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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就因为冀州司参军王廷安弑杀成德节度使云麟并自任留后的奏折终于传到了京城。 这已经是收到镇州知州飞鸽传书的第三天了，但是政事堂里面却还是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意见，左右仆射也好，六部尚书也好，各寺的寺卿也好，相互争论乃至于互相攻讦，这偌大一间政事堂里面的气氛近乎于凝滞。 通宵议事是件消耗精力的事情，当今皇帝的第五子燕王李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的端起茶盏，趁机瞥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两个弟弟，忍不住看了面前争的面红耳赤的萧慎。 当日奏折一到洛阳，政事堂就争得不可开交，虽说父皇因为身体不适不能上朝，这事情总要先有个结果吧？前日把萧慎叫到了自己府上，而当时的谈话李祝至今历历在目： “萧尚书，咱们这样一直没有态度总不是个办法吧？现在朝野都看着这件事情，不如……” “不可！王爷现在绝对不能表明自己的态度！”萧慎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祝：“这是为何？” 萧慎：“王爷，老臣敢问王爷，王爷现在是要如何发表意见？” “这个……自然是要承认王廷安的……”李祝有点糊涂，这不是废话么？好不容易让王廷安把云麟弄死了，难道自己还要主张去剿灭王廷安，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么？ 萧慎：“王爷，剿灭王廷安当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但是主张承认王廷安的话，敢问殿下，薛霖、严厉之，还有朝野之中那些同情云麟、强调礼法的官员会怎么看殿下？” 李祝被问的一愣：“这……这个嘛……” 萧慎上前一步：“没错，如今朝野局势未明，太子领兵在外，朝廷手上没钱没粮，无兵无将，没有什么实力去剿灭王廷安，但是太子是会回来的。如果太子这次大胜，把钱粮兵马的事情解决了，那么到时候朝野一直要求剿灭王廷安，到时候殿下如何自处？” 面对萧慎的步步追问李祝没了方寸：“这……” 萧慎：“所以现在政事堂议不是议不出结果，是不能出结果！所有人都不敢把话说死，就连陛下现在都不肯召开廷议，对众臣也是避而不见，不肯表明态度，这是为什么？” 李祝被萧慎问的一愣：“为什么？不是因为父皇身体欠安吗？” 萧慎内心骂了一句草包，脸上丝毫不露，继续说道：“陛下这是在等！” 李祝：“等？等什么？等四哥还朝？等四哥还朝了还能有我什 么事儿啊！” 李祝口中的四哥就是当今太子李玄。 萧慎有些不耐烦了：“自然不是等太子……殿下，您可看到今日赵王和雍王的表现了么？他们难道心里就没有想法么？为什么却毫无动作？还不是因为他们明白，这个时候不管怎么表态都有风险，索性着这样拖着，打太平拳，等局势明朗了再说。” 他口中的赵王乃是皇六子李原，雍王就是皇七子李淳，眼下太子领兵出外，两人与李祝一道监国。 “原来如此，”李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狠狠道：“老六老七着两个滑头，嘴上说敬我是兄长，说此事要我做主，原来竟是打得这般主意！对了，今日多亏萧尚书力劝，才制止了朝廷立刻召回太子，要不然还真是麻烦。” “太子此时回来当然不可，大军在外，这事情传过去军心不稳会出大事的。”萧慎阴测测地笑道：“只不过……此时决不能让太子妃知道，太子妃腹中怀着孩子，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那可真是罪过啊……” 李祝一听面露深思之状，过了一会又作色道：“萧尚书，今日礼部侍郎那个老混账，居然提出要让二哥回来！他昏了头不成？现在是本王在监国，叫二哥回来是什么意思？说本王才德低下么？！孤想明日找个由头罢了他的官，如何？” 当今皇上一共有八个儿子，他们口中的太子，是四皇子李玄；二哥乃是吴王李禅。 “不可！”萧慎想了想：“非但不可，殿下甚至可以主动向陛下提出召吴王回京。”
第11章 吴王李禅 李祝差点跳起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萧慎：“我主动叫二哥回来？！萧尚书你是疯魔了么？你可知道，二哥他可是坚定的支持太子的！他回来肯定是力主剿灭王廷安，讨伐成德的，以二哥的手段和威信，我们怎么拦得住他？到头来我们不就功亏一篑了吗？”须知李禅年纪既长，学问又好，诸皇子中最有贤德之名，朝野之中也是有口皆碑。李禅还帮着太傅教过皇子们课业，李祝心底里对于自己这个二哥着实有些惧怕。 萧慎笑道：“确实，以吴王殿下的立场而言，他是绝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李祝看着萧尚书更觉得匪夷所思：“萧尚书你既然知道那怎么还要让二哥回来？我这段时间跟老六老七斗就已经够费劲儿的了，我还要把二哥请回来，我失心疯了不成？” 萧慎：“殿下何必如此害怕呢？吴王在朝野久著威信，殿下都不愿意他回来，雍王和赵王又怎么会真心希望他回来呢？”萧慎见李祝表情稍缓，继续说到，“最关键的是，殿下应当知道，当年吴王和陛下闹得那么僵，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可是吴王从辅佐太子监理朝政到贬出京城监修晋阳宫，甚至于三年来一次都没回京！这还不算，这几年来，不管是谁在陛下面前提吴王，都没好果子吃！显然是已经失了圣眷，帝心生厌了！这样一个人，即使回来了又能如何？况且现在的殿下也不比往日，您是监国的王爷，他一个失宠的吴王，翻不起什么浪来。” “尚书说的有理，说的有理……”李祝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又挠了挠头，“不对啊，尚书你说谁提二哥谁就的挨雷霆之怒，那我也一样啊！我又何必去做这个出头鸟？我不干！” 萧慎：“殿下糊涂啊！殿下有没有想过，为何太子明明德才一般，居国储之位二十年却稳如泰山？年幼之时只是虚名太子也就算了，在他建东宫，主理朝政至今近十年，十年间仓促推新政，数开边衅，怎么朝野还都认他这个太子？” 李祝想了想，恨恨道：“还不是父皇偏爱！” “非也！”萧慎摇了摇头，“陛下信重太子是因为太子是故王皇后的嫡子！王皇后死于宫帷，陛下立其子为太子多少是怀着对王皇后的感情。可是太子这么多年能坐稳国储之位，绝不仅仅是倚仗王皇后那一点点余荫！” “那是为何？”李祝急切问道。 萧慎看着李祝，缓缓道：“其实说白了不过两条而已。一则是云家，陛下为了太子能坐稳东宫，特地为他结了云家的亲事，云家盘踞卢龙近二十载，成德王世贞死后更是连成德都归了云家，河朔三镇得其二，魏博的田家又是软骨头，这云家说是河朔王也不为过。太子结了云家的婚事，等于就把河朔给捏在了手里，这就是 太子在藩镇里最大的倚仗！” “确是如此！还有呢？”李祝听得连连点头。 萧慎：“二来便是吴王的辅佐！吴王是得了裴相公真传的，早几年太子刚刚监国，诸般事务都不熟稔，若不是吴王拾遗补缺只怕早就沸反盈天了，所以吴王正是太子在朝中最大的倚仗！何况吴王久有贤名，朝中清流、在野的名士多有结交，有吴王站在身边，太子就如同有了商山四皓的认可，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其实萧慎故意少说了最重要的一条，太子之所以能够坐稳太子之位，除了他说的几条原因，太子自身的能力也绝不是“平平”。尤其是太子领兵的能耐，可说是天下无双，而且久在军中的太子极得军心，在民众之中也有威信，西域诸国更是畏其威名，正是有这些倚仗，太子才能够在东宫的位置上一坐二十年。只不过现在既然是为了劝李祝，这些话自然也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李祝听完想了一会，这才点头道：“萧尚书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非要叫二哥回来，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萧慎笑道：“殿下你想，如今云麟已死，云霆虽然还在卢龙，可是孤掌难鸣，云家的支持等于已经没有了。太子的倚仗就只剩下吴王。吴王不比云家，云麟孤身赴任到了成德，有恰好有王廷安这样的蠢人，这才有了我们的可乘之机。可是吴王在朝野的威信贤名远比云麟在成德的权利更加稳固，而且这些是不会随着吴王离开就消失的。我们若此时开始谋夺东宫，太子就算受了一时挫折，只要吴王回来，又能收束人心，到时候反而糟糕。就好像关扑赌博，吴王就是太子最后的本钱，只要他这笔本钱还在，我们就打不垮他。” “那为什么一定是现在呢？”李祝还是不明白，二哥在晋阳都已经算是威胁了，把他请回来岂不是更糟糕么？ 萧慎：“殿下，刚刚说过，吴王离京这三年，固然是谁在朝中为吴王说话都会触霉头，可是殿下有没有注意过，谁要是说吴王的坏话，陛下也一样不会给好脸？！”萧慎摸了摸胡子，“陛下对吴王帝心生厌不假，可是陛下对于吴王的信任恐怕也并没有完全消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陛下对与吴王的厌恶会越来越少，对他能力和品行的信任会越来越多。若不趁着现在陛下对吴王还有隔阂，立马让吴王回来，彻底撕裂吴王与太子的关系，等到再过些时日，陛下与吴王殿下关系缓和，再要动吴王就千难万难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以吴王殿下的能力、威信，东宫必能再度站稳脚根，我们又如何能动的了太子呢？” 李祝听完大喜：“原来如此，萧尚书简直就是孤的子房、太公！那么若是召了二哥回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萧慎：“顺其自然 即可，吴王回来了必然不可能只是安安静静的求田问舍，只要他平凡出入于朝堂，就一定会有可乘之机。到时候咱们从中斡旋，把吴王和东宫对立起来，逼着朝廷官员们站队，时日一久，陛下自然就会对吴王下手了，咱们只需观其自败便是了。” 李祝将萧慎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终于点了点头。
第12章 不该逞强 李祝从回忆里拉回思绪。他扫视着眼前这些人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明明都知道现在是议不出什么名堂的，却非要在这里自欺欺人的装样子，真是讽刺。 就在这时候，政事堂外面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有太监尖声叫道：“皇上驾到！” 众人都是一惊，这么晚了皇帝居然跑到政事堂来了？ 一个身穿黄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慢慢踱了进来，众人一看皇帝进来连忙准备见礼，皇帝却摆了摆手：“你们议你们的事情。皇帝到政事堂本来就不合规矩。我就是过来看看朕的儿子们是怎么监国议事的。” 众人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子监国，皇帝从旁指导，这怎么看都是培养接班人的架势，可是这三位都不是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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