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茹安正好还是男装,闻言二话不说便趴他背上。 这山看着不高,爬起来却不是这样。 一开始山路平缓,苏窈尚且跟的上,后来山坡陡了,她便有些气喘,在上一个小坡时,她不慎踩到一块不稳的垫脚石,摔了一跤,脚崴了。 慕茹安听到声音,赶忙从萧应清背上跳下来。 “阿窈,你腿没事儿吧?” 周围的侍卫与萧应清都自觉背过身去,方便慕茹安去查看苏窈的伤口。 苏窈的脚踝处看上去肿的厉害,一下便跟涨红的跟染了色的馒头似的。 慕茹安皱眉道:“这么严重,那必然不能走路了,可我们这还没大夫,要不,我们先在这儿过夜,我让侍卫从外头寻个大夫给你包扎一下,我们再赶路?” 苏窈看了眼天空,摇了摇头。 “看这天色像是要下雨,我们现在还在林子里,一会儿若是打雷便有些危险了,还是等下去之后,再去找大夫瞧瞧吧。” 慕茹安不放心,“可你这样如何走?” 苏窈安慰她不碍事的,轻描淡写地道:“我们如今在山巅,怎好后退,下山的路好走许多,我忍忍便是了。” 她说的轻松,慕茹安却看着下山的路,陷入沉思。 忽然,她道:“萧应清,你来背阿窈下去吧。” 萧应清猝不及防被叫到,先是愣了一下,才看向苏窈。 苏窈想到他与慕茹安之间的种种,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让人扶着我点便好,我这也只是看着严重,走几步还是走得的。” 慕茹安不信,苏窈只得自己走了几步给她看,结果吓得慕茹安连忙去扶她,无奈妥协道: “行吧,就照你说的办。” 下山时,白露和另一名侍女扶着苏窈,萧应清顺手把慕茹安背起。 这下队伍里两个伤患。 苏窈在他们背后走着,突然看见慕茹安自诩城墙般厚的脸皮红了红。 在后头看得尤为明显。 她不由得好奇,打从心底想知道萧应清和她说了什么。 脚下传来细细密密,如同被蚂蚁啃噬的麻痛。 青年背着红了脸的小姑娘,步伐缓慢的走在山间。 这一幕倒让苏窈看得有些怔忪,猛然想到,日后茹安兴许也是要嫁人的。 如今她二人相依为命的时间,可能也并不长久。 苏窈逐渐停了下来, 从山顶看下去,广袤天地无垠。 分明很快便要到家了。 她却觉得分外孤寂,好似这天底下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 抵达乌州后,苏窈在屋里休养了几日,走路时还有些磕磕绊绊,需要人扶。 大夫叮嘱她不要落地,可很快便是慕茹安的生辰,苏窈想亲自为她去挑礼物。 因此,今夜便让人拆了点绷带,不然腿上像绑着马球似的。 沐浴过后,侍女将苏窈的腿小心放在榻上,吹灭了灯离开。 白露则留下值夜。 睡了一会儿,苏窈发觉自己并无困意。 慕茹安是春末的生辰,与魏京极只隔了两日。 她伸出手,往床榻边沿放着的小匣子摸去。 摸到后,苏窈转了几下,将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玉牌。 明明那时,梁远没有将玉牌留下,听她说完话便离开了,可后来到了扬州,白露却发现那玉牌好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锦囊里。 白露吓的魂不附体,不敢想象这玉牌若是掉了该如何是好,立刻将这事告诉了她,并将魏京极的留下的玉牌交给她。 这东西实在是贵重,若不小心落于奸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苏窈也没想到将它放哪好,便一路带在了身上。 魏京极离开乌州已经快一月。 可这个东西却随时随地的提醒她,他的存在。 苏窈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近距离瞧这块玉牌,边瞧边琢磨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送回去? 虽说乌州监御史是魏京极的人,可这东西是魏京极留给她的,那监御史也不会听她的。 或是锁在哪? …… 苏窈想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起身,去街上为慕茹安挑礼物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在了身上。 在想法子还给魏京极之前,这东西可千万不能有闪失。 没什么地方比自己身上最安全了。 从前的这个月份,苏窈挑礼物都是一块挑,因那时,魏京极在她心中的位置比慕茹安还高上许多,因此都是先去挑了他的,再去挑慕茹安的。 这一次只挑一样,倒真是多年以来的头一回。 金银珠宝,慕茹安都不缺,苏窈也从没送过这些。 在街上坐着马车逛了许久,她终于选定了一份生辰礼—— 一把锃亮,削铁如泥的匕首。 听说是西域那边的货,匕首上还镶嵌有宝石,看起来优雅又危险。 苏窈一眼便在铺子里看中了它,直接让白露掏钱买下来。 预备回去时,苏窈坐在马车里,听见马车外一片叫好声,出于好奇,便掀起车帘往外瞧。 只见宽阔的河流两岸声色繁华,两艘龙舟正铆足了劲往前冲,龙舟上划桨的男子肌肉怒张,尤其是领先的那一条龙舟,快的出现残影。 “停下。” 白露坐在马车外头,闻言往里探头道:“小姐,怎么突然要停下了?” 苏窈因养伤的缘故,已足不出户许久,难得有这样的热闹看,她也想下去走走。 “再过几月便是端午,他们这是在为那日赛龙舟做准备罢?新鲜的紧,我们也去瞧瞧。” 白露看向她的腿,“小姐,您能走吗?大夫说……” “大夫说已无大碍,我便在那站着瞧一会儿,也不会累着的。” 苏窈说着,便扶着白露的胳膊走了下来。 河水看起来有些深,两岸的堤坝修的也高,只是围栏只到腰侧,最好观看的位置早已站满了人。 怕被挤下去,苏窈便选了个人没那么多的地方,饶有兴致的看起来赛龙舟。 京里端午也有这样的赛龙舟,但这习俗是从南方传去,并不十分地道。 也有许多细微差异。 苏窈光顾着认真看,不曾想适才没挤进好位置的人,此刻已挤到了她们身边。 她身子微微往前倾时,后背在此时却猛地被撞了一下。 苏窈没稳住,来不及反应,便直接掉了下去。 水面溅起一大朵水花。 白露慌张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衣袖,惊声喊道:“小姐!” 这时,身边的人也发现有人落水了,还是个姑娘,人群中立马躁动起来。 苏窈自那次落水后便学了游水,可此时腿脚不便,她奋力挣扎却没派上什么用场。 在距离那模糊的岸边一尺之遥的水下,手脚逐渐脱力。 不知名的水草缠住她受伤的脚踝,湍急的水流将她冲的头昏脑涨,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再度涌上。 肺部与腿脚同时传来剧痛,她甚至没有力气咳嗽。 视线逐渐模糊时,苏窈又听到了一道入水声。 她没理由地想起几年前,那个朝她游来的青年,拨开团团稠密的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求生的本能让她清醒了些。 苏窈竭力睁着眼去看那个朝她游过来的身影。 大脑缺氧之际,她好似看到了眼前的身影与记忆里的重合。 可也仅仅是这样一眼,她便耗尽了所有力气。 再醒来时,苏窈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了许多种干燥药材的味道。 她仿佛躺在了大街上,许多人在她耳边嗡嗡的说话,却听不清楚一句。 苏窈咳嗽了一声,眼皮有气无力地掀起,望着周围的环境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馆里。 想到最后一幕,她略一愣神,却见白露同样湿着衣裙进来,“小姐,您总算醒过来了。” 苏窈顿了一下,眼睛里因为被河水泡过,还有些说不出的涩意。 “是你救的我?” 白露直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乱跳,道: “自然是奴婢。您落水的时候,奴婢怕有小人图谋不轨,便让侍卫拔了刀控制住场面,然后奴婢才跳了下来。幸好赶上了,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苏窈这才想起,白露是会水的,因小时候不敢下水,她便没有学。 可若有女子落水,总时不时会冒出些阴私勾当,乳母早早便让白露学了游水,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那日去姨母家,她不曾带着白露去,才有了那档意外。 弄清了是谁,苏窈不免觉得自己真是累着了。 竟然将白露看成了魏京极。 躺在榻上的女子身上的衣裙还是湿的,白露随便寻人买了件外裳披着,道:“小姐,您先忍忍,奴婢这就去为您买干净的衣裳来。” 苏窈叫住她,声音应方才吐了许多水,显得有些哑:“别忘了给你自己也买一身。” 白露点点头。 她里外的衣裳都湿了,穿着只怕会染上风寒。 虽有侍卫,也不好让他们去买女子的贴身衣物,便只能白露前去。 苏窈躺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湿着一身盖着被子,有些说不出黏腻,让她想到了河里横七竖八的浓密水草,绕在她身上的触感。 没一会儿,她终于睡不下,掀开被子下地。 看角落里有个椅子,便一瘸一拐的走去坐下。 医馆并不大,外头便是伙计抓药的地方。 里间只用一层白麻布充作门,里面不管是坐具还是床具,都简单朴素的很。 矮凳也只是简单的用四根木头撑起,还不到苏窈的小腿。 她这样一坐,沉重下坠的裙摆便拖到地面,像直接蹲在地上。 可条件不允许她讲究些什么,这应是白露能寻到的最近的医馆。 精神高度紧张一段时间后,人便容易犯困。 苏窈靠着墙角,眼皮渐渐合上。 刚一合上,挡住外头人群的白麻布便被掀开。 黄昏和煦的阳光照进来。 青年弯着腰进来,一眼便瞧见了,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臂,可怜兮兮歪着脑袋靠在墙壁上的苏窈。 她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费力睁开眼。 漂亮干净的杏眼因充血红了一圈,像是刚刚哭过,头发也乱糟糟,这多出来一缕,那乱撩上去一丝。 象牙白的长裙拖在地上,尘埃几乎将它染成了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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