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闻言,小脸微微白了,唇瓣微抿,藏在袖中的小手也掐住了手心。 澹蕤院紧邻赵晢的寝殿,是她在东宫的住所。 虽她只是天气恶劣或实在太晚了,才会留下来住一回,但那院落确实一直是她的。 周羡如想要她的院子。 “那处有人住。”赵晢启唇拒了。 周羡如抬眼探了探头,看向他身后,粉面上露出几许笑意:“我知道,是李姑娘住在那处。” 李璨自赵晢身后行了出来,漆黑的眸子水光潋滟,直视周羡如:“不错。” “李姑娘。”周羡如含笑道:“我听闻你并不时常留在东宫,那样好的院子总是空着也是可惜,不如你便将那院子让给我吧?” “我在东宫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李璨弯着凤眸笑了笑,转过柔白的小脸看向赵晢:“那院子到底谁住,还是太子殿下说了算。” 她相互牵着的小手藏在袖子下,再一次攥紧。 “殿下?”周羡如期待的望着赵晢。 “你先回去。”赵晢不曾应她。 “是。”周羡如虽不甘心,但到底不过才来两日,尚未摸透赵晢的性子,不敢太过放肆。 她屈膝行礼:“殿下,如儿告退。” “等一下。”李璨忽然出言叫住她。 “李姑娘还有事?”周羡如站住脚。 “那个兔子灯是我的。”李璨纤细白嫩的小手指了指她身后。 周羡如身后,一个婢女提着个精巧的三兔花灯,中间大兔子身侧带着两只小兔子,周身是以雪白皮毛糊就的,远瞧着栩栩如生,十分讨喜。 这个兔子灯,是前几日元宵节时,赵晢给李璨预备的。 “这个,原来是李姑娘的?”周羡如伸手接过那盏兔子灯,提在手中:“我方才路过澹蕤院时,瞧见这灯插在门口,觉得可爱便顺手拿着了。” 李璨提着裙摆下了台阶,伸出手去取。 不料,周羡如却一缩手躲开了她的手。 “周姑娘这是何意?”李璨蹙眉,下巴微微抬起。 “这个花灯,已经被我玩过了。”周羡如将花灯换到另一个手上,垂眸看着花灯,漫不经心的道:“传闻李姑娘是从来不碰别人碰过的东西的,这花灯做得这么精致,丢了怪可惜的。 不如就给了我吧,回头我让人去买个新的还给你。” 她不是商议,全然是在吩咐。 李璨在家里头也是娇生惯养的,自是受不住这气。 但碍于赵晢在,她不敢随意发作,只回眸去看赵晢。 她向来没什么怕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唯独在赵晢跟前乖巧的很。 周羡如也看向赵晢:“殿下,您不给我院子,我便将花灯拿走了,明日我会赔给李姑娘一盏新花灯的。” 赵晢微微拧眉,尚未言语。 周羡如当即便抢着道:“李姑娘,你瞧,太子殿下也默认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如儿告退。” 她说着朝赵晢一礼,便要离去。 “等一下。”李璨往前跟了一步,黑曜石般的凤眸中隐着愠怒,有几分稚气的小脸竟生出凛冽迫人的气势来。 周羡如一惊,总觉得这样的李璨很有几分像赵晢。 李璨自她手中取过兔子花灯。 周羡如回过神来,唇角轻蔑的翘了翘,都知道李璨怕赵晢,夺了灯又怎样?她还能耍什么花招不成? 其实,她并不稀罕这花灯,只不过是想杀杀李璨的威风罢了,且听婢女说这灯是赵晢让人做的,若能拿回去放着,自然也好。 她才想到这处,便听“啪”一声脆响。 是李璨将花灯摔在了地上。 她身娇体弱没多大力气,那花灯倒也不曾四分五裂,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似乎是有筋骨断了,成了个歪歪扭扭的破花灯。 李璨也不多言,抬步便走。 “你去哪?”赵晢嗓音清冽。 “我回家不行么?”李璨回头,抿着柔嫩的唇瓣,漆黑的凤眸中藏着倔强。 “功课做完了?”赵晢淡漠的问。 李璨僵在那处不言语。 “殿下,李姑娘,你们别因为这点小事闹的不快。 这事是我不好,我不该擅自动李姑娘的东西,我给李姑娘赔罪了。”周羡如露出一脸的歉意,落落大方的朝着李璨一福。 “嗯。”李璨垂着鸦青色长睫,不闪不避,生生受了她的礼:“这是你该赔的。” “李璨!”赵晢微微严厉:“进去。” 李璨抿着小嘴,不情不愿的进书房去了。 “殿下……”周羡如往前一步,看着李璨进书房去了:“李姑娘是不肯原谅我吗?不然,我再进去与她……” “下去,下回有课业让守门的下人拿进来,内殿是书房要地,等闲人不得入内。”赵晢利落的交代罢了,转身也进书房去了。 “是。”周羡如口中应了,杏眼之中却满是不甘。 书房要地,李璨能进?不过是仗着在东宫年代长而已,她也不是做不到。 书房内。 李璨靠着自己的小书案,垂着小脑袋,小脸白净剔透,卷翘的鸦青长睫覆下,眼尾泛红,柔嫩的唇瓣委屈的轻抿着,怔怔出神。 赵晢果真是半分也不在意她的,周羡如来东宫这么大的事,不曾知会她半句,方才周羡如抢她的兔子灯,他也不曾有半句相帮。 “过来。”赵晢开口。 李璨回过神来,起身走到书案边,垂眸低头站着,无精打采的,像只打了败仗的小猫儿。 “于人前,当如何?”赵晢翻着公文问她。 “于人前,当收敛心神,喜怒不形于色。”李璨老老实实的回。 “你做到了?”赵晢抬眸,扫了她一眼。 “没有。”李璨知道他说的是方才之事。 赵晢合上公文,另取了一本展开,口中道:“下回若再如此沉不住气,打手心。” “是。”李璨不敢造次,乖乖应下。 “去做功课。”赵晢吩咐。 李璨回到书案边,提起笔。 待她做完功课,外头已是夕阳西下了。 出了内殿,便见周羡如迎面而来。 李璨轻蹙黛眉,脚下一转,进了园子,沿着弯曲的莲塘,打算从园子绕着出去。 “李姑娘,你躲着我做什么?”周羡如却跟了上去。 “你有事?”李璨心里实在是不痛快,没什么耐心与她虚与委蛇。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教李姑娘,太子殿下给我取的这个小字,可还合适?”周羡如说着,将帕子上绣的字展给她瞧。
第3章 我不用你管 李璨微一抬眸,便瞧见两个绣的精巧的“若”字。 若若,赵晢起的吗? 倒是好听。 她不禁想起十岁那年,她曾闹着赵晢给她起小字。 赵晢只是板着脸叫她“不许胡闹”。 如今到了周羡如这,还挺干脆的。 她垂眸,鸦青长睫覆下,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黯了黯,到底是不同了。 “李姑娘怎么不说话?”周羡如含笑问,杏眼之中得意几乎藏不住。 李璨算个什么东西? 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儿,上不得台面。 “周姑娘喜欢便好。”李璨想起赵晢方才在书房对她的教导,弯起凤眸,朝周羡如笑了笑。 周羡如见她还笑的出来,目光不由沉了沉。 李璨继续往前走。 周羡如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周姑娘还有事?”李璨蹙眉。 她便是涵养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挑衅,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之人。 “也没什么,边走边说。”周羡如指了指x前头。 李璨轻轻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中的恼怒,若不是怕赵晢责罚,她这会儿便已然翻脸了。 “李姑娘,你在东宫多年,我不过才来了两日。”周羡如露出一脸的诚挚:“我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往后少不得请你指教,你可……哎呀!” 李璨耐着性子想等她说完,再回绝,然后赶紧躲远些。 可不料周羡如话说了一半,人猛地往前一冲,一下撞在她身上,两人一前一后,双双跌入莲塘中。 这才初春,河水冰寒刺骨,李璨沉入水中,叫冷水一激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过,她倒不大慌张,她是会凫水的。 五岁之后的每个夏日,赵晢都会带她去温泉行宫练凫水。 小时候的她害怕极了,不敢下水,更不敢叫水淹过脑袋,每回都要坐在水边哭半天。 赵晢待她严厉的很,她不肯下水,便要挨手心,半分也不容情。 即使如此,她也到七岁那年,才敢独自一人凫水。 后来练了几年,到如今已然算是炉火纯青了。 落入水中之后,她足下微微一蹬,便要凫上去。 便在此时,她察觉到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腰带,用力的将她往水底带。 耳边传来周羡如急切的嗓音:“李姑娘,你别怕……我救你上去……” 李璨一下明了,方才她还以为周羡如是脚下滑了,不慎推到她。 眼下才知,周羡如就是故意的。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不再往上凫,两手胡乱挥舞,打开了周羡如揪着她的手,一把抓住周羡如的发丝猛地往下一摁,自个儿则借力浮上水面,口中喊道:“救命……我……不会……” 趁机吸了一口气,又沉了下去。 周羡如呛了一大口水,见她四肢胡乱挥舞,毫无章法,不疑有他,再次伸手去拖她。 她自来便瞧李璨娇娇软软的一直跟着赵晢,十分不顺眼,今儿个就是打定主意,仗着自己会凫水,要将李璨好好淹一淹,再冻个半死。 都知道李璨体弱,要是上岸后能直接病死那更好了。 左右她也掉下水了,到时候咬死是不小心脚下滑了便可,就算太子殿下问责也不怕。 李璨瞧她再次伸手来,装作胡乱扑腾无意中躲过,两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往水下拖去。 周羡如起先还不怕,只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李璨的手。 可后来,她气息不够了,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大量的河水往她口中猛灌,她彻底慌了,挥舞着四肢拼命挣扎。 李璨见她似乎有些吃不消了,手下便微微松开了些,足下轻蹬,悄悄换了一口气。 随后,周羡如也浮上了水面,她长大嘴巴,拼命吸气。 可不过才吸了半口,便又叫李璨一把扯进了水中,又灌了满满一大口的河水。 如此,李璨来回折腾了她三四回,见她像是遭不住了,这才松开手。 而她自个儿,本就体弱,河水又寒凉,这样折腾几番,也就没什么力气了,足下一蹬,平浮在了水面上。 两人在水中,时辰似乎极为漫长,但实则也不过才不到半刻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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