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点头, 也未强求, “郡主的话,微臣一定一字不落地回禀殿下, 也望郡主保重, 最近雨水多,您素来体寒, 得小心风寒。” 这不像是梁远会与她说的话,倒像是出自魏京极的口吻。 苏窈默了会儿,方才道:“多谢。” 梁远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即将入夜,风也大了些,苏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回头却见莫羡嘉不知何时来了,头上戴着斗笠,像是刚从外钓鱼回来。 此时他正站在垂花门外,目送了梁远一阵, 瞧她望过来了,才迈步进来, 语气有些惊疑不定。 “阿窈,太子殿下他……” 苏窈往观雨亭走,因园内人多,众人年纪又相仿,若无意外,他们都会一块用晚膳。 用晚膳的地方便是这观雨台。 这会儿白露已经开始布菜,苏窈在石凳上坐下,道: “他要回京了。” “这么快?”莫羡嘉显然没料到,他住的地方离苏窈的院子还有段距离,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可他一来寻她,便听到一句:“此去山高路远。” 来送东西的又是太子舍人,很难让他不想到魏京极。 眼下在苏窈这儿得了验证,莫羡嘉竟还有些惆怅,小声嘟囔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们这定亲的事还没演完呢。” 虽是假的,可与他定亲的对象是苏窈。 他也期待了一下,她能变成他未婚妻的那个好日子到来。 “他走了,我们还要继续走定亲的流程吗?”莫羡嘉眼露希冀,不死心的问:“我好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媒人都找好了。” 提到这件事,苏窈略一沉顿。 莫名想到了昨夜魏京极推门离开后,那扇打开的,被风吹打雨,吱呀作响的门。 许是那个画面令她印象深刻,这会儿一下便跳了出来。 “原本定亲便是为了让他回京,如今他回去了,此事便暂放一放吧。”她踟蹰一番,还是道:“若日后还有变故,再做打算也不迟。” 定亲说简单也不难,若抓紧些,半月便能办妥。 魏京极连府医都带走了,院里定是空无一人。 况且梁远说,让她遇到麻烦,便去寻乌州监御史,若后者解决不了,他会自行上禀。 那就说明,魏京极并未留人在她身边。 演戏,总也要有观众。 如今一个观众都没有,演戏也是白费功夫。 莫羡嘉猜到了她会这样回答,可她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将手放在斗笠上按了按。 “行。我听你的。” “什么定亲?什么媒人!” 忽然传来道女声。 苏窈和莫羡嘉齐齐望去,慕茹安捂着后颈,边揉边走来,肚子还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她随便扫了两眼,便看到石桌上放置的菜肴,艰难忍住了。 “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呢?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莫羡嘉心情有些沉闷,晚膳也没什么胃口。 看慕茹安来了,他顺势道:“我想起来,此前我接着书信,说是明早京里有人来寻我,我先回院子里睡觉了,你们吃。” 苏窈叫住他:“你不吃晚膳了吗?若困了,我让人送到你房里也行。” 莫羡嘉忽然要走,定和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有关。 但定亲一事也非儿戏,若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现在目的达成,也就没有了继续的道理。 早说请对他们两人都好。 莫羡嘉还是没忍心拒绝苏窈的关心。 “行。叫人随便送些就行。” 慕茹安坐在苏窈身边,看她和莫羡嘉一问一答的,眼中冒着些好奇,等人背影都走干净了,她才笑道: “我怎么觉着这几日,你与莫羡嘉的关系突飞猛进呢,之前他来时,你与他说话分明还很客气。” 萧应清还没来,她们两个也没动筷,便坐着说话,吃点点心。 “有吗?”苏窈咬了一口雪白的松糕,“估计是你的错觉。” 慕茹安没被她糊弄过去,问起刚才她听到的,“阿窈,你老实和我说,莫羡嘉那厮要定亲的人是不是你?” 莫羡嘉的院子和慕茹安与萧应清住的地方挨得近。 他那一有什么动静,他们很快便能知道。 苏窈听着这话,便知道慕茹安早就看见了点什么,可事情已过去,多说无益,她便只言简意赅道: “没定亲,便是定亲了,日后说不定也得要解除婚约。” 若是寻常人听见,定会觉得话有深意。 毕竟在大周,女子被退婚乃是大忌,尤其是在高门望族,一个不好便会牵连姊妹。 可依照慕茹安的脑回路,她并不觉得这话包含了另一层意思,反而表示认同: “你说的对。我从前便觉得,男女之间定亲容易,可一提到退婚,众人便唯恐避之不及,尤其是退过亲的女子,便是从前心仪她之人,瞧她被人退婚了,也会将她视作洪水猛兽,那点零星情意也散个干净,而退婚的男子却好端端的没事,真是好没道理。” 到底能在圣人眼皮子底下抗婚逃走的姑娘,慕茹安说出来的话总是新颖又一针见血。 苏窈毫不怀疑,若当初与慕茹安定亲的,不是皇子,而是其他显贵之子,没准她会直接找上门去退亲。 她附和点头,“的确,这分明是男子的不是,却要无辜女子来承担错误。” 她们两个都是京城长大的,耳里听的,眼里见的,都差不多。 有好些被退婚的女子,分明自己没错,只是那男方忽然变了主意,直接退亲,一来二去,最后却变成了女方的不是。 苏窈与慕茹安唏嘘一阵,慕茹安眼尖的瞧见萧应清来了,手上动作颇快的拿起筷子。 “对了,阿窈,我后日便要动身去扬州,那有一桩大生意,对面东家指名道姓要我去谈。” “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去?” “扬州么?” 苏窈回忆了一番,她自姜州往下,也玩了不少地方,可扬州却是没去过的。 况且扬州…… 苏窈忽然想到一个人,“茹安,你可还记得师太傅?” 慕茹安头也没抬:“自然记得,师汝清师太傅,那位少帝太傅,国子监祭酒,教过圣人和魏京极,不是听说前几年方才致仕么。” 说完,她也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对了,没记错的话,师太傅可是你启蒙恩师?” “正是。”苏窈下意识笑了一下,道:“他从前教我良多,至今受益匪浅,待我也很好,之前我曾听闻他告老还乡后回的便是扬州。” 慕茹安道:“那岂不正好,你与我一道前去,还可顺道拜访他老人家,只是我不好露面,便只能你一人去了。” “无妨。” 在她们说话时,萧应清已经走到了慕茹安身边,闻言道:“我也去。” “扬州我也多年没去过了。” 慕茹安未作犹豫,爽快道:“行!那我们就一起去,今日你们就把行李收拾好,后日咱们动身。” 苏窈想到适才离去的莫羡嘉,斟酌着道:“可能再多带个人?” 莫羡嘉本就是来江南游玩的,如今他们一起去扬州,他应当也会去罢? 慕茹安险些把莫羡嘉忘了,经她提起,二话不说便叫来红儿,催促道: “红儿,你去莫羡嘉院子里去问一句,我们要去扬州,问他去也不去?” 眼下天色尚浅,莫羡嘉刚回房,再快也应该没睡下。 红儿得了嘱咐,便往莫羡嘉的院子里去了。 没过一会儿,几人的晚膳还没用完,红儿就带来了消息: “莫公子说他可能去不成了。” 苏窈与慕茹安闻言,脸上皆露出意外之色。 苏窈问:“为何?” 红儿道:“莫公子也未曾说明缘由,只说他明日接完人便来向苏姑娘您解释。” 莫羡嘉要接的人说是从京中来。 可京城百官,能让他亲自前去迎接的也没有几个。 苏窈思及此,心里稍一思索,便有了数。 因此第二日,莫羡嘉来同她解释时,她也应的很快。 “阿窈,圣人传了口谕,最近延州闹匪,官员力不从心,正缺一位主将去剿匪,因我与莫家军离那延州离的近,圣人便将这事交给了我,恐怕需要一二十日功夫,这扬州,我是不能陪你去了。” 他的这番话,苏窈听得十分耳熟,毫无征兆地想到了她的父兄。 从前她想去哪,父兄们应承后,也总会被各种各样的调遣,战事缠得脱不开身。 她从前想不通,如今却能理解了,“你安心去,剿匪事关紧要,扬州什么时候去都是一样的。” 可再去扬州,便不一定是与你同去了。 莫羡嘉心里低落补充,可这是他生在将门的宿命,这一生都是如此,君命所至,无所不应。 便是在休沐,他也需做好随时接旨离开的准备。 莫羡嘉头一回开始有些后悔进了军营。 虽说之前父亲将他送进军营,是受了太子的示意。 可他也是自愿的。 若他不自愿,母亲也不会任由父亲将他丢去那出了名的死人堆。 长久以来,他上战场前都积极而热血,直到今日—— 他不得不拒绝喜欢的姑娘的主动邀约。 他满腔热血,好似一下就凉了,看着也没什么精神气,“那日后若有机会,我再陪你去扬州。” 苏窈点头。 当夜,莫羡嘉便启程,骑马赶去延州。 而苏窈与慕茹安在修整两日后,也登上了前往扬州的船。 乌州与扬州之间隔了两个州,并不算太远,只坐了一日一.夜的船,便到了地方。 落脚处是行安客栈,坐落在扬州最为繁华的一条街。 小二殷勤地为他们开了天字号房,一行人便算先歇在这儿。 苏窈一到地方,便吩咐侍卫前去打听师太傅的住所。 师太傅此前在扬州就极为出名,荣归故里之后,想得知他所住的地方亦并非难事。 因到时正逢黄昏,苏窈等人收拾妥当,便一齐出去下馆子。 都道京城富贵迷人眼,扬州却也不赖。 一路走来,夜里的夜市竟比京城逢年过节解了宵禁还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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