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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礼部尚书蔡尧这座靠山的支持，一个门齿不全的人，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认为用心不纯的人，怎么可能再进入仕途呢？ 李禅之前还在担心云黛责怪自己帮谢祎说话，可是谢祎昏倒之后，原本那些围在身边的“朋友”们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反而云黛却第一个冲上去帮谢祎推拿穴位。 谢祎急怒攻心吐血昏厥，好在身体健壮、人又年轻，经云黛稍一诊疗便醒转了。 他睁眼，看见云非墨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再看周围，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好像自己是个瘟神一般。 谢祎冷笑：“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不恶心吗？”说着强撑着一口气推开云黛，踉跄地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周围众人的冷眼，跌跌撞撞的冲下台去，隐入了人群之中。 ——除夕·洛阳薛宅—— 云黛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书桌前面发着呆，她面前的书案上放着的正是仇紫英在加赛之后送给自己的礼物。国子学大考结束到今天已经好几天了，云黛一直没有鼓足勇气打开这个锦盒。 锦盒不大，盒子也轻飘飘的，里面肯定不是金银珠宝，里面会是什么呢 ？ 云黛当然好奇，她甚至觉得仇紫英这次莫名其妙的加赛根本就是为了送来这个盒子。 锦盒外面的织金锦缎上“华夏永昌”的字样彰显它的特殊和尊贵，锦盒的封口处上面还有宣政殿的蜡封，这一切都说明这个锦盒必然是皇帝的赐物。 越发现盒子的特殊，云黛就越发不愿意打开它。 云黛觉得：这个盒子不应该属于自己。 每次看见这个盒子都会想起那天消失在人群中的谢祎的背影。 云黛当然一点都也不喜欢谢祎，甚至讨厌他。他轻扬自大的性格，华而不实的文风，还有对于名利的过分热衷都让云黛对他产生厌恶！可云黛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足深怪，时下风气如此，读书人为了求取功名不得已而媚世而行。 以谢祎的才华家世，所有一切的风光和名气应当都是属于他的吧？他本来确实是天之骄子，才华卓越，少年成名，要不是自己出现，洛阳城里毫无疑问最出风头的举子就是他了，再加上有蔡尧的关系，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自己的横空出世却打碎了他的生活，想一想自己身边有薛岳、杜确，有房准杨安然，有李乐李禅，这么多的助力加在一起胜过了谢祎，要是换了自己恐怕也不能服气吧？ 最讽刺的是谢祎所珍视所孜孜以求的一切，对于自己毫无意义。 自己是女子，功名富贵对于自己来说有什么用？自己现在在举子之中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成德事了，自己终要嫁作人妇的，到那时候自己现在所获得的一切荣耀都将变成虚妄，甚至成为自己日后的麻烦。 仿佛上天开了一个玩笑，一个根本不可能入仕为官的人，却名气胜他，论辩赢他。 对功名最为热衷，最为孜孜以求的谢祎，最终输给了女扮男装的自己。 这个盒子应该是属于谢祎的。 云黛曾经想过是不是要把这个盒子给谢祎或者转赠给杜确、薛岳也好。 可御赐之物又怎么能随便予人呢？ 云黛轻轻摸了摸锦盒上的蜡封，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打开。刚准备将锦盒收起就听见小院外面有人叩门。
第601章 除夕·焦遂的试探（一） “易之在里面么？三叔和我来看你来啦！”是薛岳的声音。 “子华？焦叔叔也来了？快请进来！”云黛一怔，赶忙准备出迎，结果刚一起身就看见薛岳和焦遂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三叔回来听说易之这两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就赶紧叫我带他过来看看。”薛岳笑呵呵的介绍到。 云黛知道前两天焦遂因为料理东都附近的生意而离开了洛阳，昨天晚上才刚刚回来。此刻听说他一听见自己不出房间就过来看自己也是有点感动：“让焦三叔担心了，我没事的，就是有点……” “还在想那天谢祎的事情？这都几天了？谢祎他那是咎由自取他那些朋友都已经弃他而去了，你干什么还替他担心？”薛岳摇了摇手，“而且今天可是过年，还整天想这种有的没的干什么？” 焦遂在旁看着两人，含笑点了点头：“我听少爷说了那天的论辩，三不朽之题云公子破题精彩，险中求胜机，实在是了得。名言佳句，发人深省啊。听说当时不少的举子听完云公子的问话，都是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 “焦三叔谬赞了……”云黛脸一红，那一场知道了司马鲁公是王大学士的老师之后她是颇有点后悔的，尤其是王介跟她说了当时的一些秘辛之后，她更是对于在众人面前质疑了司马鲁公感到后悔不已。 “不过最后一题加赛，”焦遂立刻说明了来意，“武德九年六月初一朝中人，陛下出这道题目可不简单啊。易地而处，恐怕能像云公子那样准确的抓住陛下心思的人没有几个。立论如此准确，能赢那个谢祎绝非幸致。老朽有点疑问想要向云公子确认一下，这个立论，是云公子自己所思所想呢，还是另有高明？” 云黛一愣：“另有高明？焦三叔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听少爷说，公子在加赛之前曾经见过仇枢密还有吴王殿下，所以想知道当时殿下叫你过去是不是跟这个加试题目有关系。”焦遂并没有避讳什么，“殿下是不是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个题目，并且对你有所嘱咐。” “没有啊，当时仇枢密叫我过去是为了给吴王殿下诊查身体的。”云黛有点不高兴，对于云黛来说去国子学读书也好，参加考试也好都是对于自己的学习和修炼，是身为女子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会假手于人？难道在焦遂眼里自己就是一个会舞弊的人么？ “那么吴王殿下事先并不知道这道题目？”焦遂的表情稍微有点改变，语气也变得有些焦急起来，“这道题目的立论也并不是吴王殿下的意思？” “是啊，”云黛奇道，“三叔究竟为什么要这么问？” “此事实在与广陵会与殿下合作的未来关系重大。”焦遂呼了一口气，“既然广 陵会已经选择了与吴王府合作，那么我们就需要知道这样的立论，究竟是不是吴王殿下的意思。” “我不明白。”云黛有些奇怪的看着焦遂，“这个立论是不是吴王殿下的意思有什么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从论辩的结果来看，陛下出这道题的目的就是为了敲打朝中的大臣还有皇子们，甚至这已经不是敲打，而是非常直白的威胁了。”焦遂花白的眉毛蹙了起来，“如果殿下事先已经知道题目，并且还能提前提醒公子的话，那么就说明陛下对于吴王殿下是放心的，殿下是安全的。可是如果殿下并不知道，则说明殿下本身也是陛下警告的对象之一。这一点本身就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听到这里云黛大概有些明白焦遂的意思了，点了点头。 焦遂见状继续道：“如果是前者那不必说，可如果是后者，殿下对于此事的看法对于我们广陵会就非常重要了。我就直接问了，公子是否知道殿下究竟有没有争储夺嫡之念。” 薛岳生怕这个问题问的过于直白，在旁解释道：“易之你不要误会，只不过广陵会既然和殿下合作，在控制粮价的过程中我们广陵会也是付出了极大的精力，但之前我们合作的基础是吴王殿下和东宫之间的良好关系，我们可以借由帮助吴王殿下交好太子，最终有利于广陵会未来的发展。可如果殿下有意于储位，那么未来吴王府和东宫之间必有一战，我们广陵会就面临在吴王和太子之间抉择。此事事关广陵会的将来，实在是不得不慎。” “所以，我一定要尽快从公子这边得到一个准信，吴王殿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焦遂目光灼灼的看着云黛，“如果云公子觉得回答不了也无妨，我们自然会亲自去问吴王殿下。” “我明白，”云黛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吴王本人，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对于储位并无非分之想。” “哦？”焦遂闻言并不如何惊讶，但是眉毛却拧得更深了一些，“云公子会如此说，想必是有所依据的，还请云公子见示。” “这……”云黛有点犹豫，毕竟李禅年后打算带着她躲出去只是他的计划，陛下允不允许还要另说，自己就这么贸贸然说出来，不知会不会招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焦遂仿佛看透了云黛的疑惑，沉声道：“云公子若是担心泄密的话尽可放心。广陵会今年前后花了几十万贯，不是为了从吴王殿下这边买什么秘辛的。何况以广陵会的耳目，真要是想知道什么，也不需费这样的功夫。”
第602章 除夕·焦遂的试探（二） 云黛知道焦遂没有夸口，在洛阳这样的地方，只要掏的出钱什么样的消息探听不到？几十万贯，怕是连恩科的考题都能买到了。 她想了想，如实说道：“殿下之前说过，若他继续留在京中，吴王府可能会与东宫产生冲突龃龉，也会有人借此有所动作。所以殿下应当会在太子返京之前离开京城。” 焦遂眉毛一挑：“吴王殿下会离京？要去哪里？是吴地还是去河东？” 云黛答道：“这还不知道，殿下只说会离京，具体会去哪里到还没有说定。” “是殿下一个人去还是……”焦遂双目灼灼的看着云黛，“公子还会在洛阳么？” 对于已经知道云黛真实身份的焦遂和薛岳来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李禅只是自己避出，把云黛和吴王亲卫们都留在洛阳的话，那么多半只是以退为进的计策。 “我……我们应当是会一起走的。”云黛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焦遂点了点头，内心不禁有点可惜。他刚刚所说广陵会最开始谈合作的时候看重的是吴王跟东宫的关系。但是当真正和李禅合作了一段时间之后，焦遂内心不由得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这样一个智计深沉，算无遗策的皇子，只拿来做一个牵线搭桥的引荐人，太浪费了！ 若吴王有意于储位，那么对于广陵会来说，直接支持吴王是更诱人的选择。 同样都是花钱站队，一个是出资襄赞，一个是从龙策立，哪一个收益更大是不言而喻的。 这也是为什么焦遂一听说加赛的题目之后立刻兼程赶回洛阳，急着来询问云黛意思的原因。 此刻既然吴王已经明确没这个想法，焦遂一方面放心广陵会近期不会卷入夺嫡之争，一方面也难掩心中的失望。 “可是如果太子回来之前吴王殿下就要离京，那太子回京之后谁来为我们引荐牵线呢？”薛岳问的就很实际，毕竟在此之前几十万贯真金白银的投入，好容易换来的敲门砖现在要跑路，这无论如何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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