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回去上课?”李禅心中好笑。 “那个……”李乐脸上神色顿时有些尴尬,要说回去上课,实在不是他心中所愿,可要说不去,估计二哥也不能饶了自己。就算他现在受了伤不能拿铁如意打自己,可是以后呢?二哥又不是好不了了。至于说阳奉阴违,假称去上课然后没去,换在以前还行,可是以二哥和小外公崔衍那比亲兄弟还好的关系,自己这把戏根本瞒不了多久。 见李乐在那左右为难,李禅也是好笑,他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弟弟:“你啊,帮我跑个腿,进宫去跟皇后娘娘还有我母妃说一声,就说我已经无碍了,让她们别担心,完事了也就别去国子学了,明天再去好好上学, 听到没?” “好好好!”李乐一听如蒙大赦,忙不迭一边点头一边起身就出了门。 闹哄哄了一上午的遇真宫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静,李禅也终于能长出一口气。 云黛看看日头,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检查了一下李禅的伤口,确定伤口已经牢牢黏住,也不再渗血,放心下来,转身对郑楚说:“郑大人,伤口算是粘好了,不过这十天伤口周围不能沾水,一天三次用我教你的办法,用烧酒擦洗伤口周边。” 郑楚点头,又细细问了一遍注意事项。 说完这些,云黛最后转向李禅,见李禅眼睛忽然亮起来,她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嗫喏道:“那、那个……看殿下的伤口黏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上课了。” 李禅点点头,他很想让云黛在自己身边多陪自己一会,也有好多话想要和她说,可眼下无论是时机,还是两人间的气氛都不怎么对。 云黛见李禅丝毫没有要留自己的意思,鼻头忍不住酸涩起来,忍不住在心里骂到:没出息,想什么呢,不是自己要和人家一刀两断的!现在又蝎蝎螫螫,像什么样子! 李禅忽道:“你去上课也好,正好有件事情还需要麻烦你。” “什么事?”云黛刚整理好情绪,听李禅语气如此客气生分,又有点儿委屈起来。不过从来都是李禅帮自己忙,怎么还要自己帮他忙?难不成是医术方面的? “也没什么,你去国子学里见到薛岳之后带句话给他,就说我要见他。”李禅说的很平常,语气也极为疏离。 “你要见他?什么事?”云黛大奇,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难道是因为自己住到薛岳家里,他吃醋了,担心我所以要找薛岳? “怎么,我不能见他?”李禅偏过头看着云黛,指了指自己的伤口,“今天发生了这个事情,已经打草惊蛇,原先粮价上的方略便不能再做准了,粮价的事情会有极大的变化,一些部署和安排需要提前……” 云黛看着李禅渐渐蹙起的眉心,小声提醒:“你又皱眉头了。” 李禅一愣,叹了口气,将眉头松开:“所以,我等不及薛岳把粮价控制到两百文的时机了,得尽快跟他见一面,问清楚他后面的安排,两边配合才好进行下一步。” 堂堂吴王在宣政殿被河南府尹开了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陛下、裴相、河南府必须给粮价和赈灾的事情下一个定论,后续朝廷必定会以最快的时间做出反应,对于粮价、灾民这一应事宜的动作也会相继开展。 这种改变是李禅乐见其成的,但他被裴大开瓢完全是个意外,也打了李禅一个措手不及,这事儿一闹,本来隐在下面的事情都会被搬到台面上。对面的人再蠢反应再慢,也会意识到,那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这个意外打乱了他的原有计划 ,不过意外也好,对面慌乱之下一定会兵出险招,李禅正好能利用这点请他们乖乖入瓮。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薛岳这一条线。 原来是粮价的事情!云黛脸不可察觉的一红,自己可真会自作多情,她清了清嗓子:“哦,那你打算什么时间见他?” 李禅盘算了一下:“宜早不宜迟,最好就在今天晚上。” “今天?”云黛吃了一惊,“你疯啦?你这才刚刚受了伤,我刚刚还跟你说让你多休息,你是不想好了是不是?” “只是吃个饭,顺便谈谈事情。你不是说他们家饭很好吃么?我受了伤,换换口味改善一下伙食总可以吧?”李禅的声音里有点奇怪的味道。 “你要去他们家吃饭?”云黛敏锐地发现了李禅口中的信息,立刻明白了过来,照理说李禅的身份约薛岳见面,理当是薛岳来拜访李禅。可是李禅受了伤之后,遇真宫有太医值守,说不定还会有宫中的使者来探视,说起事情来不太方便,至于说改善伙食什么的那都是借口罢了。 李禅笑道:“他家在安业坊吧?那里离天街太近,直接去他家恐有不妥,不是说他把南市的听风楼买下来了?或者直接由他选个地方,我就好好蹭一顿淮南竹杠。” “我知道了……”云黛点点头,又猛地抬头,“不对,我怎么说呀?他要问我怎么认识你的,你为什么要请他吃饭,我怎么说?实话实说么?” “你只要跟他说,吴王今天请他见面,让他选好地方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说。”李禅相信薛岳能不远千里从扬州跑到洛阳来图谋大事,这么点眼色和能力不成问题。 “那行……”云黛机械地点点头,“我会跟他说的。” “嗯,麻烦你了,”李禅目光在云黛身上转了两圈,“我和薛岳毕竟不认识,你晚上也一块作陪吧。” 云黛答应下来,她有点儿心不在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前两天这么坚决那么坚决,把金册还给人家,还连夜收拾东西,一大早就搬走了,为的就是要和这人一刀两断!结果没两天再见到李禅,一想到两人之间没了金册的羁绊,又难过的不行。 本来见李禅对自己温声软语,还以为两人还有转还的可能,可他说了半天,不是伤的事儿,就是朝廷里的事儿,对自己的语气还越发得客套起来,搞得好像两人才认识一般…… 云黛只能虎着脸,强掩心中难过,将李禅扶到床上:“你要遵医嘱,午睡。要不然晚上别说见薛岳了,爬都不一定能爬的起来!”
第332章 互诉衷肠 云黛看了看时间,她可不是吓唬李禅,李禅两天没睡又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还能神采奕奕的和自己聊天,完全是药的关系。 刚刚给李禅吃的药能短时间振奋气血,促进伤口愈合,但这只是药不是仙丹。这种药其实源自以前军中流传的伤药,药性猛烈,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激发人的元气,让人不觉疲惫,但是药性过去之后,人会极度的疲乏,甚至会陷入昏迷。 这药经过师父木心道人的改良,已经没了那么多副作用,但药效过了以后,还是会精神不济。 被云黛这么一说,李禅还真的觉得有点昏昏沉沉,上午流了这么多血,两天都没休息好,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 他乖乖躺下,任由云黛给自己盖上被子。 云黛做完这一切,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她背过身默默坐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殿下,那我回去上课了。” “嗯。” 云黛刚想起身,忽得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李禅的声音从身后淡淡响起:“收好,这么重要的东西,别再乱丢了。” 云黛低头,就见自己手里被塞进了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是金册! 云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金册又看看李禅,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李禅躲开云黛的目光,轻轻说:“之前不让你上学,是我太武断了……现在有乐儿和你一起,做你的护身符,还有崔博士看着,我是十万分的放心,学自然可以继续上。” 见云黛仍旧想木头一样坐着,没有要收好的意思,李禅软声说:“不论你是怎么想的,也不论你心里是否有我,你现在女扮男装在国子学里走动,万一被人识破,真的会掉脑袋的,金册是唯一能保命的办法……” 见云黛仍旧毫无反应,李禅长叹一声:“不管你心里是否愿意,金册是我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请云小姐暂且收下,我亦不是强人所难之人,等这些事情过了……再把金册还我便是了。” 一大滴眼泪摔碎在金册上,接着又滴滴答答落下来好多,云黛不知什么时候无声哭了起来。 李禅心里一痛,连忙起身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听着李禅的温声细语,云黛埋在李禅胸前,哭得更厉害,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我把金册还给你,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是啊,当日还金册的是自己,生气撂狠话的也是自己,人家一开始不让自己上学,也完全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别说后来他又送来李乐,给自己做护身符。 这些事儿他本来都可以不做。 从河东时候开始,他就可以摆王爷架子,将自己软禁在晋阳,或者如今将自己软禁在王府。甚至……甚至前些日子,他若用强要了自 己,要了便要了,给不给金册,有没有名分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原先云黛只是隐约觉得李禅与别人不同。 后来萧无命叔叔来了,千方百计的刁难李禅,给自己撑场面,离开时又千叮万嘱既怕自己得罪李禅又怕自己失去李禅的护佑。那时候,云黛才开始隐约意识到,成德出事之后,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云小姐了。 再到国子学,云黛更体味到了出身的重要。这几日国子学里监生、博士们对各色出身的人摆出不同的嘴脸,自己若是没有陛下的青眼,加上崔博士明里暗里的维护,可能也会像在州学时一样,被同学霸凌、被孤立,被博士刁难、奚落,最后扫地出门。 而她在京城、在国子学里一切的岁月静好,都是在李禅的羽翼呵护之下。 云黛前段时间跟李禅朝夕相处,她亲眼看着,知道李禅究竟有多忙,若非如此他的心神气血怎么会损耗到这个地步?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费心劳力的给自己想办法,满足自己各种任性的要求,甚至连饭菜都换成了自己喜欢的米饭。 他对自己的用心有时妥帖有时笨拙,但几乎有求必应。 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太不懂事了? 云黛抽噎着:“是我太任性了,我当时就一门心思的想上学,我想好好读书,让陛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云非墨是名副其实的,这样《永昌奇案》会更可信……那朝廷就更有可能定王廷安的罪!”说着说着,云黛眼泪又掉下来,“这是现在我能为云家做的唯一的事情……” 李禅注视着云黛,认真道:“你就是名副其实的云大才子、就是河朔云娘子,你的才情、你的侠肝义胆,特别是你的作为,令大部分男子都望尘莫及。我不止一次的想,你我若是易地而处,我断无法做到你现在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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