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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薛岳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云黛提前安排了冯三把晚上相谈的时间地点带回遇真宫，她刚想跟薛岳好好解释一下，却看见崔衍突然出现在门口：“云非墨，你跟我过来一下。” 云黛看看薛岳，又看看崔衍，只能无可奈何的跟着崔衍往公厅的方向走去。 看来这事是来不及解释了。 想来以薛岳的机灵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岔子吧？
第339章 两只小狐狸 ——政事堂·大约两个时辰前—— “韩相，您怎么来了？”大夏的尚书右仆射柳承宗原本正枯坐在政事堂自己的公厅内，手中的彤管都已经干透了都没注意，冷不防却看见左仆射韩胄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连忙丢下笔起身相迎。 “柳相公，咱们两个这时候就不要闹那些虚文了，”韩胄一把托住柳承宗，拉着他坐下，“快坐下说话。” “韩相公，您不是已经回府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柳承宗有些纳闷，谁不知道韩胄每天中午都得回府休息用膳？怎么今天破天荒的改了习惯？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我哪还能回去吃得下睡得安？”韩胄手指敲了敲案几，“我想着中午政事堂人不多，所以过来找柳相公你商量个对策出来，换了别处还真不好说话。” “您是说裴大尹和吴王的事？”柳承宗低声道。 “还能是为什么事？”韩胄吐出一口浊气，“这两个小狐狸一唱一和的闹出这么大阵仗，柳相公难道看不出来？也就是冯谏那个老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被什么蒙了心了，居然还真的直愣愣的往里面跳。他还真以为他跟着裴耀卿那个小狐狸弹劾李禅能有什么好？他也不想想这两个一个是裴相的儿子，一个是裴相的得意门生，他能斗得过哪个？” “这也不怪冯谏，他家在太府寺的生意里也下了不少本，听说吴王查户部的账他怎么能不紧张？”柳承宗叹了口气，“这一猛地看见裴耀卿拼命的上本弹劾，带头攻讦，自然就按耐不住上钩了。” “嘿嘿，真是蠢货！当初咱们让冯谏去兰台，一方面是他有点文采，毕竟是状元出身，另一方面这个人听话，还有点迂腐。可是没想到几年御史中丞坐下来，居然变得越来越迂腐蠢笨……”韩胄狠狠的握拳，却还是轻轻放在身前，“罢了，他这样闹将下去，陛下自然会处置他，咱们想保也保不住，不如想好眼下的事情要怎么办。” “正是这个道理，”柳承宗想了想，“本来若不是冯谏贸然冲上来，太府寺和户部的人慢慢把朝议引到吴王私查账目上，步步为营，现在怎么会这么狼狈？现在倒好，裴耀卿一手苦肉计，吴王见了血，好不容易抓到的把柄轻轻易易就给揭过了，等到过了两天，再拿这件事情来攻讦吴王谈何容易？” “柳相公你这话说的好像这事情是我们指使的一般，”韩胄摇头道。 “嘿嘿，韩相公啊，这事我们确实只是乐见其成，咱们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是这时候我们说跟我们没关系，谁能相信？”柳承宗苦笑道，“咱们身为首相、副相，朝廷的事情怎么能跟我们撇的清干系？” “不管怎么说，吴王见了血，粮价的事情也该有个 了局了。”韩胄点点头，“两只小狐狸既然出了手，那回头陛下那里说什么也要给个交代，估计等吴王那边伤好了一上朝就得上廷议，咱们也得准备起来，真要是被陛下逼着做了，那可就难看了。” “不错，得想个办法让那些粮商把手里的粮解决掉，绝不能给朝廷留下话柄。”柳承宗重又拾起笔管，忝了下笔，在纸上写了几行，“这一年粮价上也赚了够多了，再不收手，只怕到最后可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怕只怕有人贪心不足啊。” “韩相公你也不用担心，佛门广大尚不能度无缘之人，他们要是一心求死，咱们也救不了他们。”柳承宗把那张纸折好，“就看这些家伙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要真是觉得这档口还能负隅顽抗，抵御天威，咱们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没法子乱说。” “如此甚好！” “来人，把这封信送到太府寺韦大人那里去！” ————平准署内———— “各位，韦大人的手令你们也都看见了，柳相公的意思很清楚，今天早上宣政殿里，裴大尹打伤了吴王。不管是怎么打伤的，总是跟粮价脱不开关系。吴王这一伤，朝廷不可能毫无动作，估计最迟也就是明天，皇上就要内降指挥，要求萧尚书和韦大人解决洛阳城粮价的‘乱相’。”孙雨鲁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众粮商，“柳相公给韦大人的意思很明确，这种事情与其等到皇上下旨逼着我们做，不如我们提前做了，省的把这件事情的功劳留给别人，自己赔了钱粮还不落好。” 粮商们面面相觑，吴王被打破头的事情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堂堂的吴王，还有河南府尹，怎么就能使出这种不讲道理的计策来？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 韩姓粮商试探着问道：“孙大人，柳相公和韦大人那里，有没有给出什么章程，说是要厘清乱相，解决粮价之事，可是具体要怎么做，上面的大人们有没有什么计策？” 他这话一问出来，众人都点头称是，所谓粮价乱相，指的是什么？这里面可是大有学问，他们这些人都是手眼通天的，这段时间朝廷弹劾攻讦吴王的奏折他们清楚得很，现在朝廷所谓的“粮价乱相”，说白了，就是洛阳城里面粮价相差极大，导致朝廷不能开启和买之策，不能解缺粮都困局。 所谓要解决粮价的问题，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市面上的粮价归于统一。要么呢就都便宜，要么就都贵，只要统一了其实也就不存在乱的事情：现在是朝廷缺粮，粮商手里有粮，大灾之年，只要没有人出来捣乱，朝廷为了救灾和买高价粮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嘛，朝廷现在叫的厉害是因为现在国库里没钱，买高价粮大家肉痛。可是朝廷又不是一直没钱，等到太子带着西域的金 银珠宝回来，朝廷还怕没钱么？到时候为了吃饭、为了百姓，多花点钱，上面的大人们又怎么会在乎？ 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可是真要实施起来就有好几层不同的讲究了，说是统一粮价，是就高呢，还是就低，或者取个折中的价格？若是要就低，粮商们定然是不愿意的，特别是好多粮商本来进场就晚，粮价推到现在花了不少本钱，要是低价卖给朝廷这段时间不就白忙了？ 若是折中，要花大量的时间跟薛岳这个淮南子多费唇舌不说，还不一定能够谈的下来，再者说了，经过上次的事情，薛岳也未必愿意再跟粮商们坐下来谈判了。
第340章 黄雀在后 所以其实对于粮商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让薛岳提价。 “屁话，姓薛的根本就是东宫那边用来阻击粮价的一杆枪，他能听我们的抬价？”一个粮商摇头道，“他要是愿意我们何至于还在这里想主意？” “你说说，千里运粮还不就是为了财？这姓薛的花那么大代价买粮运粮，就为了来做大善人？我可不信！” “你不信？没人信！他定然是有所图，看不上这点小钱！” “无欲则刚啊，他不贪财，我们能怎么办？派人教训他？他毕竟是薛霖的侄子，要是把握不好分寸可是要出事情的。”粮商们众说纷纭一筹莫展。 “其实韦大人的想法跟各位一样，就一条路，把它手上的粮全都买下来，不就行了？”孙雨鲁看这众人。 粮商一听瞬间都怔住了，买下来？现在的粮价这么高，那是说买下来就能买下来的？这段时间粮商们也是多方打探，这个薛岳手上的粮估计得有十万石以上，按照现在的市价那就是四五十万贯钱！而且因为之前自己这些人设计薛岳的事情，薛岳家的粮店已经放出话了，凡是买粮的，那都是现钱结算，银货两讫，就连柜票邸券都概不接受！ “那个，孙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但是前几个月大家高价屯粮，各家的本金都换成了粮食，就都等着朝廷和买换钱呢，手上的铜钱确实不多，这要一下子买空薛岳手上的粮，实在是力有未逮啊……”韩姓粮商看了看身边的众人，叹了口气。 孙雨鲁奇道：“韩掌柜，你们买粮花了不少钱这我知道，可是年中的时候不是大赚过一笔么，那次所得的钱也不是全都拿来屯粮了吧？” 韩姓粮商跟身边的柳掌柜对视了一眼，苦笑道：“七八月确实周转出来一笔现钱，可是最初的本金里面多是上面各位大人的钱，还了本金加上分红，我们手上剩的，基本上全都投进去了……” 他们这一说，一众粮商全都点头，在洛阳做这种买卖，背后没有朝廷的势力怎么可能？朝廷的大人们出了人脉，给了本金，你能不给分红？大人们可不管你究竟什么时候还有赚头，既然他们投了钱，就得有成效才行。 孙雨鲁点点头，这种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只不过这桩买卖里他不过就是最前面的一个傀儡，分多少钱也轮不到他，所以他还真不知道上面的大人们究竟有多大的胃口：“可是既然韦大人已经开了口，咱们说什么也得照办，况且这也是两位丞相的意思。” 要放在平时，孙雨鲁也不敢过于开罪这些手眼通天的粮商，可是现在可不一样，上面两位仆射和太府寺卿都开了口，他们这些小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粮商们议论了一会，还是韩柳两个粮商领头站过来：“孙大人，韦 大人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也想照办，但是眼下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您看是不是能跟韦大人说一声，从泰福邸店拆借一些……” “泰福邸店？”孙雨鲁眉毛一挑，“从韦大人手里借钱，你们不怕还不上？” “瞧您说的，韦大人是我们的财神爷啊，我们这也是为了韦大人做事，相信韦大人也不会太为难我们吧？”粮商们满脸堆笑，心里却是一阵腹诽，这泰福邸店看着好像只是一家不起眼的邸店，比起西市其他的邸店规模不算很大，但是洛阳的商人都知道，这泰福邸店背后的老板其实就是太府寺卿韦定湘！ 泰福泰福，其实就是“太府”的谐音。这泰福邸店看着虽不起眼，可是财力之雄厚，即便是西市最大的邸店也比拟不上。其中缘由，就是这泰福邸店的钱库其实是连着太府寺的国库的！ 韦定湘借着泰福邸店，拿国库的钱出来放贷牟利，这在洛阳城也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一来韦定湘胆子虽然大，但是做事却很谨慎，放贷都是短期拆借，为的就是能尽快周转回帐，补平亏空，所以一般人去查账也查不出什么；二来么，就是韦定湘身为柳承宗的亲信，自有羽翼，朝廷谁会没事去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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