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是真心疼这个侄女,几个铺子下来,选出了不少合眼缘的衣裙首饰。 但李璨一件都不曾收。 她知道姑母是一片好心,可姑母选的东西,每一样都同姑母自己身上穿的相似,衣裙不是降红色,就是灰褐色,要么就是抢眼的绯色。 首饰更全是些花儿配着草儿叶儿的,虽然样样价值不菲,但却一点也不好看,她实在喜欢不起来,后来便借口说累了,与李诗一道回了靖安侯府。 李璨与李诗踏入萱鹤院之时,贺氏已然在李老夫人这处抹了小半个时辰的眼泪了。 她知道李老夫人待她不亲近,素日除了问安,诸事都是不打扰李老夫人的。 当初,李老夫人不许她进门的事,她一直记着,心中也憋着一口气。 这些年,对李璨好,虽装模作样居多,但也是为着在李老夫人跟前争口气。 她一直纵着李璨,实则是想捧杀,思量她对李璨好,李璨自己不争气,那可怪不得她了。 可惜,李璨一直由东宫教养着,虽性子骄纵了些,做事却知道拿捏分寸。 这些年,她竟不曾寻到李璨一丝错处。 今儿个在探春宴上,李璨那样冤枉她,叫她颜面尽失,她怎能不揪住这次机会,好好在李老夫人跟前说一说? 且婆母也不是公道之人,样样都偏向李璨,今日之事确实该好好说道说道。 李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之上,皱着眉头,神色端严。 “这么些年,您老人家也是瞧在眼里的。”贺氏以帕子轻拭泪珠:“我这个做继母的,何尝敢怠慢了七姐儿半分? 可她今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冤枉我苛待她,我这心里就跟刀剜过一样……” 她说到这处,抹着眼泪泣不成声,不着痕迹的打量李老夫人的脸色。 李老夫人说话不紧不慢,气度不凡:“这件事情,确实是委屈你了,等心儿回来,我来问一问。” 她这嫡亲孙女性子如何,她心里是有数的,x做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母亲,七姐儿就像我自己的孩子,偶尔犯一次错倒也就罢了,没有母亲会真正同自己的孩子计较。”贺氏又接着哭道:“可大姐她怎能当众众呵斥我。 我好歹也是您的儿媳妇,还执掌着府里的中馈,大姐那样半分颜面也不给我留,叫我的脸往何处搁……” “早知道怕脸没地儿搁,就对心儿好一点。” 李诗牵着李璨,进了屋子,径直打断了她的话。 “大姐。”贺氏起身行礼。 李诗不理会她,朝着李老夫人一礼:“娘。” 就算没有今日这回事,她下来也是不待见贺氏的。 她这人,为人极为固执保守,虽然当初贺氏是李诚明媒正娶在外面的宅子里的,如今也登堂入室做了靖安侯府的主母多年,但在她眼里,贺氏就等同于外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她就是打心底里瞧不上贺氏。 任谁说破了天去,她的想法也不会更改丝毫。 是以,这些年,她几乎是不大理会贺氏的。 “诗儿回来了,都坐下吧。”李老夫人面上露出笑意,朝着李璨伸出手:“心儿,到祖母这来。” “祖母。”李璨松开李诗的手,走过去牵着她的手。 “你母亲来我这处哭了半日了。”李老夫人慈和的望着她:“你同祖母说说,为何要那样去赴宴?又为何要说在家里穿戴也是一样简朴?” “祖母说探春宴上的事吗?”李璨眨了眨清澈的凤眸小声问。 “七姐儿,可是母亲哪里亏待你了,你心中对母亲不满,才故意那样?”李老夫人还未来得及回,贺氏便继续抹眼泪道:“你同母亲说,母亲一定改。” “母亲待我很好,我也不想那样的呀。”李璨转眸看着她,小脸满是真挚与为难。 “大姐,你听到了吗?”贺氏眼泪流的更快,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那不想那样?”李诗望向李璨,皱起眉头:“那为何还是那样做了?” 贺氏暗笑,李诗这个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李诗厌恶她,她还厌恶李诗呢!谁稀罕! 不过李诗这人也有个好处,就是公正无私。 看李诗板正的脸色,就知道李璨这顿教训是跑不了的了。 “姑母,我真不想那样的。”李璨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无辜的望着她:“是五姐姐教我一定要那样做的。” 姑母板着脸虽也可怕,可她却是不大买账的。 毕竟,她常年在赵晢跟前,被赵晢严厉教导惯了,寻常人对她压根儿没有丝毫的压迫力。 李诗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你五姐姐是如何教你的?” 李老夫人则笑看了一眼贺氏,虽什么也不曾说,可意思却明了的很——就知道心儿不是那样的孩子。 贺氏端庄的脸色不大好看,胸口气闷,婆母就是偏心李璨! “五姐姐说,外头人人都说我奢侈无度,挥金如土。”李璨扑闪着长睫,细细的回道:“她说我难得去赴宴一次,一定要让她们对我有所改观。 那些衣裙、首饰都是五姐姐替我选的,五姐姐还说,若是旁人问起来,我一定要说在家里也是这样穿戴,这样外头的人才会相信我不是传说中的那样。 还有那辆马车,实在太小太破旧了,我不想用,五姐姐说我必须要用那辆马车。 我说怕母亲瞧见了不许,五姐姐就出主意说,叫我留到最后再去赴宴。” 这些年,贺氏母女确实不遗余力的在外头宣扬她骄奢张扬。 不过,自然不是明着说的,而是以各种宠溺疼爱的口吻说出来的,显出她们母女对李璨的疼爱,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来。 李璨之前一心扑在功课上,并未深想过,如今细细想来,贺氏对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用心的。 贺氏听了李璨这番话,才明白过来,晌午她让婢女来请李璨,李璨缘何传话让她们先走了。 她心中霎时起了一团火,这个五丫头,教导了她无数次做事说话前要多多思量,她却还是如此的蠢笨,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对不起,母亲。”李璨朝着贺氏施礼,小脸上都是真诚与愧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外头人继续那样说我,没有细细思量……” “你有什么错。”李诗上前,一把牵过她,冷冷看着贺氏:“是有的人,纵容女儿欺负我们心儿性子单纯,不谙世事。 贺佩蓉,这事儿,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算了吧?” “五丫头如此的捉弄妹妹,自然该罚。”贺氏咬咬牙,朝着身后的婢女吩咐:“去,将五姑娘请来。” 这个五丫头,做事不动脑子,没有分寸,叫过来训斥一番,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见过祖母,大姑母,娘。” 不过半刻钟,李莱楠便进了屋子,行礼时悄眼打量着眼前几人的神情。 “跪下!”贺氏这会儿瞧见她便来气,开口呵斥。
第24章 想如何教训她都成 “好端端的,娘为何要我跪?”李莱楠明艳的小脸扬起,满面不服。 “骗你七妹妹穿戴成那样去赴宴,你还敢说好端端的?”贺氏气不打一处来:“还不给我跪下?” “那是李璨自己要穿的。”李莱楠扭头,耿着脖子瞪着李璨分辨。 “我只是说泽昱哥哥叫我别穿的太奢华了,我又不懂怎么穿戴,那些衣裙首饰都是五姐姐亲自替我选的……”李璨怯生生的往后躲了躲,凤眸泛起一片水光,小嗓子带上了哭腔:“五姐姐,你别瞪我,我害怕……” 她本就生的娇弱稚气,这会儿泪眼汪汪可怜兮兮,更是叫人心疼。 “李莱楠,你就是这样当姐姐的?”李诗往前一步,将李璨护在身后,一脸冷然的小脸望着李莱楠。 李莱楠害怕的往后退了退,这个姑母总是寡淡着一张脸,喜欢责罚人,她从小便怕。 “还不给你七妹妹赔罪?”贺氏呵斥。 “七妹妹,对不住!”李莱楠心中不服,但瞧李诗板着脸的可怕模样,硬是不曾敢反驳。 “身为姐姐,如此欺辱家中妹妹,还丢人丢到外头去了,可不是赔个罪就能算了的。”李诗扫了李莱楠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当请家法。” 李璨半躲在她身侧,柔嫩的唇瓣几不可查的翘了翘,这次选姑母帮忙是对的。 “不必了,五姐儿做的不对,我自会教导。”贺氏站起身来,面色端然。 “你舍得动手?”李诗掀了掀眼皮。 贺氏一言不发的走到李莱楠跟前。 “娘……” “啪!啪!” 李莱楠话还未说出口,贺氏照着她那张明艳的脸庞就是两记巴掌,又脆又响。 李莱楠捂着脸,不敢置信,愣了片刻大哭着跑了出去。 李璨望着她的背影,两巴掌一株蕙兰,还是便宜了李莱楠。 贺氏用力的握了握有些麻的手心,抬眼直望向李诗:“大姐,这般可满意了?” 这两巴掌,她心疼极了,却又不得不动手。 她心中清楚,她若是不动手,李诗动起家法来,可比这狠多了。 她出手了,应当也能让李诗不再纠缠。 “尚可,但你也有错。”李诗一板一眼,不依不饶:“女不教,母之过。 李莱楠敢如此对待心儿,还是你平日不曾教导好,若非你滋长,李莱楠哪来那样的胆量? 所以,你该自罚。” 李璨心中意外,悄悄瞧了她一眼,姑母待她如此好,叫她心里暖暖的,再看姑母板着的脸,似乎也比平日瞧起来柔和多了。 “自罚?大姐待叫我如何自罚?”贺氏变了脸色,她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她已经打了女儿,李诗竟还要罚她?真的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倒也不必动手。”李诗抬起下巴:“就罚闭门思过三日吧。” “好,好,就依大姐。”贺氏脸色铁青,朝着李老夫人一礼:“母亲,媳妇先回院子去了。” 闭门思过三日,这不是罚她,这是羞辱她! 李诗这个老寡妇,最好是别落在她手里! “这样的事,若再有下次,你就将心儿的东西都还回来。”李诗望着她的背影,警告一句。 贺氏没有回头,她怕忍不住撕了李诗那张棺材脸! “你也不怕开罪了她。”李老夫人缓缓开口。 “我怕她做什么,我与她互不待见也不是一日两日。”李诗牵着李璨:“心儿没有娘,我是做姑母的,自当照应些。” “谢谢姑母。”李璨抬手抱着她手臂,小脸上有了几分从前没有过的亲近与信赖。 今日之事,她确实是算计好了利用姑母,却不想姑母如此真心疼她。 她实在不该再与姑母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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