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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禅摇了摇头：“八字、媒妁之事，那是寻常百姓家才有的。我要娶你做王妃自是有亲王纳妃的仪制。真到那时纳采合吉，卜筮奠雁一样都少不了的。” 云黛又问：“那、那我现在也没有娘家，身份也无从证实，我以什么身份嫁给你啊？总不见得是云非墨吧，还是你给我做了个别的身份？” 李禅噗嗤笑了，伸手戳了云黛的脑袋一下：“给你做个假身份？这是吴王迎娶正妃，是要进入宗室正册谱系的。你以为宗正寺是摆设吗？正副礼仪使就那么好糊弄吗？” 云黛小声嘟囔着：“你不就管着宗正寺吗？只要你说句话不就没人查了？” 李禅扶额叹息：“云小姐，你怎么满脑子都是……孤劝你将来还是谨行慎言为好。你这番话若是被旁人知晓，云将军的女儿又想在漏泽园买尸，还唆使宗正寺主管给她掩盖身份，有女如此，那云将军谋反似乎也很正常了……” 见云黛沉默，李禅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柔声道：“好啦，你不要胡思乱想，真到那一天你自是以云麟之女云黛的身份出嫁，不用忧心别人怀疑，我好歹是堂堂吴王，王妃我还是护得住的。至于娘家……你父母虽然不在，可你大哥云霆现在还是卢龙节度使，二哥云霁是太子的先锋将军，云家的灾劫只在一 时，待到太子还都……” “是我失言了，”云黛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嫁人，我之前总想着想要嫁一个自己心爱之人。” 李禅没想到云黛想的是这个，有些意外，敛起笑容问道：“哦？心爱之人？什么是心爱之人？” 云黛被问得一愣，一时间张口结舌，她对于所谓情爱之事都是得自于耳闻故事，但究竟什么是心爱之人，她只隐约有这个概念从来没有深究过。 云黛想了半天，老老实实的摇头：“我不知道。” 李禅走近云黛，抓着她的手叹息道：“生在贵胄之家，妄谈心爱之人过于奢侈了。” 云黛听到此言品咂出一丝无奈，抬头望进李禅的眼睛：“那你……有心爱之人吗？” “有。但那又如何呢？”李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你若不愿与我厮守，可先嫁入王府，等过几年云家的事情淡了，或和离，或分居，都随你。” 云黛压根就没想这么深，她总是听她娘说女儿家若是没有娘家撑腰，日子会不好过。她怕自己没了娘家，就这么孤零零嫁入王府，在王府会被李禅欺负，毕竟自己都还没嫁给他呢，他这一路上冷嘲热潮甩脸子什么的，若真成了他的妃子……而且大夏制度，王爷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若他府中还有别的姬妾，自己该如何应对？ 而且云黛还有一桩担心，自己现在可是连一点嫁妆都没有!按照习俗，嫁奁是一直跟着女子的，中间不管是和离、分居或者休婚都是跟着女子的财产，一份足够丰厚的嫁奁是女子嫁人后地位的保证。故而大夏厚嫁之风盛行，很多人家从女儿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奁。以神宗朝蜀国长公主身份之尊，出嫁时也足足置办了价值五十万贯的嫁奁。自己虽然是嫁给吴王，李禅应该也看不上自己那点嫁妆，可一点都没有……云黛总是觉得心里慌慌的。 而且现在也没时间给她做准备，三月恩科，四月放榜，最迟到明年五月份礼部肯定就会核查出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最早明年三月，最迟五月，自己就要嫁人了。 云黛不止一次的幻想、期盼过自己嫁人的场景，但这事儿忽然临到眼前，云黛真有些不知所措。
第104章 嫁人之前的事儿 “这也是别无他法，我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李禅见云黛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云黛并不想嫁给自己，心中略微有些失落：“好啦，以后的事情以后在想，目前最要紧的是准备好文会的事情。” 他不想揪着儿女情长继续聊下去，虽然他以为自己与云黛有一夜露水情缘，但大夏民风开放，虽然与礼法有碍，但在民俗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有了肌肤之亲就一定要婚姻之配的规矩。再者说，当日之事，他也理解云黛的苦衷。 “文会？”云黛给李禅这句话说的一愣，怎么突然又转回这件事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吧？自己都是未来的吴王妃了，怎么还要去参加什么文会？ “嗯，”李禅点点头，这时玄元殿那里传来钟磬之声，原是殿中的阐道结束了，李禅迈开腿对云黛说：“走吧，我们回去，边走边说。” 说是边走边说，但这一路两人都异常的沉默，云黛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李禅，可她又理不清楚头绪，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问李禅什么。他说自己有心爱之人，是雪痕姐姐吗？但雪痕姐姐不是已经嫁给陛下了吗？ 李禅更是一路无话，眼帘低垂着，神不思属的样子。 临近玄元殿，云黛忽然拉住李禅，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若真的嫁给你，你不会欺负我吧？” 李禅噗嗤一声，伸出大手拨了拨云黛头顶的发髻：“届时，吴王府上下任凭云小姐差遣。” 云黛心里一甜：“那你呢？” 李禅作势低头拱手：“小王自然也是唯云小姐马首是瞻。” 云黛眼珠一转：“空口无凭，你得给我点儿凭据。” 李禅一阵无语，这小丫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无奈道：“信物？我连吴王妃的金册都给你了，这还不算信物吗？那你想要什么？” 云黛实则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信物。她说想要个信物，是因为姐姐悄悄告诉过她，雪痕姐姐在信上说她和吴王有定情信物，姐姐和太子也有文定之物，她现在要嫁给吴王，是不是也应该要一个？ 可姐姐也说过，所谓定情信物是两个相爱之人才会有，她和李禅算是相爱之人吗？ 云黛审视着李禅，长身玉立、修长魁伟、面容英挺，只是略有些疲惫，加上现在掩人耳目的一把大胡子更显得清癯，一头乌发笼在巾子里梳得一丝不苟，配上一枚雅致的青玉如意发簪，怎么看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便是自己梦中幻想出来的“得意郎君”也没有这般出色。但自己与他相爱吗？她与李禅相识不过俩月，中间大半时间还是分开的，说相熟尚且有些勉强，相知更是无从谈起。 不过娘也说过，她嫁与爹爹时与爹爹并不认识，姐姐出嫁前虽然一直与太子有书信往来，但也谈不上有多熟悉，她们似乎都是 嫁过去之后才相爱的。 云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摆弄着道袍的腰带说：“我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告诉你。” 玄元殿阐道已毕，他们也便直接回到客院，一路上因为香客众多，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都没有再说话。等两人到了正厅内，李禅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示意云黛坐下后，敛容正色道：“礼部又叫春部，故而礼部文会又称‘春会’。这是恩科的第一场文会，礼部又是恩科的当管，故而这场春会举子们素来最为看重。参加文会最要紧的就是要呈交给礼部尚书的行卷。大多举子早在一年甚至数年前就开始准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一份合格的行卷。” 云黛不解：“行卷？我不是有一份策论吗？” 士子们在应试前，常会带着自己平时所作的诗文投献给名公巨卿，这种诗文就称为“行卷”。本朝科考并不糊名，起先行卷是为了向朝中的公卿贵胄们全方位的展示自己的才学、观点，留下印象，防止科考发挥失常落第。到了现在行卷，已经是朝廷评判举子才学的重要手段，有时候甚至比科举的成绩更加重要。因此行卷质虽重要，量也必不可少。 李禅摇头解释道：“一般来说，行卷的内容与科考的内容相对应，诗赋、策论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其他的风物见闻、经义辩难之类就看各人专长和收行卷的人的喜好了。”李禅说了一大通，看了看云黛，“不管怎么说，你就一份策论是肯定不够的，诗作、辞赋怎么也要准备一些。” 云黛听李禅说的这些头都大了一圈，苦着张脸：“我、我又不是正经举子，也要准备这些吗？” 李禅点点头：“你虽不是举子，但既要参加恩科，这文会是躲不了的，而且春会除了礼部尚书，还会有一些官员和成名士人参与，若要影响清议，这是最好的机会。若有一份出色的行卷，届时文会上你说话的机会自然就多些，说不定对于成德、对于云家会有意料不到的好处。” “你是诓我的吧？”云黛有些不信，“现在朝廷上下这个状态，我在文会上说说就能影响清议？” 李禅抬眼道：“光靠你说自然不行。只不过到文会之时，洛阳的舆论怕是会有大变化！” 云黛一听来了兴趣：“大变化？为什么这么说？” 李禅指了指西北方向：“估计这几日太子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大抵会是好消息。西北报捷，京中的气氛自然会随之改变。” 云黛整个人都精神了：“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第105章 不能丢吴王的人 李禅从身后的书架中抽出一卷皮纸展开，乃是一张大夏与周边国家的地图：“大夏制度，大军在外十日一报，我在晋阳时也会收到抄送的西北战报。我仔细看过战报，出兵西北，是因为突厥和青唐联盟后，屡犯边境，边州军力不足，又逢灾荒，缨城自守尚且不足，更谈不上反击了。太子和你二哥带精兵赴西北后，与寇数次接战皆获大胜，突厥西撤数百里，青唐更是已退回青海。太子之所以没有班师回朝，因为西北之患在于突厥仰仗骑军，来去如风，若只是击退他们的进犯，不伤其根本，结果只能是今岁退去，明年复犯。” 云黛看着地图，这些事情云麟也时常同她讲起：“所以太子的军队现在在哪儿？” 李禅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太子率西军步步为营，自甘州出兵，复肃州、瓜州、沙州，兵锋直指伊州的突厥主力，目的就是寻机决战，彻底摧毁突厥残部，震慑青唐，换西北一个太平。我之前读到最后一封战报已是一月之前的，太子兵锋已至伊州，且已发现突厥王庭迹象，决战之日已近在眼前。我估计也就是这几日，战报就会送来了。” 云黛也兴奋起来：“大夏与突厥之间的冲突延续了百余年，如今终于能毕其功于一役！若能大胜还朝的话……” 李禅说到此处也是颇为振奋，他略微收敛一下心情：“若果真是好消息，那么朝廷必定携大胜之威，对成德采取攻势，这样一来舆论的导向就极为重要了！那时候，春会上的言论就是关键！你若能在春会上一鸣惊人，对于成德之事，说不定有一锤定音的功效！” 云黛听得整张脸都红扑扑的，眼中都闪起亮光来，李禅看得可爱，又笑道：“再说了，我既把金册给了你，便是做实了你吴王妃的身份。你身份曝光，就不仅仅是云家的女儿，更是我选定的吴王正妃！你参加科举，等若是我认可你的水平去参加科举。若是水平太差，我也是面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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