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买了两盏,还给了小丫鬟一盏。 颜时缘学着别人,将花灯点上,双手虔诚地交叠着,抵着额头闭上眼睛。小丫鬟没想到自己的小姐会给自己许愿的机会,她心中感恩,闭上眼睛认认真真许了好多的愿望。 “小姐,我有个愿望是给你的,我希望小姐这一辈子都平安顺遂,有如意郎君相伴。” 小丫鬟还要说出来自己的心愿,可是颜时缘却捂住了她的嘴巴。颜时缘摇了摇头,对着小丫鬟认真道:“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了,就不灵验了。” “小姐怎么也相信这些,但没关系,我还有好些是给小姐的,总有一个能实现的。小姐许了什么愿望,小姐有没有能说出来的?” 能说出来的,倒是有一个,颜时缘看着自己飘远的花灯,笑着说:“我希望我的爹娘能够身体健康,平安到老,我能够陪在爹娘身边。” “我也给你许了个小愿望的,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嫁了,过上好日子。” “小姐,您怎么还要操心我呀。”小丫鬟不好意思了。 颜时缘当然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她和小丫鬟两个人蹲在河边,看了很久的花灯。到最后他们已经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的花灯了,但是耳边总是有那些诚心的愿望。 但少男少女的愿望,总有些是愿得一心人的。很快颜时缘就听到了有少女和男主交谈甚欢的声音。她的身边的男子大概是她心爱的人,少女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十分娇羞,满心满眼都是她,她捂着自己红透了的脸颊,那男子却悄悄抓住了少女的手。 那是颜时缘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她明明就是在一旁的,她也不是局中人,可是她觉得她的脸颊也都通红了起来。她蹲得太久了,小丫鬟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在一旁小声问:“小姐,您在看什么,要不要起来,去别的地方看看?” 颜时缘偷看别人的日子被打断,她像是被抓包了一般。这时候她慌乱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要站起来。小丫鬟刚要伸手去扶着她,可是颜时缘起身太急了些,她自己先起了身,没有站稳,这时候她只觉得头晕眼花,站都站不住。 小丫鬟吓死了,以为颜时缘要摔倒了,她慌乱上前,可是有人比她还要快些。 颜时缘被人抓住了手腕,才没有跌倒。她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位比她要高很多的男子,颜时缘谨记着自己的爹娘给自己的教诲,她不能够和男子有接触的。她只是一瞥,便立刻躲过去了。她自己都没看清楚那人长了什么模样,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发热,被触碰到的地方像是烧灼了起来。 “啊,抱歉,”那人松了手,对着颜时缘说道,“不是故意要唐突姑娘的,只是我看姑娘好像是要摔倒了,所以我才想着要扶姑娘一把。还请姑娘恕罪。” 这男子出现的时机有些微妙,颜时缘的脸颊微红并不是为了他,但是此刻他的出现却又对着颜时缘有了亲密,打开了颜时缘从未有过的一些一面。 “不用的,我知道你是好意。”颜时缘摇了摇头,她心中只想要快些结束与眼前的男子的交谈。她守着规矩的,只能够看着地面,余光看着湖面漂浮着的花灯,她只知道眼前的这男子声音是好听的,除却这些她都不知道了。 “小姐,你方才真的吓死我了,”小丫鬟走上前,对着眼前的男子微微行礼,“多谢这位公子帮了我们家小姐。”小丫鬟轻轻拉着颜时缘的袖子,让颜时缘快些回去,花灯放完了,颜老爷和夫人还在等着她们回去呢。 等到颜时缘和小丫鬟离开了这里,小丫鬟才看到了颜时缘的脸颊:“天哪,小姐,你怎么脸这样得红,是冻着了吗?”小丫鬟说着就要把怀里抱着的斗篷拿出来给颜时缘披上,“难道您是因为方才看到了那位公子,才脸红的?” “当然不是,”颜时缘摇头,“我是方才蹲久了,站起来脸红了些。我们快回去吧,不然爹娘就要等急了。” 小丫鬟不再说什么,跟着颜时缘回去了。上元节是少有的年轻男女能够相聚在一起的节日,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定下婚约的男女,或者是媒婆要上门相看的,即将要定下来的男女,都会在这里说上些话。颜时缘一路听到的不仅是爱慕之情,也有些争吵的。 女子跺着脚转身不理睬身边的男子,一边还要说着我要退婚,不要和你成婚了。男子在身后好言相劝,哄着女子,说自己错了,千万不要退婚。 颜时缘听到这里觉得好玩,这样的卑微的样子不常见,只是在心爱的人的面前才会如此。颜时缘和小丫鬟相视,捂着嘴偷笑起来。 “小姐,小姐将来一定也会像他们那样子幸福的。” 颜时缘让小丫鬟快别说了,她对这样的日子是向往的,是不懂的,她也是好奇的。她回去的路上,也时不时撩开帘子看着外头的人来人往。 她问自己的娘亲:“那些千金小姐,将来都是要嫁人的吗?” 颜夫人大概也知道了方才放花灯的时候,颜时缘定然是瞧见了那些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她看着自己还未能够开窍的女儿,说道:“是的呀,那些男女在这个时候相见,也是想要看看来日自己嫁给的那个人她满不满意。” “时缘,你来日也是要过那样的日子的,你愿不愿意爹娘为你操办这些事情?” 今日为何出门颜时缘知道了,她觉得爹娘说的话也是对的,她大概迟早都是要嫁人的。或许嫁了人她就能够出门,看到更多今日这样的自由。她不那么排斥了,她甚至有些渴望那样的日子,她知道了人生的天地并非只是她的家中那样的小小地方,若是能够有良人相伴,也不是一件坏事的。 她点了点头,对着自己的爹娘道:“我愿意的,等到来日爹娘为我寻一户好人家,到时候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与心爱之人,岁岁年年。 那一晚是颜时缘残存在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晚,就是那个时候颜时缘知道了外头的天地广阔,也感受过了男子的力量。她在梦中梦过许多次那位她都没有见过脸的男子,她不需要知道那位少年郎的面貌,她只需要有那么一个人。 她将这位少年郎和自己的相遇当做是一场梦,她后来靠着自己填补了那个梦,将一切都变得圆满起来。她想着,自己就是在这时候大着胆子抬头,见到了那位少年郎的模样,而那位少年郎也是克己复礼懂得礼貌的,他也会对颜时缘一见钟情。 在后来,颜时缘梦到过有这样一位翩翩公子,与她门当户对,上门提亲。那时候她的爹娘对她说可还满意。她在梦中当然要说是满意的,她还梦到了自己和那少年郎每每对视,她都有着错乱的呼吸,她的心杂乱地跳动着,她从那眼神中看到了喜欢。 三书六礼,她嫁给了心爱之人,她在红烛高照中被人掀开盖头,过上了她自己想要的岁岁年年的日子。 想象总是美好的,颜时缘无数次盼望着这样的美好,这样的少年儿郎,她不再排斥那些媒婆登门造访,她甚至躲在门后偷偷地看着那些上了门来的儿郎。有的模样并不是好看,有的好看,可是神情姿态却是恣意蛮横的。 她都看不上,她都觉得那些人不是她上元灯会的时候,遇见的那样的人。这些都不是她梦中的人,她总是对着自己的娘亲摇头。到最后媒婆都受不了了,叹着气对着颜夫人道:“你这姑娘好看是好看,可是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人啊。家世配得上的,又嫌弃模样不好看。可是模样好看的,家世却又配不上,这样下去,全城的人都要看光了,你家的这位姑娘难道就这辈子不嫁人了,不能将就将就吗?” 颜时缘不喜欢将就,她当晚就对自己的娘亲道:“我颜时缘生来就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了学习这些吃了多少的苦头,为什么要将就?” 她若是男儿,估计就能帽簪宫花,骑着高头大马游走在都城了,可她偏偏是女子,就算是再俊俏的模样,可是在别人的眼中,不过也是要将就的人。 颜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一切是他自己的问题。颜家虽然是官家人,可是也没有到权势地位泼天的程度,在这里高不成低不就的,若是能够光耀门楣就好了,若是能够再发达一些,或许自己的女儿就能够许配到更好的人家了。 还是因为自身,这让本来就困扰在颜老爷心头的痛苦,更加痛苦了些。颜时缘是不懂的,她只是对自己的爹爹道:“别人不好,爹爹为何叹息,又不是爹爹的错。可是时缘想要与我心中所想的那样的人岁岁年年,时缘自己也没有错的。” 可不是嘛,没有谁有错,上天都有它自己的安排。但是也就在此刻,曾经算命先生说过的,只要静等,会有的转机,却在这时候悄然而至了。 颜时缘以为家中的来客,还和前些日子一样,是媒婆到来。可是她偷偷看了,却不是媒婆,爹爹出门接见的是一位先生,她听不到爹爹和那人说了什么,但是她知道那日爹爹送了人回来之后,神情舒展,十分喜悦的样子。 他将夫人和颜时缘都叫到了厅堂来,他迫不及待地吹着还没有冷下来的茶面,就算是烫嘴,他也要喝下去。他太激动了,茶烫不烫,他根本不在意。他说:“时缘,我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有为法,有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当作如视观。”出自《金刚经》,世间一切如同梦幻泡影,空幻不真实。美好的过往如泡沫一般,透明漂亮,也易碎。
第62章 番外二(颜时缘) 番外二:五陵年少争缠头 - 仙乐居里新出了个神仙般的人物,这是从来没有人期盼过的。 起初仙乐居的妈妈并不想要这样的女子来,她说:“你看看,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什么样子的人。” 仙乐居的妈妈虽然是贱籍,可是仙乐居可是个好地方好去处,她们看得开,什么良籍贱籍,只要能赚钱,在这人间享受极乐,哪里不是去处呢。她最看不上的,就是眼前这个腰板挺直,行事有序端庄,一点都不旁逸斜出的女子。 模样是好看的,就是看起来最禁不起别人的取笑,放不下身段。 这些在仙乐居都混不下去日子,吃不香的。 赚不到钱,你来这仙乐居干什么? “叫什么名字?”仙乐居的妈妈都没正眼看着那打着哆嗦的女子,“一看你也不是这里的人,怎么要来到这都城,还要来这地方?” 那女子没有说话,这更让人恼火了,哪里有求着人还这样的态度的。 “不敢直面自己的名姓,你那样羞耻吗?”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如何能够面对那些来到仙乐居的客人的呢,都说了这人不适合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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