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一副看着乡巴佬的模样对着颜时缘道:“这才哪到哪啊,你来得晚,让前辈告诉你。这些钱想要看头牌,还太少了。这都城多的是有钱人,你还没习惯呢。” 是这样的吗?颜时缘和春枝趴在栏杆上偷偷看着下面的人,那些人华衣织锦,很是好看。颜时缘虽然在自己的家乡的时候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但是和都城是比不了的,怎么能够比得了呢,她闭上了嘴巴,继续看着这样盛大的场景。 欢呼声到达最高潮的时候,鼓点戛然而止,颜时缘只听得一串动听的铃铛声仿佛从她的耳边掠过去了。她正转头想要看看是谁,可是春枝把她的头按回去。 “不在你身后的,那声音。”春枝指了指在中间最高的台子上刚出现的身影,“你看,在那边的。是艺伎出来了。” 她们的脚踝上多有铃铛,一来是晃动着声音让人知晓,让那些还张着嘴巴的人闭嘴。这时候就会听到有人喊着铃铛声来了,快别讲话了。 安静的场子,那铃铛的声音仿若在耳边回荡响起。仙乐居是什么地方,最是享乐附庸风雅之地,闻声识人是不够的,此时屋中会有袅袅香气,这是艺伎身旁常用的香。不同的人的味道是不同的,而艺伎的那一份是独有的。 如痴如醉,仿佛坠入仙境,手中的酒不再是酒了,而是琼浆玉露。而在台子上的人也不是贱籍出身的人了,而是天上的仙女。她们弹琴,如泣如诉,脚踝上的铃铛像是她们被凡间的镣铐禁住,在等着谁将她从这人间解救出来,往天上飞去,坐在天河边诉说心事。 颜时缘看过在她之前的头牌,模样精巧好看,那点了的唇瓣鲜嫩欲滴,眉眼中有许多不解的风情,若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会让人心生怜爱,想要将手中所有的钱财都丢出去,只为了让美人一展笑颜。 饶是见过了许多的女子,可是颜时缘还是觉得那台上的艺伎是不一样的,那样子的美人已经超然绝尘,是这世间不能有的绝色。颜时缘看向春枝,她觉得自己和春枝都是还未雕琢好的清水芙蓉,这样一比,他们简直就是凡间世人。 “颜时缘,”春枝说,“等到有一日,我们也会坐在那里弹琴,我们也会让台下的人为我们倾倒的。你看着,等我们装扮了上去,定然会比她更好看的。她年纪大了,等到这次之后,她就要嫁人了,不在这里登台了。” 说到这里,颜时缘看到了春枝眼中的羡慕。她和春枝都还年轻,可是也一无所有。春枝并没有仗着自己年轻而看不上那位出尘女子,她的目光中只有向往。 颜时缘问:“这位要嫁给谁?” “嫁给当地一位最风流的公子,家世好,十分富贵。”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春枝最想要过上的日子,我托着腮笑着说:“等你以后当上了头牌,你看到了吗,那下头的人都任你挑选。” 春枝笑出了声,颜时缘的话说道了她的心坎上。但是她们的笑声太大了些,很快就引来了仙乐居的妈妈,她一手一个提溜着颜时缘和春枝的后衣领,将她们二人都推倒在地上。 “谁让你们出来看的,琴练好了吗?” 虽然最后被抓包,被罚着练了一夜的琴,但是春枝和颜时缘也是开心的。 那一夜颜时缘终于有了些开怀的样子,春枝永远记得颜时缘这时候的模样。后来颜时缘又恢复了那样子淡薄的模样后,春枝还说过:“颜时缘,你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总是那样冷漠,谁会喜欢上你,你这辈子难道也不喜欢人了吗?” 因为看过颜时缘笑着的时候的样子,所以在岁月捶打之后,她更想要颜时缘做自己。 那一晚上,颜时缘听见了哭声。她偷偷辨别了位置,分明是艺伎的屋子里出来的声音,可是那样绝色的女子,马上就可以飞黄腾达的女子,怎么会哭呢? 颜时缘有许多好奇,她样装着要去如厕的时候,经过了艺伎的屋子,她想如果那位艺伎不开心,或许她能够帮一帮,施以援手。可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却看到的是挣扎着要蹬开椅子的头牌。 心中慌乱,颜时缘只想要救她一命。她去找了妈妈来,将那女子放下来。颜时缘站在一旁,看着妈妈哭泣着的样子,撕心裂肺,她想,或许妈妈也是不舍的吧,自己养了这么久的人要死在仙乐居,谁都会落泪的。 她听见妈妈说:“好人,你可别想不开。我可以不要你的赎钱,你这些年为咱们仙乐居赚的钱早就还清了,你应该嫁给好人的,你入良籍,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颜时缘沉默着,看着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可那位头牌却听不进去。那位站起身来,面如死灰地对妈妈道:“我知道了,您出去吧。”那样的神情分明不是妥协的神情,颜时缘心中觉得不妥,可是她却找不到什么根源。 她心中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而那位艺伎走过来,看着颜时缘道:“你不要救我了,你救不了我的。” 颜时缘那时候听不懂,她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惹得这位头牌生气了。仙乐居里有规矩,若是头牌发火,对着并未赚钱的那些女子,她们是不能够违抗的,只能被骂。 但是后来,迎亲的队伍没有来,那位头牌艺伎最后在湖中被打捞起来。颜时缘那时候才明白了那位头牌话中的意思,她去意已决,而从那以后,颜时缘就明白了。在仙乐居中要出去,并不能够嫁给好人,那是一场泡影,是白日幻想。 那些男人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都是不可相信的。 后来关于这位头牌艺伎的故事有很多版本,有的人说是因为这位风流少爷家中是有原配夫人的,她不想要这样的绝色女子进来抢了她的风头,因此悄悄让人抬去湖中了断了性命。 也有人说是因为贱籍出身的女子不能入好人家的门,家中没一个人答应的,而那个曾经许诺过一生一世的男子,却选择了听从家中人的话,让那头牌伤了心,自己跳湖死了。 仙乐居的妈妈并没有追究,因为此时新的头牌要出来了,仙乐居的妈妈根本没工夫悲伤。在春枝和颜时缘的牌子挂出去之前,春枝还说起此事,她说那位头牌看起来手段就不是很高明,无论什么故事的版本,都是她自己看人不清才有的结局。 颜时缘问春枝:“如果将来你遇到的人也是这样的该怎么办?” 春枝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我看上的人,就不会有这样的,我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没有再谈论这样的话题,颜时缘将自己的牌子交给仙乐居的妈妈的时候,得到了一句忠告。妈妈说:“时缘啊,你好好当着头牌,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过的。要为仙乐居赚钱,这才是正事啊。” 但是等到颜时缘走出门外,她听到屋子里妈妈说:“真是晦气,但是好在她没死在仙乐居里头。不然,我还不能去找那好人家要一大笔钱财,现在好了,也算是我没白养她一场,死之前也给我送来了一笔钱。” 颜时缘想,春枝看不透这世间的情爱,是因为她并未亲眼所见,只是耳闻。她没有看到那位艺伎绝望了的眼神,也没有听到仙乐居妈妈的这番话。春枝后来有过短暂的盛放和快乐,很难不说是因为上天让她躲过了这人间的残忍。 可是上天没有让颜时缘躲过去。 你看,上天对颜时缘还是残忍的,对春枝甚至有些保护的。 所以后来春枝不理解为什么颜时缘先她成为头牌后,看到那些优渥条件的男子,都不心动。有些春枝都要心动了的,可是她知道郎君对她无意,她无数次痛恨颜时缘为什么就是不开窍,可是颜时缘总是无动于衷。 越是无情越动人,春枝最后只能这样想着。她咬牙切齿地对颜时缘道:“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头牌,能够骂我,我就能怕你。我从你进仙乐居来的时候,就敢与你争斗,我现在也敢的,你别在我面前,装出那副清高的样子。” 颜时缘从没因为春枝这些过分的话而动怒,她看着春枝那张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的脸,她有时候会叹息,上天为何如此爱开玩笑。最想要当头牌的人没当上,而最不相信山盟海誓的人,却要被山盟海誓包围。 “春枝,我当时就应该不给你上药。”颜时缘说。如果当时春枝的脸上留下了疤痕,或许她只需要在仙乐居里一辈子弹琴,趴在栏杆上偷偷看着那些看起来风光的场景。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受到伤害,可那时候,上天宿命没有让颜时缘明白这世间的真理。 “好啊,颜时缘,你心肠好歹毒!”春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 想要成为仙乐居的头牌,也很简单。 只要谁先能够赚到一万两银子,便可以成为这仙乐居头一份的荣耀。 成为头牌之后,这些数目不过是小事,可是那时候是有了名气的,所有人都会莫名而来。在那之前,这些名气带来的钱财,一个小小的乐人女子,是不能够有的。 春枝也颜时缘两人在仙乐居争夺着头牌谁都知晓的。仙乐居专程为了这二位搭了台子,每日对擂,看看到底是谁能够先赚到那银两。来人觉得好奇,这样新鲜的事情是没有见过的,当然要看看。 况且还能够听到两位绝色女子弹琴,这可是赚翻了。 春枝因为会对着台下的人笑,眉梢眼角都是风情,甚至在旁人投去钱财的时候,专程为那位公子抚琴,或是跳舞。更多的人愿意为春枝砸钱,势头猛烈。颜时缘不会这样,颜时缘只每日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便下台。 有时候人家放出话来:“你要是能够对着我们笑一个,今日给春枝砸钱的总数,我即刻扳平!” 这样一下子就能够毁灭了春枝的优势。众人都紧张着,那些支持着春枝的人,都担心颜时缘真的笑了,就能有人为她砸钱,但是他们手中已经没多少余钱了。 颜时缘没有笑,她对那些话置若罔闻,微微欠身下了台。 在座支持着春枝的人松了口气,笑着说你看这人,到底不适合仙乐居,能当上头牌那才是稀奇的事情。 春枝抱着琴,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比得上颜时缘,她真的有一瞬担心,她害怕颜时缘真的比得过自己,按着真本事,春枝争都没得争的。但是春枝也疑惑,为什么颜时缘不肯将自己的真本事全都亮出来。 像是故意要存着本事,哄着春枝与她打平手一样。 这不就还是让了春枝了吗? 怎么这个颜时缘,总是要这样让着我?春枝就是弄不明白,她觉得颜时缘这个人很奇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没有去找颜时缘,她觉得自己并不想要去找颜时缘低头,她可是颜时缘的死对头,颜时缘打擂台的对手。 已经有好些人,对春枝展现出了喜欢的,春枝一个都看不上,那些人的假话太过明显了,春枝可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人。春枝一定要找到那个真心对自己的人,肯八抬大轿把自己接出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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