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青若本来还在忐忑,在心头默念了许多遍求天上的仙女娘亲保佑,没想到这次竟这么顺利! 为了不被对方看穿,她故意冷脸摆着高傲的架子,慢悠悠登上马车,冲那卫兵微微颔首示意。 然后扬鞭催马,径直穿过洞开的城门,向云州渡口方向扬长而去。 ~~~ 天色将暗之时,兴云河上扬起了一队高船。 为首的龙头船只格外醒目,一个身穿银铠的年轻男子临船而立,举目向云州的方向眺望。 明全看世子已经在船边吹了半个时辰的风,视线一直定定地望着云州,似乎就没移开过。 这事他比朝远清楚。 前去云州府兵大营借兵的路上,他们看到行宫处燃起火光,按照世子以往的做法,必定会以借兵为先,但不知为何,他竟指使两人先去了云州大营,而自己去了行宫处。 原因无他,那姜姑娘该还留在行宫里。 待世子纵马再回营地时,胳膊上还有未痊愈的箭伤。 世子去救了谁,他虽不说,但明全心里跟明镜似的。 皇上在惜霞寺受困,世子当机立断,带着一千云州府兵去了惜霞寺,而与此同时,朝远总算被王爷从马棚里放了下来,吩咐他来帮衬世子。 世子射中了窦重山的眼睛,主将受此重伤,安州铁骑迅疾撤兵返回营帐,借此机会,傅将军顺利护送围困多时的永昌帝出寺。 劫后余生的永昌帝惊魂未定,任命裴晋安为护送大将军,与傅千洛一道,护送天子美人与近臣们一道返回大兴。 而龙船所经的全部渡口,一律封锁,严禁任何私船通行。 世子所担心的,一定是那位姜姑娘是否顺利离开了云州,现在她又在何处。 姜姑娘机灵勇敢,又有姜府的家人保护,这个时候,应当早就随姜府的船离开了。 明全清了清嗓子,道:“世子不必多虑,我找人问过渡口,那姜家的私船已经顺利离开了云州。” 裴晋安回过神来,剑眉突地一挑,悠悠道:“......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明全:“?” 明全抽了抽鼻子,正不知如何回答时,朝远大步走了过来。 “当然不是,世子怎么会担心这等小事?”朝远抚刀而立,高声道,“世子,王爷说了,您办完了这些事,若再不回雍北娶亲的话,就打断您一条腿!” 明全及时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裴晋安淡淡睨了一眼朝远腰间的刀,对明全道:“账上还剩多少银子?” 借的是云州府兵,行兵打仗,该花的银子他们得一分不少地给府兵们补上。 明全摸了摸袖间的算盘,一五一十道:“咱们调动一千府兵,发放军资与更换兵备等物,总计八千两......王爷只拨给七千两,花得一干二净。” “那就当了朝远的刀当军费。”裴晋安面无表情地说。 朝远眼皮突地一紧。 又要当他的刀?! 那可是他缠了世子好久,才打了这么一把好刀,平时他都当宝贝似的供着! 朝远当即抱紧了自己的宝贝刀,梗着脖子,瞪大一双虎目,急赤白脸地大声道:“世子,你不能一没银子就要当我的刀!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招数!” “那我应该想什么招数?”裴晋安幽幽地看着他。 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让朝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的话似乎无意间冒犯了世子? 哪句话?打断世子的腿那句? 也对,世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临时委任的大将军,若是这话被旁人听了去,该多没面子! 朝远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世子,您放心,王爷那都是吓唬你的,不用当真。再说,就算王爷要动真格的,那谢姑娘和王妃肯定也会拦着的!” 对于朝远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明全只怕他再说下去,世子的眼神会冒出火星来,于是他干脆拍了一把朝远,提醒他去尽快巡视,不要在此耽误时间。 而等明全连拖带拽把朝远拉走以后,这边暂时清静下来,裴晋安举目远眺,似乎看到渡口处有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不过,船只顺风而行,速度极快,短短片刻,那身影已经消失在隔岸的重重树木掩映之中。 裴晋安拧起眉头,待要去往船尾一看究竟的时候,身边不期然多了个人。 一身白袍的傅千洛,随手摇着把月白竹扇,视线越过粼粼水波,若有所思地与他望向同一个方向。 裴晋安皱眉看着他,嘲讽地冷笑起来。 窦重山叛乱,惜霞寺之围,哪件提起来,都是棘手的大事,他倒丝毫不在意,反而像置身事外一般,竟还有闲情逸致在此欣赏内河风景。 若说他没有私心,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不过,没等裴晋安开口,傅千洛眯了眯狭长的双眸,慢悠悠收回视线,啪地合上了手中的竹扇。 “我知道裴世子在质疑我什么,不过,还望世子听我一言。” 裴晋安冷眼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皇上的惜霞寺之行,虽然行踪没有特意保密,但窦重山当时正被我的中郎将调查,他非但没有惶恐不安,反而早就有了偷袭惜霞寺的打算,世子想想,这是为什么?” “皇上身边有窦重山的人,早就给他通风报信过,甚至连天雄军在惜霞寺的防守布置,窦重山都一清二楚。对方对我们了如指掌,而我们全无防备,被围困在惜霞寺,并非天雄军无能,”傅千洛莫名勾了勾唇角,加重语气道,“皇上已经知晓了此事,在惜霞寺时,已经处置了此人。” “通风报信的人是谁?”裴晋安侧眸,淡声问。 “李公公的干儿子,夏忠,”顿了片刻,傅千洛低笑一声,“他早就收过窦重山的贿赂,人证物证齐全。” 天子近侍,大凡有些权势的,诸如李公公之流,总免不了朝中臣子拉拢示好,但夏忠才刚得到提携,正是受重用的时候,为何要与窦重山为伍,做这等提脑袋的不划算买卖? “你有他给窦重山传信的铁证?” “密信被截获,铁证如山,”傅千洛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护送皇上回大兴,等到了大兴,再细细审问夏忠就是了。” 裴晋安神色渐冷,盯着傅千洛,直到看的他心头发虚,故作若无其事地移走视线,裴晋安嗤笑出声,道:“傅将军,这一招实在高明。夏忠是不干净,获罪也是罪有应得,不过一旦被按上了与反贼勾结的罪名,那他就再无翻身的可能,李公公受他牵连也会失势,这么看来,皇上的心腹都被你借机铲除,你到底要做什么?以后把持朝政,要做摄政王吗?” 听到这话,傅千洛眼神一凛,片刻后,突地放声大笑起来。 良久后,他才止住笑意,眯起狭长的双眸,不咸不淡道:“裴世子,你当真不改本色,直抒胸臆,快言快语!不过,这种话,你也要过过脑子,这是能随意说出口的吗?就凭你方才那些话,我可是能弹劾你随意污蔑本朝将军,请皇上治你的罪的。” 裴晋安冷笑:“你尽管去弹劾,要不要我替你写折子?” 傅千洛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声,慢悠悠道:“是我失言,世子如今可是有功之臣,我怎么弹劾得动?不过,换言之,裴世子不妨想一想,我连弹劾你都做不到,还怎么会有什么摄政王的大不敬念头?我劝世子不要总是对我抱有偏见,这让本将军很是难过。夏忠与窦重山暗中勾结的事,已是板上钉钉,皇上雷霆震怒,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此事确实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裴晋安沉默片刻,哼笑道:“傅将军审时度势,心思缜密,令我刮目相看。” “都是为了朝廷办事,尽心竭力而已。”明知他是在讽刺,傅千洛假装没有听懂,他慢条斯理地摇着竹扇,转而道,“窦重山现在受伤,只得率兵返回安州,不过,他的反叛势头正盛,为了重振军心,绝不会坐以待毙,云州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袁桦已经败退了数次,这云州府兵,确实不堪重用。返回大兴之后,该由谁来领兵平叛,世子不妨帮我参谋一二?” 裴晋安双手抱臂,没什么表情道:“天雄军乃大雍利器,傅将军更是国之栋梁,由你亲自领兵,不出三个月,叛乱必然会被平定。” 让他离开大兴,亲自领兵平叛?傅千洛被噎了一下,手中的竹扇摇起来似乎也不如之前淡定。 不过,裴世子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还算习以为常,所以,他很快又转移了话头,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题外话,便拎着扇子借故离开。 而等傅千洛离开后,裴晋安立在船边,看着暗蓝色的余烬洒落在船头,夕阳渐渐没入西山之中,星眸中莫名一片怅然。 龙船驶向大兴,云州城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重山。 与此同时,河畔岸边。 远远看清了站立在船头的那人是裴晋安后,姜青若提着裙摆,一溜小跑足足追了半柱香的时间。 但奈何那船只行得太快,而那船上的人,不知与身旁的人在说些什么,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等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傻。 就算裴晋安看到她又怎么样?他还能跳下龙船,游过水面,再像上次在行宫中一样,顺手帮她一把吗? 姜青若沮丧地拍着沉闷的胸口顺气。 待平复好心情后,怏怏不乐地返回了马车的停靠处。 这渡口已被封锁,时限短则一月,长则半年,别说私船不得停靠,就连寻常百姓也被驱逐远离,不能靠近。 她不能就这样干等下去。
第41章 天色渐黑。 白婉柔与陆良玉她们在渡口外的茶摊处焦急不安地等待, 直到喝了几碗粗茶,那摊主都要打算收摊了,才看到姜青若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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