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看出云黛的疑惑,摆摆手:“你此时不明白,以后会懂得的。不说这个了,今天过来给你带了点东西。”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叠纸来地给云黛。 “又给我带了什么文章么?还是什么考题?”云黛一撇嘴,这个家伙是不是考人有瘾啊!每次见面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就不舒服是不是? 虽然嘴上不高兴,但还是乖乖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却不是文章,而是图样。 一张张的全都是首饰头面的图样,粗略看上去总有十来张。 “这是什么啊?”云黛似乎猜到 了什么,心如鹿撞,有些惴惴的问道。 李禅凑近了,轻声说道:“现在离四弟回来越来越近,成德的事情半年之内就会解决,我既然要迎娶你为妃,该做的准备也差不多该做起来了。堂堂的吴王妃,还是要有几幅像样的头面见人的。”李禅点了点纸,一双星眸亮晶晶看着云黛,“这个是我闲时抽空画的样子,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选定了我去请工匠打了备着。 ” “什么吴王妃,谁、谁就答应你了!”云黛脸如火烧,嘴上犟着,眼睛却一张张看那些图样。 李禅忍不住捏了捏云黛的面颊:“不管答不答应,看看总行吧。” 云黛羞得背过身去,面颊连着脖子都红透了。 她拿着图样一张张细看着,图样画得极是工细,大多数都是墨色的线稿,头面上的装饰图案一丝不苟:作为吴王正妃,正式的首饰自有规制,其中繁复缛丽自不待言,这些图样画的这般精细显然是花了极大功夫的。 云黛发现图样下面都钤了一个小小的印:木樨。一张张看过去,每一张都有,一个念头自脑中冒出。 云黛脱口问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李禅点点头,“有喜欢的吗?” “全都是你自己亲手画的?”云黛转过身来,眼睛瞪得滚圆,她是节度使的女儿,头面图样也见过不少,但都是由专门的工人画出来的,“你怎么有时间的?” 李禅轻轻道:“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画的。” 云黛越看越心头越热,心中感动无法描摹,一张张看下来发现后面有几张还填了色彩,连忙抽上来细看,结果一看之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抬手锤了李禅一下:“坏家伙!” 原来这副头面粗看上去相比较正式典礼所用的俭省不少,细瞧之下却暗藏机巧:一对发钗用金银錾满了桂花纹饰,金花银叶的搭配看着富贵又不失典雅。若只是这般还则罢了,关键这对发拆做成了一对向上微翘的尖角状。 李禅含笑抓住那只锤人的小手:“怎么就坏家伙了?” 云黛小脸涨得通红,指着这对牛角看着李禅,嗔道:“你什么意思啊!这什么嘛,这要是一对戴在头上,那可不就成了一对牛角了?!” “嗯,桂花缠牛角,有什么不好么?”李禅看着云黛红扑扑的脸庞心中一阵柔情,不过这里毕竟是国子学,又是崔衍的公厅,不好太过随便,只好强压悸动。 云黛哼了一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好不好不好!谁叫你缠了!不害臊!!!” 李禅也不回嘴,只是柔柔笑着。 接着看下去,发现凡是设色添彩的,都是李禅专门存了心思的,要么就是牛角,要么就是桂花,还有用金银珠贝作成云纹样式的,还有兔子和满月不一而足。牛角和桂花对应了两人的乳名,云自是云黛 的姓氏,兔子与满月对应着李禅在中秋出生。 云黛看看纸样,又看看这人熬得清癯的面庞,忍不住眼眶一热:“这些你画了多久啊!自己画这些干什么,多辛苦……” 李禅抵住云黛的额头:“你要用的东西,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云黛将纸样放下,双手环住李禅,闭上眼睛,第一次轻轻啄上了李禅的嘴唇。 李禅喉头发出一声低吟,接着云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转瞬间那人已将自己压倒在榻上,他压抑着的喘息暖暖喷在脸上,云黛觉得身体随着心都化开了,脑袋里嗡嗡地响,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云黛迷迷蒙蒙地想:就这样和他在一起,相守到白头……多好啊……
第404章 裴相老了(一) 李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胡乱得亲吻着,不管他的唇落在哪里,都会激起怀里的人一阵轻颤,他清楚的知道,这时候他想做什么她都愿意,但这里是国子学,是崔衍的公厅,怎么都不合适,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应该这么草率! 绝对不能!!! 李禅强迫自己放开云黛,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窗外的熙攘声随着冷风冲进来,李禅不停深呼吸逼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想到只是小丫头亲了自己一下,自己竟然失控至此。 过了好一会儿,李禅才平复了些心情,声音里依然带着低哑:“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我们……” 此时,云黛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脸红得不行,喃喃道:“……嗯,你伤还没好呢。” 两人一立一坐,都有些不知所措。 云黛调整了一下心绪,将纸样重新捧在手里,她明白这些的分量。李禅虽然一直哭穷,但他堂堂的吴王,再是没有钱,置办这几副头面自不在话下。 李禅平时忙成什么样子云黛清楚得很,这么焚膏继晷的忙碌,还要抽时间来画纸样,这绝不是什么他嘴里的“闲来无事”。 云黛不善丹青,但这些纸样上,一笔一画的工整细致,只要不是盲眼之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不要说还有他的诸般巧妙心思融入其中,这十来张纸,对于李禅来说,实在是要比订制几副头面要精贵太多太多了。 这是他的一片真心,是李禅心里自己的分量。 一念及此,云黛走到李禅身后,轻轻环住他:“你要乖乖养伤,我可等着做你的王妃呢。” 李禅此时已经全然冷静下来,回过身将云黛抱在怀里,却不敢再有更亲密的举动:“嗯,我也盼着这一天。” 李禅心中希冀着:等这些都过去,大事抵定,我们有一辈子时间来相处,来做所有的事情…… 这一对小儿女在国子学的公厅内柔情蜜意的时候,城内却早已经是暗潮汹涌。 今天洛阳城内最大的消息,与粮价无关。 大夏永昌十九年十二月十五。 广陵王,太傅赠开府仪同三司,中书令,扬州大都督裴济,暌违近三年之后,又一次上朝了! 虽然皇帝并没有重新给裴相公下达什么任命和诏书,但是几乎所有人的认定,裴相公的回归就已经足够了。 那不是旁人,那可是号称千古一相的裴相公啊! 就算他已经致仕,甚至三年多以来都没有进过洛阳城,但是只要是在大夏做官的,谁敢轻视此老的分量?! 辅佐当今皇帝力挽狂澜平定关中之乱,再造社稷;定策进位,将皇帝从一个不受重视的闲散亲王送上帝位;为相二十年,简贤擢才,一手举荐的名臣大将不胜枚举,门下几乎等若就是当今的大夏朝廷;夙夜匪懈,临机决断,将大 夏从破败不堪的悬崖边上一手带到今时今日的永昌中兴;改革政府,谋划削藩,几乎一人之力把自前唐一直困扰中原的藩镇之祸一手剪除…… 任哪一项单拿出来都已经是彪炳史册的功绩! 裴济一个人都做到了!! 这样的人,谁要是敢轻视他,那他一定是得了失心疯。 只不过没有人敢轻视是一回事,喜不喜欢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韩员外,消息如何?”韩掌柜刚刚从外间进来,一众粮商就立刻围了上来,“裴相公今天上朝情形如何?” 韩掌柜见众人都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笑道:“诸位这是怎么了?咱们这刚刚收了姓薛的南蛮子十万石的粮食,洛阳城中的粮价已经尽在掌握,等过两日朝廷一旦开口子和买粮食,大家把手上的粮一出,就是皆大欢喜,何故在这里愁眉苦脸呢?” “韩掌柜,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有一个年纪五十来岁的粮商忍不住道,“要是换了前两天您说这话确实有道理,兄弟们也自然是放一百个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裴相公他……” “正是,听说裴相公昨天下午就进城了,晚上陛下还在宫中设宴,我家大人今天一早就派人过来说了,裴相进京了,一定要尽快把手上的粮食处理掉,要是等到裴相公动手可就来不及了。”另一个粮商也是满脸担忧,“可是就这么几天功夫,那么多粮食怎么能处理得掉?” 韩掌柜哂笑道:“诸位!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裴相公确实了不起,但那是以前!如今裴相公已经老了!老的连牙都没了的老虎又有什么可怕的?” “韩掌柜此话怎讲?”有人忍不住发问。 “其实昨天收到裴相进城的消息,我家相公也吩咐我们要尽快清理粮食还有银钱,省得落人口实授人以柄。但是今天中午回来之后,我家相公就不怎么提这事了,你们猜这是为了什么?” “这……难道是裴相公有什么不妥?” “不妥倒是没什么不妥,”韩掌柜笑道,“只不过就是今天一早小朝会裴相公站了才没半个时辰就已经精力不济,就连行礼都有些勉强了,要不是陛下赐座,估计当场就要出丑了!” “不会吧?您的意思是说陛下给裴相赐座,裴相就坐了?” 众粮商闻听之下莫不惊诧,本来朝廷优容年长的大臣,赐座也是平常事,一般都是在私下召见问对之时,又或者因为在场有位份极尊崇的老臣时,特许所有大臣坐而议政。断没有专门给在场的某一个大臣赐座的道理。 当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皇帝当殿赐座,那人要是受了座,就等于是自承年老体衰,不堪再用,基本上这边受了座,转头出去就要上致仕还乡的折子了。 所以在大夏的官场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君前问对,特别是在朝会 这样的场合上,单独赐座等于就是暗示皇帝觉得你老了,应该退位让贤了。 裴相虽然处于致休的状态,年岁其实并不甚大:他只比皇帝大了五岁,今年不过才六十有四,按理远不到非坐不可的年纪。 但是他今天却被赐了座,而且他居然就坐了!
第405章 裴相老了(二) 难道裴相公真的老了?老得都站不住了吗? 有个粮商疑虑道:“不对啊,如果裴相公真的精力不济了,又何必进城呢?” “诸位,裴相确实是天人,但是裴相也是臣子啊,他的儿子裴大尹把吴王的头打破了,他哪能不进城向陛下请罪?别说精力不济了,只要裴相还能开口说话,抬也得给抬上殿去啊。”一个粮商不无感慨地说道。 “一代名相竟至于此啊!”韩掌柜感慨了一句,嗓门一转,“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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