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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确还是不死心：“那跟忿怒化身的佛像像不像呢？” 云黛还没说话，薛岳忍不住道：“杜兄你也太能想了，大黑天那是什么长相？三眼六臂，浑身青黑，吴王要真长成这样青唐国国师还敢跟他辩经？只怕当场就给吓死了！”薛岳还有句话不好说，要真说长得像大黑天，那还得是杜确长的最像，起码脸色有三分像…… “不能吧，你是不是没看仔细？”杜确摸着半边青面自言自语，“或许是年纪长了，面目长开了便不像了。” 杜确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吴王眼睛是什么颜色？头发呢？他头发是卷的还是直的？便不是螺髻，也应该是卷发吧？” 薛岳听得都快笑到桌子底下去了：“杜兄，你这些问题问的……你这是要和吴王殿下相亲吗？还是说你有个妹妹想嫁入吴王府当个吴王妃？” 云黛听到“吴王妃”三个字心头一跳，也觉得杜确今天的表现有点反常，半晌无语：“杜兄，我是去给殿下看伤的，你问得都是些什么啊。” 杜确：“伤的事儿你不是和博士说了嘛，而且以殿下的身手，哪是普通人能近身的，想来也无大碍。” 云黛想起李禅额头上寸长的伤口，一阵心疼，但她又懒得和杜确掰扯。 杜确脸上露出从没见过的钦佩表情：“你们可不知道，我杜确一生不服人，自问才学见识皆出同侪，但是唯独最佩服的，就是吴王殿下！殿下虽然年轻，但是兼通三教，何其了得？居释家能辩经折服外国，抵定边疆；处道门能编纂道藏，通玄门妙法；兴儒教更是行止立德，诗文立言，佐政立功，那是数十年一遇的奇才啊！” 薛岳忍不住道：“杜兄你说的这么热闹怎么才数十年一遇？我听人家夸人都是什么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 杜确白眼一翻：“子华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皆因为数十年前本朝有一个千年一遇的裴相公啊！若不是裴相公，吴王说是百年一遇、千年一遇又有何不可？只不过相比较吴王兼精三教，裴相公这方面还是差了些……” 云黛见杜确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对薛岳说：“子华，吴王殿下今天要见你，让你定时间地点。” 结果这话却给杜确听了个正着，杜确几乎叫起来：“什么？真的假的？吴王殿下要见子华？子华能见到吴王殿下？那我能去吗？” 这时候讲课的博士终于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杜确，你要么出去，要么我这讲台让给你，反正你律学也不差，这课你来讲好不好？”
第336章 你们仨，给我出去！ 他们仨说小话博士全都看在眼里，他的课向来没什么人听，交头接耳的就算了，不光是下舍如此，中舍上舍也都是一般模样，他也早就习惯了。只是一直以来至少课堂纪律还是维持的不错，总算给他面子上一个过得去的交代。可眼下这杜确倒好，上舍的跑来下舍串门子就算了，还在课上大声喧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确一见博士生气也是自觉不妥，他刚刚完全是听到云黛的消息一时震惊以致失态，并没有不尊重博士的意思，于是连忙站起身给博士陪个不是，复又坐下来。 那边薛岳的惊讶其实不比杜确小多少：“吴王？要见我？易之你不是拿我开玩笑吧。” 云黛这才想起，那会儿自己陷在儿女情长里根本没仔细听李禅讲了什么，她回忆了一下小声说：“应该是和打粮价的事情有关，我没骗你，就是吴王让我给你带的口信，你赶紧定好时间地点，我好回复吴王。”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杜确和薛岳都坐立难安。 薛岳是抓耳挠腮等着下课，好赶紧回去安排。薛岳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读书人，他上京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堂堂吴王，实际上的皇长子要见自己，他远比普通的读书人更加欣喜。 对于一般的读书人而言，吴王相邀不过是一种荣耀。吴王再厉害，现在也只是一个权知宗正寺的亲王，他的认可可能能带来一些声誉上的帮助，再多也不可能了：皇帝和太子都在，亲王跟举子们过从甚密总是不妥的。 对于薛岳来说可完全不一样，一来他原本就没想过要靠科举入仕，恩科不过是方便拉拢关系罢了，二来吴王眼下虽然“赋闲”，但他的身份以及他跟东宫的关系，就决定了他若跟自己见面，对于实现自己的平生志向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一般的惊喜！ 早在上京之前，焦三爷不止一次的跟父亲还有自己说，朝中官员成百上千，但真正能助广陵会通西域，开海路的，其实只有两人：一是太子，一是裴相。 太子是未来的国君，一言九鼎，加上他赫赫武功，锐意进取，他若能属意西域和海路，广陵会所图自然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太子偏重武功，文臣对此颇有非议，生怕太子继位之后穷兵黩武，让太子提开西域通海路略有风险； 至于裴相，虽然致仕赋闲，可是他才华绝世，为相十余年，在朝中门生故吏遍布，最重要的一点，裴相公的话对于皇上的份量，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有他一言，远胜百官上书！可虑者，就是裴相毕竟年纪大了，就怕说动了裴相却等不到实现的那一天。这二人虽然各有所短，但比之旁人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不过这两人，太子在东宫之内，等闲难见，今 年又恰好不在京中；至于裴相，自从致仕，就闭门谢客，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薛岳不得已之下，这才在洛阳城内诸般经营。 薛岳还记得，焦三叔当时说过，除此二人之外，若吴王没有离京，他就是另一个人选，甚至是胜过前二人的人选！ 吴王虽然不是储君，但是他与东宫关系亲密，三年前就是东宫重要的辅弼、股肱，东宫政令半出于吴王，换言之，只要吴王应允，那么东宫至少就有五成的机会答应！ 另外，吴王身为裴相最得意的弟子，极得裴相喜爱，朝中文官也对吴王多有青眼，由他来推进此策，裴相和文官集团看在他的面上，不会多加指责，那几率就大了许多！ 所以说起来，吴王是兼具了太子和裴相二人之长，却无二人之短。 只是因为吴王自从回京之后就深居简出，隐匿行踪，连王府都没有回过，自己连想要求见都没有门路。 如今这个吴王点名要见自己，这不是天大的机会吗？所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自己要是没把握好这个机会，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不过薛岳心中除了兴奋更多的是不安：好端端的，吴王怎么就知道自己了？就算自己打粮价的事情跟吴王赈灾之事符合若节，可吴王何等身份，为什么就突然要见自己？还这么突然？ 难道是要向自己买粮？薛岳心头一跳，其实买粮并没什么，就像他跟洛阳那些粮商说的那样，他当初买这些粮买的就便宜，带上京来本来就是筹码。如果这些粮能换来吴王的支持，莫说是买，就是送也没什么。可是就怕这些粮送了出去，不但解不了洛阳的饥困，最后反而让朝廷对广陵会起了提防忌惮之心，乃至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如此一想，今晚的见面就显得愈发重要，既要向吴王展示广陵会的诚意和价值，又不能让吴王和朝廷起疑心，最好是让他们明白最好的方式是和广陵会合作，这其中的分寸如何拿捏，实在是颇费思量。 相比较薛岳的患得患失，杜确的想法就简单太多了：作为吴王的拥趸，他所求的就是想能一睹吴王的风姿，但是恪于身份又不能如愿，所以就一个劲儿的缠着云黛，希望云黛能带着他一块儿去见一见吴王。 “易之，就一眼好不好？啊不，就说一句话行不行？”杜确一个劲儿的缠磨着云黛，弄得云黛都快烦了，她是真的不明白，杜确平素多么诙谐自如的一个人，怎么一沾上李禅就跟疯了一样？ “易之，吴王跟你说要见我，除了说粮价就没说别的？”薛岳来回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再问清楚些，“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云黛当然不能说你的事自己老早就告诉他了，你打粮价打得那么顺利也是有吴王在后面推波助澜，本来他就 有计划要见你，只是因为今天被打破了头所以提前了计划。 云黛想了想，一眼瞥见旁边李乐的空位子，脑中灵光一闪：“哦，这事是这样的，当时我曾经把我、子华还有房兄杨兄杜兄的行卷拿给晋王，后来晋王不知怎么的就交给吴王殿下看了，这次我帮殿下治伤，殿下突然就说起这事，又听说子华你正在南市打粮价，就说要见见你。” “行卷？”杜确和薛岳两人都是一呆。 “对啊。”云黛点头。 “可是我没给过你我的行卷啊？”杜确想了想。 “怎么会？当时咱们不是在铜驼寺见面之后，我就跟你们说……”云黛说到这里突然愣住了，她突然想起当时杜确因为是寄住在铜驼寺，身边并没有行卷，所以给李禅行卷的时候就没有给杜确的。 杜确也反应过来：“你是说上次你要行卷是为了这个？！你怎么不早说？！难怪殿下这次没有想要见我！诶诶诶！我当时怎么就没把行卷默写出来呢！哪怕有一份也好呀！”杜确越想越懊悔，一个劲儿拍腿捶胸。 那边博士再也忍不住了，用力的拿书敲着面前的案几：“杜确、云非墨、薛岳，你们三个都给我出去！”
第337章 同病相怜（一） 这事不怪律学博士生气，单是薛岳也就算了，本来就是无心向学的家伙，博士也懒得跟他置气。 杜确呢，本来就成绩好，老师也说不着他。 可是云非墨可不一样，名气这样大又勤勉好学，平素都是班上最乖巧认真的一个，最近下舍的博士来上课一多半都是专程上给云非墨听的。 现在可好，好好一个云非墨硬生生给薛岳、杜确两个给带坏了，博士焉能不生气？ 三个人灰溜溜，低着头在学舍外的墙边站成一排。 跟云黛有点不好意思相比，薛岳和杜确虽然也低着头，原因却全然不同： 杜确在懊悔当初怎么就没准备一份行卷在身边，以至于没能把自己的文章呈给吴王殿下，以致缘悭一面； 薛岳则是不停的在盘算晚上与吴王见面的利弊，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应对。 薛岳站了一会儿，实在站不下去了，心里记挂着这等关系到广陵会未来大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在外面浪费时间？左右看看无人，他突然道：“杜兄、易之，我等不下去了，吴王既然要见我，我得立刻去安排。这样，我先回去一趟，下节课再回来。” 杜确一听从自责懊悔中惊醒：“什么？出去？你怎么出去？这没下课呢，门口能放你出去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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