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羽听到这里有点不乐意:“云兄弟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我倒像个累赘似的。” “因为你本来就是累赘啊。”云黛噗嗤一乐,“你身手、膂力都远比他人为大,只要你在场上,势必所有人都会倚仗你,所以就成了一人为前锋,另外六人观望的情形,你一旦失败了,他们为了自保反而会相互合作,所以放在行军打仗时,一方总体上强大,但是具体强弱不均,一方虽弱却相对均衡,最终赢得往往是后者。” 这也是当初她与李乐在晋阳宫中演练,云黛最终获胜的道理。 “这话有道理,”薛岳突然插口道,“就像我姑母家是做水上生意的,难免会跟水匪海盗打交道,船速不均最是水战大忌,那些仗着自己船大速快的往往容易脱离本队,最后陷入重围,最后被人围着打,很快就完蛋了。” 狄羽连连点头:“那云兄弟以一敌五的时候是怎么打的呢?” “刚刚不是说了么?你们没有学过合击演练之法,你昏过去之后他们几个身手相差不大还算互为犄角,但是要同进同退发挥出人数的优势又有所不能。”云黛笑道,“我只有一个人,正面打五个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得借势!” 狄羽茫然:“借势?” 云黛:“对,当时我就仗着刚刚放倒两个人的‘威势’,凭借身手灵活不停的迂回追击侧翼,他们在我的冲击之下为了自保逐渐散乱,原本互为犄角的五人队伍慢慢就 变得凌乱不堪,这时候我再逐个击破就轻松了。” “哦,”狄羽挠挠头,还是不甚明了的样子,“原来有这么多门道。可是你说我们没学过合击战阵,我的功夫是我爹教的,他教的肯定是军中的功夫啊……就算是他们几个学的也都是军中的功夫,这难道不是合击之法么?” “嗐,还说呢,你学的是军中的功夫没错,但是根本就不是赤手空拳的打法呀。”云黛起身比划起来,“你的拳法无一例外都是沉肩垂肘,含胸缩胯,沉腰拔背,行动起来步伐扎实,目不斜视,只进不退,这是什么?” 狄羽平日只顾着练,从来没想过自己练的到底是什么,看着云非墨摆出的架子更懵了:“这是什么啊?” 薛岳忍不住了:“还能是啥,这是练枪的架势啊!” 云黛:“对!军中用枪都是战阵如林,层层推进,每个人只管正面的敌人,向前攒刺,两边自然有身边的袍泽代你守御,所以这功夫是全然不会去管两边的敌人的。按说这路功夫化用在拳法里不是不行,但是要么加强两侧的守御,要么跟军中一样,数人成排站立,如墙推进,又或者三四人倚靠成阵……” “成阵?”狄羽满脑子都是问号,一脸疑惑的看着云黛。 见狄羽不解,云黛扯了张纸,在纸上随手画起来,将当时情况,和他这套武功需要应用的办法都画在纸上。 云黛刚画完,下午第二节 课又已经开始了。 狄羽限于天资,对于这些战阵合击之法是真的脑袋还没开窍,他爹狄环在军中绝对是员虎将,但是要说传授兵法、教育孩子实在是非其所长。 他教狄羽就两条,第一条示范,做完了之后就要求狄羽照做,至于说为什么,有什么道理有什么作用全然不讲,狄环最常对狄羽说的一句话就是“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第二条就是打骂。狄羽按照他的示范埋头苦练,做不好做不明白就是一顿打骂,结果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厌烦和害怕,狄羽对于兵法之类还是一窍不通。 狄环看自家儿子习武实在是天赋有限,不是个为将的料子,没法子才把狄羽给扔到国子学来读书,想着以后能考个文官,往后在京城里太太平平的也就是了。 可是没成想狄羽连学武都整不明白了,那些经史子集怎么可能看得懂、学得下去?所以倏忽几年过去,书没念下去几段,还给退了好几回学,成了整个国子学谁见了都头疼的一个混世魔王。 实际上,狄羽将门出身,根子上就是厌文喜武,只不过苦练多年,他自己也知道没有什么成果,加上迫于父亲的压力,这才没奈何硬着头皮在国子学读书。 狄羽刚刚听云黛细细讲了以一敌多的道理、战阵兵法等等,他虽然没怎么听懂,他是将门的血液告诉他,云公子是对的! 而且云公子和父亲、和国子学里的其他博士同学都太不一样了。 别的监生知道狄羽脑子不灵光,除了汪梓辉这种利用他的,其他人根本不会和他多言语。自己刚刚打了云公子,他不计前嫌帮自己接上手臂不说,现在知道自己没听懂,还专门画了图画。 拿着图狄羽心中激动不已,狄羽有个好处,他知道自己脑子笨所以特别能下苦功,什么想不明白就会一直想。加上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画图解说,讲的还是他所学的武术和兵法,更是一门心思都扑了上去。 这一节课,任讲堂上崔衍讲得天花乱坠他也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的研究里面的道理。 狄羽本来今天就亲身参与在混战之中,体会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切,加上云非墨图解的甚是简单明晰,远比一般的兵法书讲得更加透彻。 狄羽一面看图一面自己拿笔在纸上推演,又回忆狄环给自己讲武的时候所说的话,相互印证之下原本浆糊一样的脑中慢慢清晰了起来,想到后来他只觉福至心灵,霍的一声站起来,大叫道: “我懂了!!!哈哈哈哈哈,我懂了!!!我全明白了!!!” 崔衍本来在前面正讲到论语的精彩之处,见狄羽突然起身吓了一跳,心说这个呆子又发什么疯? 崔衍白了他一眼,问道:“你明白了?那你来说说,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何解?” 狄羽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崔阎王在上课,他哪知道刚才崔衍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一个劲儿地挠头傻笑:“崔博士,嘿嘿嘿,我不知道……” 崔衍以手覆额,叹了口气:“都不知道你乱喊个什么劲?”见狄羽还在傻笑实在是忍不住,冲上去就是两手板,“笑笑笑,有什么好笑?出去站着!” 这时候他才注意狄羽的胳膊已经完全复原:“咦?谁给你接的胳膊?” 狄羽憨笑道:“当然是易之啊!”狄羽现在心中对云非墨无比亲切,自然而然叫起了他的表字。 崔衍一愣,回头深深看了云非墨一眼,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能不计前嫌帮别人治伤,这个云易之,不简单啊。
第307章 终不过是跳梁小丑 狄羽被崔衍打了两下也不着恼,笑嘻嘻的就准备出门,走了两步又回身拿宝贝一样把云非墨画的几张纸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路过云黛还冲着他嘿嘿嘿傻笑:“我懂了,我懂了,谢谢云兄弟,谢谢云兄弟,我懂了,我懂了,爹我懂了!!!” 崔衍看看狄羽又看看云非墨,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直到下课,崔衍又将云黛叫至公厅,先是看了他一整天下来记得笔记,欣慰的点点头:“你的这些疑问,最好是能有个读书好的,晚上回去复习解答一下。再有,这是明天上课的内容,你自己回去预习一下。” 说实话,因为李禅的关系加上云非墨入舍考的表现,崔衍对于云非墨腹诽颇多。但经过这一天下来,察其言观其行,又联想到他今日第一天上学就遇到汪梓辉的刁难和一敌七的“壮举”,如今再看他记得工工整整的笔记…… 崔衍心中忍不住感慨:李二啊李二,你眼光到底毒辣,这个云非墨到真似一块浑金璞玉,略加琢磨,必定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 这并不是说云黛上课记了一天笔记就如何如何了得,以崔衍的见识当然不会被这一天的表现给糊弄住。 崔衍感叹的是笔记后面所蕴含的能力,这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不说速记的本事和精力,关键是他的笔记条理清楚、思路明晰,这些不是靠刻苦能刻苦的出来的,而是学习有法,条理清晰,兼有向学之心,这几条缺一不可。就冲着这些课堂纪要,假以时日,学识见解根本不是问题。 崔衍是惜才的,此时觉得,不如自己这边也想想办法,看如何能将他保护起来,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你搭理狄羽干嘛,中午的事儿忘了吗?你自己注意着点,别再招惹是非。” 云黛被崔衍一训,心里升起好大的不乐意,心里嘀嘀咕咕:什么叫我招惹是非,他们打我是我招惹来的吗?! 她气哼哼从公厅出来,发现薛岳和杜确在门口等她,三人有说有笑的拿上东西准备出门,刚迈出国子学大门就发现门外有一个人等着他们——谢祎。 中午的事情之后,国子学自然要做出相应的处理。 等到打人的学生们都清醒后,大家众口一词,咬死了这事儿就是谢祎主使。 本来嘛,国子学里尽是官宦子弟,他们平时一起为非作歹惯了,这几人中就只有谢祎一个外来的。 谢祎的家世在举子中算是非常出众的,又有蔡尧的关系,所以在公车馆里,举子们对他如众星捧月一般,但是这点家世背景在国子学的中根本不值一哂。 国子学里关系通天的比比皆是,国子学的官员两相比较之下,很轻松的就认可了众人的指控:毕竟谢祎跟云非墨在礼部文会上的冲突算是人尽皆知,谢祎怀恨 在心也说得过去。这事情报上国子监之后,王介王大学士也没含糊,这谢祎才来第一天就惹出这种事儿,徒有文采而德行有亏,直接做主将他赶出了国子学。 谢祎的国子学之旅仅仅过了一天已宣告结束,虽然这并不影响他参加恩科,但是被国子学开除这种事情非常不光彩,留在履历上也大小是个污点。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云黛对于谢祎再无一丝好感和歉意,但是他既然已经受了责罚,她也不想再跟谢祎多说什么,刚想绕开,却被谢祎伸手拦住。 谢祎居高临下,俯视着云非墨:“姓云的,你莫得意!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庶民子弟,不学无术,以为仗着有晋王、雍王的举荐就能在洛阳城如何如何了?做梦!且不说你是用的什么腌臜手段蛊惑欺瞒了晋王雍王,若是两位殿下知道你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跳梁小丑,你以为你还能继续神气活现下去?!你以为洛阳就那么好混么?你以为就凭你长了张小白脸就能一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了?!我告诉你,没有真才实学,你就算想做入幕之宾以色侍人人家还要嫌你粗鄙不文呢!” 谢祎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骂道,“我告诉你姓云的,你以为你攀上高枝了?在晋王殿下他们眼里你就是个乐子!等哪天玩腻了直接就丢到脑后了!嘿嘿,你现在看我被赶出国子学,但凭我的才学,他日天街跨马,一日看花又何足道?到那时候咱们再来看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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