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晢默然,垂眸看着怀里小脸通红的人儿,乳香夹杂着蜜桃的甜香气浓郁扑鼻,她抱着他的手,逐渐止住了哭泣。 无怠在一旁,也是一脸关切,无意中却瞧见自家殿下的耳尖染上了一点薄红,且还似有缓蔓延之势。 他忍不住悄悄笑了笑。 此时,徐景松开了手,又抬手看了李璨的双眸。 赵晢抬眸望他:“如何?” “敢问殿下,姑娘最近可是又受了寒?”徐景思量着问。 赵晢顿了顿道:“晌午,她在书房伏案小睡了。” “那就是了。”徐景点头道:“除此之外,还有陡然生怒引起肝气伤逆,气上而不下之脉象。 且下官细观姑娘瞳仁,又有悲愤气逆之色,因此而上焦不通。 姑娘受凉之后,本就伤寒郁结,再又悲怒交加,是而昏厥。” “如何诊治?”赵晢问。 “还用下官之前开的风寒药方,再辅以针灸。”徐景说着,开了自个儿的药箱。 他取出针包,边打开边道:“只是殿下需知,七情伤身。 姑娘原本身子弱,偶尔如此尚无大碍,若长此以往,不免伤及肺腑。 殿下还是要劝姑娘,平日情绪不可太过。” 赵晢颔首应下。 徐景走后,赵晢亲自给李璨喂了汤药。 无怠去书房将一应的公文都搬到了西寝殿,赵晢批阅着公文,直守着李璨到天色入夜。 李璨还是不曾清醒,发着烧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 赵晢守着她,夜里又给她喂了两回药,直至寅时将至,她才睡的安稳了些。 赵晢终于得已去东寝殿小憩了片刻,清早起身上朝前,他又去西寝殿查探了一番,才步履匆匆的去了。 待他回东宫,已然将近午时,才至大门前,便瞧见无荒伸长了脖子,正在大门口翘首以待。 “什么事?”他翻身下马。 自然有仆从接过缰绳,牵走了马儿。 “殿下,姑娘醒了,正闹着要回家呢!”无荒忙上前禀报:“您快去瞧瞧吧!” 赵晢闻言,便往寝殿方向而去。 无怠同无荒一路小跑跟着。 “如儿见过太子殿下。”周羡如迎面而来,朝着赵晢款款一礼。 “何事?”x赵晢淡淡问。 周羡如望着他,杏眼亮晶晶的,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殿下,如儿听闻李姑娘病了,想同殿下去瞧瞧李姑娘。” “你与她相熟?”赵晢望着她,眼神淡漠清冽。 “那倒不是……”周羡如只觉得他眼神冷的很,叫她如置冰窖,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我只是想着,大家同在东宫受教,应当互相关照……” 她一时紧张,连一贯在赵晢自称“如儿”都忘了。 “周姑娘只需在澹蕤院做好功课,交给无怠便可。 东宫旁的事情,皆与周姑娘无关。”赵晢淡漠地打断她的话:“如若再有违背,莫要怨东宫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如儿不敢……” 周羡如叫他通身迫人的气势压的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朝他跪了下来。 赵晢不再做丝毫的停留,径直朝着寝殿方向而去。 “太子殿下当着就那么在意李璨吗?”周羡如回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几乎绞烂了手中的帕子。 “姑娘,太子殿下并不曾维护李姑娘啊!”吉祥同如意上前扶起她,口中讨好道:“依着奴婢看,殿下大抵是在朝中遇到了什么不如意之事,才会如此。” “如意,你以为呢?”周羡如看向如意。 她这两个贴身婢女,她更信任如意,只因如意说话做事颇有见地,而吉祥却毫无心机,甚至口无遮拦。 “奴婢以为,吉祥说的有道理。”如意低头回道:“方才,太子殿下只同姑娘说东宫的规矩,并未提起李姑娘半个字。” 吉祥悄悄撇了撇唇,如意就会捡着她的话说,这明明就是她先看出来的。 “走。”周羡如看着远处,赵晢已然在路的尽头,消失不见了。 赵晢踏入西寝殿。 殿内,婢女们跪了一地。 雕花拔步床前的踏板上,散着不少青釉碗的碎片,褐色的汤药流的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李璨斜倚在床头,小脸煞白,平日粉嫩的唇瓣也有几许干裂,瞧着憔悴又可怜。 糖糕正在床前,俯身小心翼翼的劝说着。 糖果端着一碗汤药,站的远远的,生怕这一碗也被姑娘摔了。 见赵晢进来,众人忙磕头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赵晢上前,接过糖果手中的汤药吩咐:“收拾一下,都下去吧。” 众婢女忙磕头,起身收拾了一番,退了出去。
第16章 赵晢不放她走 赵晢端着汤药,捏着银匙轻搅,缓步行至床前。 李璨望着他走近,眼尾微红,下意识的往后躲。 无论她告诉自己多少次,往后不必怕赵晢了,但一见他,却还是近乎本能的害怕,赵晢对她简直是血脉压制。 她小的时候,叫贺氏惯坏了。 若是有一个不顺她的意,便要哭闹,使性子,摔东西。 而贺氏不仅不阻止她,还滋长她道“七姐儿不高兴了,摔些东西也没什么的,左右咱们七姐儿有的是银子”。 后来,赵晢教导她,有话要好好说,不许胡乱使性子,更不许摔东西。 若有违背,便要打她手心的,也确实打过好几回。 这些年,她改了。 除了上回周羡如抢她的兔子灯,她摔了一次之外,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发脾气了。 赵晢在床沿处坐下,抬眸望她。 “你,你又要打我是不是?”李璨转过小脸看着床里侧,一咬牙将小手伸了出来:“你要打便打,打完放我回家。” 不就是挨打吗? 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这么多年,赵晢眼睁睁看着她认贼做母,赵晢对她连陌生人都不如。 挨了这顿打回家去,她以后就一辈子也不来东宫了。 手上一重,是赵晢将药碗放在了她手心。 他语气淡淡:“不烫了,用了。” 李璨看着那大半碗褐色的汤药,怔了片刻:“我用了,能回家吗?” “嗯。”赵晢颔首应了。 李璨仰着小脑袋,想将汤药一饮而尽。 可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喝到一半时,她便苦的想吐,眼泪顺着小脸直往下滚。 她从小就不肯吃汤药,从前病了,都是赵晢看着她,一口汤药一口蜜糖水,这样的一碗汤药要吃小半个时辰。 她想着过往,将剩下的半碗汤药硬灌进了口中的。 “我喝完了。”她强忍着口中的苦涩与胃间翻滚的呕吐欲,一只手擦眼泪,另一只手将空碗对着赵晢。 赵晢接过碗,取了一颗乳球狮子糖喂到她唇边。 李璨偏过小脑袋躲过了,眼尾红红:“请殿下先出去,我要起身了。” 太苦了,她快要抑制不住胃中的翻滚了。 赵晢不言语,修长冷白的手捏住她下巴,将糖喂进她口中。 下一刻,李璨便欲将糖吐出来。 以后再好吃的糖,只要是赵晢给的,她便不吃。 “不许吐。”赵晢眸色清冽,语气泠泠。 李璨红着眼圈瞥过小脑袋,不看他。 乳球狮子糖特有的香甜在舌尖化开,缓缓的驱走了口中的苦涩,顺着喉头往下,也抑制住了她胃中的翻滚。 “回去打算如何做?”赵晢问她。 “见机行事。”李璨垂眸,卷翘的长睫轻颤如蝶翼。 她本想说“与你无关”,但怕说出来,赵晢不放她走。 赵晢淡淡望着她,似乎对这四个字不甚满意。 李璨又换了四个字:“徐徐图之。” “说细些。”赵晢道。 李璨克制住心中的烦躁,小眉头微蹙,不情不愿的开口:“贺氏掌家多年,根深蒂固。 我若是直来直去,硬与她作对,必然打草惊蛇,想再动他们难于上青天。 他们有母子四人,而我只有一人,我打算逐个击破。 姜是老的辣,贺氏自然是最厉害的,所以放到最后。” 赵晢平日教她策略,常会将许多事如此细剖,讲与她听。 每回赵晢要她“说细些”,便是在考究她。 “打算由谁入手?”赵晢又问。 李璨黛眉蹙的更紧,耐着性子道:“李香楠虽颇为自负,但有几分算计,她最像贺氏。 李莱楠是中间一个,不如长女李香楠得重视,又不如幼子李术得宠,性子乖张,是最不得贺氏疼爱的。 若是有机会,就先从李莱楠下手。” 呵呵,贺氏可真会起名字,想男,来男,想来了个李术,她会让李术不学无术的! “嗯。”赵晢颔首:“你既要在家中,功课不能废,我安排了婢女,每日布置的功课让她送来。” 他说着,起身便要离去。 “我说了往后不用你管,我会去陛下跟前说清楚的。”李璨终于忍不住了,望着他的背影,喊了出来。 赵晢瞒了她这么多年,她恨他,她再也不想见他了,教导什么的,也不必了! “在你说清楚之前,依然归我管教。”赵晢足下微顿,没有回头。 李璨瞧着他出去了,气恼的将床上的枕头砸在了地上。 “殿下。”出了寝殿,无怠才敢开口:“您为何不告诉姑娘,白夫人当年还给您留了一封信……” 他瞧见姑娘同殿下闹,这心里火烧似的。 赵晢侧目淡扫了他一眼。 无怠一缩脖子,不敢多言。 * 李璨才回到鸣鹿院,贺氏便登门了。 “母亲!”李璨瞧见贺氏,便奔了过去,牵住她的手,凤眸弯成了小月牙,一如从前的亲热。 她知道贺氏的厉害,在贺氏跟前,她绝不能露出丝毫端倪。 “我的七姐儿。”贺氏一脸关切的打量她:“我听说你在东宫病了,可急死我了,怎么样?没事吧?可还难受?” “母亲不必担忧,只是不小心着凉了,吃了徐院正开的汤药,已然好的差不多了。”李璨笑着回。 “脸上都没什么血色,还是要好好养一养的。”贺氏心疼不已:“你娘做法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命人去菩提寺办了。” “谢母亲,母亲真好。”李璨凤眸盈盈的望着她,满是孺慕之情。 这些年,贺氏就是用这些“体贴”的手段,将她哄的服服帖帖的。 “母亲待你好,都是应当的。”贺氏笑道:“这家里,过的可都是你的日子。” “都是一家人,母亲做什么这样说。”李璨噘起小嘴,假意不满。 贺氏的高明之处,便在于此。 贺氏不仅暗地里侵吞她的财产,且还明着说,叫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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