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卢贵妃这般说,李淳忍不住道:“母妃,二哥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还想着跟随二哥一起请求父皇回封地呢!” “呵!你倒是挺听话的么?”卢贵妃嗤笑了一声,“人家回封地,那是烟花繁华的江南,你要回哪里?去武威做你的雍王么?” “贵妃不要这么动怒,淳儿也只是想要替陛下分忧。”元慧妃见卢贵妃说的过分,便出来转圜一二。 结果她这么一说卢贵妃更加气愤,圆睁了一双杏目:“慧妃说的倒是轻巧!分忧?抛下父皇母妃跑到外郡,有这么分忧的?真以为淳儿在你宫里住了两天,就以为你能作他的主了?吴王爱回封地他自回去,想要拉着我们淳儿,那是做梦休想!!!” “好了!”皇帝拍了一下桌案,“这种事情等过完了年再说不迟,这时候在这里说这些像什么话?” “臣等万死!” “臣妾万死!” 这么一闹,后妃们当然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匆匆退了出去,元慧妃离开之前回头深深看了李禅一眼,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皇帝见后妃们都已经离开,仰脖灌了一杯酒。 卢裕低声道:“臣教女无方,实在是有失体统……” “这怎么能怪太尉呢?也是老二说话没挑对时候。”皇帝摇了摇头,“老二的事情先记下,不急着这一两天,等太子回来再说也来得及。” 见儿子还想说话,皇帝摆摆手:“老二,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今年出了不少事情,成德的事情之后东宫建制都被打散了,我还指望着这次恩科之后你能帮着多挑几个得力的人才到东宫去呢。” 皇帝:“对了,说到这个,裴相、太尉,有件事情还需要你们多费心。兵部的薛霖年后我是要让他做太子詹事的,他走兵部的差事可不能空下来。年后成德那边就要用兵,兵部运筹帷幄,居中筹措,人选一定要得力才行。” 裴济和卢裕互相看了一眼,同声应道 :“臣遵旨!” 几个皇子一听皇帝跟裴济和卢裕说起政事,心知再待下去也已经不合时宜,也都一同起身准备退宫。 皇帝见状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们没事的也可以先去。等会就该交子了,老六老七老八别忘了去自己母妃的宫里见礼请安。” “遵旨。” “老二你再稍微留一下。”皇帝突然说了一句,“你三年没回来,咱们好好说说话,喝个几杯。” 李禅一愣:“臣……本想……” “想去给你母妃请安?”皇帝摆摆手,“既然已经让你不急着回封地了,慧妃那边你明早再去就好。你母妃平日睡得早,今天已经晚了很多,不用这么晚过去了。” “臣遵旨。” 在老六老七他们带着奇异的眼神退出了集仙殿之后,皇帝示意李禅坐下,重又吩咐仇紫英再准备一些点心。 父子二人对坐默然无语,皇帝李贤打量着眼前这个儿子,在那件事情之前,木樨是他最好的臣子、最值得骄傲的儿子,现在自己却连如何和他开口都不知道。 这时候集仙殿外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烟火轰鸣,外面的天空一片灿烂辉煌,整个洛阳南边的天际被烟花烧的一片火红。 皇帝起身:“看来是到子时了,咱们出去看看今年的烟火吧!” 李禅跟在皇帝后面到了集仙殿外的月台之上。 皇帝突然回头对李禅道:“崔衡上疏说这三年你在晋阳做的不错。” “全仗陛下恩佑。” “你心里还在责怪我吧?”皇帝叹了一口气。 “臣不敢。” “只是不敢?”皇帝笑了一声。“你自幼面和心慈,但是内里却极执拗。” “臣……”李禅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用说什么。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现在错已经铸就,多说也没什么用场。你回封地也好,我老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你再回来,总好过现在这样。”皇帝凭栏看着远处一朵朵在天空中绽放的烟火,悠悠道,“只是难为了你母亲。明天入宫贺正旦的时候多跟她说说话。” “臣遵旨。” “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父皇么?”皇帝的声音有些清冷和孤寂,李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皇帝突然转向旁边的卢裕,大笑着指向南方天际的巨大烟火,“太尉,今年的烟火可观否?” 李禅心中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奇异的目光,猛一回头却见裴相正在看着自己! 只见裴济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右手微微拈着颌下的几根髭须,轻轻转动。那是李禅见过很多次的,老狐狸下好套子等着猎物上钩的表情! 李禅看着这一切只觉心脏狂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四下张望着,仿佛身边的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会突然塌陷,让他不得解脱。 天空巨大的烟花和鞭炮的巨响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天 街上的清冷夜露,一路冲过了重重宫门,一直到了集仙殿外! ——邗园—— 与此同时邗园中的几人看见外面骤然明亮了几下,过了一会就有此起彼伏的轰鸣之声,就知道必然是外面已经开始放起烟火了,也都开始在邗园中放起焰火来,云黛在成德卢龙虽然也年年放烟火,可是哪里的烟火又怎么比得上京城里的辉煌灿烂呢?只不过相比较那些辉耀夜空的巨大烟火,云黛还是更喜欢那些精巧的小玩意,点燃了之后会满地乱窜的烟火陀螺,五彩缤纷金光耀目的火树银花,还有可以拿在手里甩着玩的火花棒,都是云黛此前没有玩过的新鲜物事。 此刻云黛左右手各拿了一根火花棒,当做双刀般舞将起来,燃放着的烟火随着舞动在夜空画出灿烂的痕迹,将云黛的身影衬得宛若一只巨大的蝴蝶在旋天飞舞,煞是好看。 薛岳见了之后也是兴起,双手各持两根跟云黛舞作一处,整个邗园似乎都被这两团烟火给照亮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仆人一脸惶急的小跑着进来,在人群中找到焦遂之后低声耳语了几句,原本还满面笑容的焦遂脸色一下变了。 焦遂立时上前两步,劈手抢下了云非墨和薛岳手里的烟火棒:“云公子,少爷,出事情了,你们跟我来!!” 杜确房准他们见状都是一愣:“焦三叔,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焦遂吸了一口气:“诸位,你们在此处千万不要随便走动。”然后转头对着刚刚过来的那个仆人道,“你吩咐下去,邗园里所有的无关人员全都摒退,没有我的吩咐千万不要出来乱走!”说完之后焦遂便拉上云黛和薛岳就往邗园门口跑去。 “焦三叔,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吴王殿下来了!” “吴王来了?”云黛一愣,李禅不是进宫守岁么,怎么会过来邗园?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可是就算李禅过来焦遂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呀,而且焦遂的脸色还这么差,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云黛刚刚还在觉得焦遂的脸色极差,可是当她看到在邗园门口的肩舆上躺着的李禅的时候,才真正被吓了一大跳。 云黛自小在军中成长,又学习医术,各式各样的伤病见过不知多少,李禅此刻的脸色让云黛心里一空:这是魂飞魄散之人了!! 云黛下意识伸手抓过李禅的手腕:脉息全无! 伸手探了探鼻息也已经没了气息。 云黛只觉得头嗡一下:李禅死了? 他不是进宫去参加守岁赐宴了么?他不是说正月十五还要带着自己回封地?不是还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吗?! 他就这么招呼也不打一声死了? 云黛心头大痛,她强行压制住所有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摸了摸李禅的身体,好在身体还是温暖的,又仔细贴在李禅 胸口仔细听了一下,发现虽然心脉已经极其微弱,但是还有一丝跳动。 云黛长出一口气:看来应当是心脉闭塞,导致假死了。 这并没有让云黛放松一些,心脉闭塞造成假死即便是施治及时都是九死一生。 她一面伏在李禅身上,一把扒开李禅的衣服,然后从腰间随身的医囊中抽出几根银针扎入心口的几处大穴,又摸出两粒天王保心丹在口中嚼碎,一面招呼旁边的人将李禅扶起,掰开李禅的嘴将药度了进去。 同时又取出几根大针,将李禅的十根指头全部挑破。 薛岳见吴王指尖流出的血色,惊呼道:“怎么是黑色的?” 云黛根本没空解释:“你们一起帮忙,把指尖的黑血挤净!” 做完这一切云黛一面继续不挺的对着李禅周身的大穴经络推拿按揉,一面在人群中找寻郑楚的身影。 “郑楚!郑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黛几乎是嘶吼着对旁边手足无措的郑楚叫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的不知道……”郑楚被云黛的样子吓了一跳,平时云黛一直都是有说有笑,温文有礼的模样,对待吴王府中的亲卫更是特别的温和亲善,此刻势若疯虎的样子让郑楚都忍不住退了一步,“小的实在是不知道。殿下一早就进了宫进宴守岁,我照例在宫门外等候,结果才过子时没多久就来了一群内侍把殿下抬出了宫门,当时旁边还有裴大尹。” “裴大尹?!” “是,今天大尹在宫中轮值。”郑楚见自家殿下喘过气来也是松了口气,“大尹送殿下出来的时候说殿下喝多了酒,叫我们抬着殿下去西市边上的通济坊找王御医。可是我看殿下情况不好就想着带殿下过来找公子,可是公子也不在安业坊,还是薛公子的人告诉要来这里……” “胡闹!简直是胡闹!这怎么可能是喝酒喝的?还要送去通济坊,等送到那里殿下就已经没救了!”云黛骂了两声,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对,就算裴耀卿不懂,宫里可是有御医的,御医也不懂?况且还有仇紫英在,说什么也不可能把已经命在顷刻的李禅往外面送吧? “裴大尹除了叫你去找通济坊的御医就没说别的?” “没有,大尹好像很着急,吩咐完我就赶紧回去了。”郑楚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殿下……殿下究竟是怎么了?” “心脉闭塞!现在虽然回复了脉息,但还是太过微弱了,要先让他撑过这一晚。”云黛到此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这里不是治疗的地方,先把他抬到里面去。子华,你现在快去家里把我的药囊拿过来,我随身带的东西不全。” “好,我马上去。”薛岳一听赶紧叫人牵了马过来,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云黛忽得怒吼:“这你娘的究竟是怎么了?!” 这时 候郑楚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了,金吾卫跟我说,子时的时候有一匹驿马进了宫。” “驿马?”焦遂和云黛都吃了一惊,正旦这一天金吾不闭,可这是为了表示与天同庆,并不是说朝廷通宵处理政务。事实上朝廷正旦公休一直到上元之后,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否则就算有轮值的宰执,在这一天也是不办公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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