾严重。好在有昭熙你的献策，京城才会有今日的繁华景象。父皇赏赐我这次护驾有功，特意赏我的恩典，我便用来主办这上元灯会了。” “竟到了十五上元节。”顾羲凰看着街道上往来热闹的人群，回道，“旁人大约都是想着如何加官晋爵，只有紫微君想着惠及百姓。” “你已经许久不曾叫过我紫微君了。”听到她唤自己紫微，白衡英的笑容更甚，虽然心里清楚她只是不想在外暴露他的身份。“我这也不算是惠及百姓，只是有些私心，想带你看看京城的繁华。” “所以你这几日都在筹备灯会？” 白衡英颔首道，“请教过太医确认你的伤势无碍后，我就在忙碌灯会的事。这些天才没有去看你。” 顾羲凰感觉心中一紧，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那我们就去灯会看看吧。” “等下街道中人多，你伤势刚好，切记不要离开我身边，我怕别人误伤了你。” 顾羲凰点点头，便由着白衡英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一同走进闹市。 烟火爆竹，天灯微光。 深黑的夜空上除了一弯明月，还点缀着无数放飞的天灯。灯上寄语，遥寄相思。 顾羲凰被白衡英护在身前，他的手臂有力地撑在她背后，几乎不会有人碰得到她的伤口。这份强烈的安全感，过去她只从戚廖凤身上得到过。 经过每一个卖东西的小摊，白衡英都会驻足，看看她有没有心仪的小物件。若她没有，他就自己挑上几件。很快就来到集市的最中心，又是猜灯谜又是迎彩头，每个小摊前都围了不少人。白衡英很是警觉的将顾羲凰往自己怀中又拉了一寸，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身上的熏香不落痕迹地蹭在她的鼻尖。 太近了。 顾羲凰抬头看到白衡英下颌的线条，趁他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前，迅速撤回。她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孩童，紧张的手心冒汗，心跳也是不受控制地逐步加快。 “要去猜灯谜么？”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白衡英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不去了，大约都是些字谜，无趣得很。”顾羲凰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她不能再靠近白衡英了。每靠近一寸，她的理智就丧失一寸。 “看来昭熙在潇州时经常去看灯会吧，都觉得字谜无趣。” 顾羲凰神情一冷，回道，“从未去过。” 白衡英的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她平静的侧脸。“从未？” “幼时也想去的，但家中看管严厉，不许女子出门。等到少年时能出门去凑热闹了，我却已经没了兴致。”顾羲凰这话半真半假，她小时候的确不曾去过什么灯会，长大后顾之徽担心她分心，更不许她去。 这次的灯会的确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亲眼所见。 白衡英抬手拍了拍顾羲凰的头，带着宠溺和惋惜。“那你喜欢今晚的灯会么？” 顾羲凰用力咬了下嘴唇，试图用疼痛找回理智。但毫无用处，她听到自己说道，“喜欢……” “你喜欢便好。以后常住京城，每年的灯会我都带你来。算是弥补你的童年。” 弥补？顾羲凰苦笑着，她需要弥补的又岂止这一件事。她有太多的秘密无法宣之于口，最后不过是化作嘴角的一抹轻笑。 有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绚烂的火光激起了人群中更高声的呼喊。白衡英眼见街道中人群沸腾，怕是有些不安全，连忙护着顾羲凰躲进一旁的窄道里。又一道烟花在黑夜里留下痕迹，白衡英将揽住顾羲凰肩膀的手放了下来，自然垂在身侧。 “昭熙……”在下一阵烟花的响声里，顾羲凰听到白衡英如此温柔地唤她。 “以后都留在我身边吧。” 顾羲凰沉默不语。
第82章 东宫-1 1 白衡修回到东宫时，东方已经出现鱼肚白。他站在东宫的宫门外盯着东方快要跃出的朝阳，暖色的光晕却带不来一丝暖意，反而寒风瑟瑟卷进他的脖子，惹得他打了一个冷颤。他抬手揉了揉满布血丝的双眼，踏进了宫门。 正殿内炭火烧得正旺，白衡修推门而入就感觉到暖意随风而来，他眉间微微舒展开。抬眼见到柳轻璇趴在殿中的矮桌前，面前的烛火还没有熄。 白衡修轻手轻脚地关上殿门，缓步走近柳轻璇身边，她睡得并不踏实，睫毛不住地颤动着。白衡修感到自己身上的寒气还没有散去，正准备褪去身上的斗篷盖在柳轻璇身上，正殿的大门就被一把推开。 贾戎行站在殿门外声如洪钟地喊道，“殿下何时回来的！” 这一声高喊将柳轻璇吓醒，她猛地坐了起来，看了看门口不知所措的贾戎行，又看了看眉头皱到一起的白衡修。 “怎么太子妃也在这里，臣莽撞了！”贾戎行说着就要往外退。 白衡修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压制怒火，许久眉头才舒展开来，说道，“来都来了，不必避嫌了。兴容，你去将梓墨一同唤来，我有事要交待。” 贾戎行立刻抱拳作揖道，“臣遵旨。”说完带上殿门退了出去。 见贾戎行离开，白衡修这才放下架子，坐在柳轻璇身旁，将还带着凉意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用力抓了抓，问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是不是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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