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然嘴上抱怨,却还是将他迎进了医馆。 “祁将军这回来是为何事,上次烫伤那人,恢复得如何?” “干你屁事?” 被祁屹这么一骂,沈培然不乐意了,“祁屹,莫要将你在军营里的那套粗话用在我身上,别以为你是个上过战场的人,我就怕你,有本事你别来求我治病!” 祁屹舔了圈牙齿,笑道:“你今日不说这番话,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孬货。” 沈培然觉得自己被他轻视了,“祁屹,沈某待人素来谦和,你有需要之时我亦是伸出援手,我不知究竟是哪处惹了你这么个大人物,每次见面竟要与我针锋相对,今日更甚!” 平日里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都叫人稍稍吃一惊。 祁屹张开手,抵在他的案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两下,发出哒哒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慑人。 “你没惹我,我就是单纯看不顺眼你这类文弱之人,你倒是算好些,都城里那堆窝囊废若没有好吃好喝的供着,定是活得比你更废。” 沈培然眉间堆满困惑,思忖了半天,才问道:“祁将军这算是夸我?” “……你便这么认为罢,”他不知道这姓沈的是怎么想的,这般嘲讽意味十足的话,居然能听出夸赞来,“今日我来,确实有一件事。” “何事?” “你可知断子茶?” 沈培然脸色微变,“听过,那东西害人不浅,又贵得离谱!都城里少有,那些个贵人手里,兴许会有,将军为何问起这个茶?” 祁屹不答反问,“若是喝下了断子茶,可还有补救的机会?” 沈培然想都没想,旋即摇了摇头,“断子茶一喝,这辈子都别想孕下一儿一女,身子不好的人喝下,还有可能慢慢被夺去性命!除非——” “除非什么?” 祁屹的紧张被沈培然尽收于眼底,他故意不回答,问起江晚渔的事。 “上次祁将军胁迫我送给江姑娘的补物,江姑娘吃下后,身子可有好转?” “我问你除非什么!” 祁屹愤然扯下腰间的双刀,抵在他的脖间,瞳孔里充斥着暴戾。 沈培然不可控地抖了一下,他完全相信,只要他再敢戏弄祁屹一个字,双刀马上就会出鞘,当场要他的命。 “除、除非在喝下断子茶之前,吃下一枚化毒丹,便能隔断断子茶的毒性,化毒丹倒是不罕有,只是何人会想到提前吃下化毒丹?” “也就是说,无解?” “正是此意。” 祁屹收回双刀,一言不发坐回了长凳上。 明明是与往常一样的冰山脸,此刻生出几分绝望的沉重感。 是何人饮下了断子茶,沈培然猜到一二,想开口确认,又怕再次遭到祁屹的暴力相对。 他对这个阴狠的将军,嘴上逞强说不怕,实际上是怕得不行。 可这次,祁屹不等他问出心中所想,就自己先说了出来。 “你带上药箱和医具,随我去将军府,今夜且先住在将军府。” “将军这般在乎江姑娘,何为却要对她那般粗暴,还故意在言语上伤她?” “泄恨……她既然将身子献给了我,就是我的人,我想如何对她就如何对她,与旁人无关。” 沈培然兀自叹气,这个将军不仅脾气臭,嘴还硬! 这般对待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可是很容易叫人寒了心,到时候怕是人吓跑了,他追也追不及! …… 祁屹和沈培然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夜色沉沉。 下人将马拴进马厩,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正院,好似有吵闹的声音。 定眼一看,崔氏正揪着江晚渔的手臂,一只手高高举起,巴掌欲要落在她的脸上。 双溪和青雨两人跪在她身边,哭啼着求情,却被崔氏狠狠踹开。 祁屹心下狠狠一沉,两颊绷出嗜血的弧度。 “住手!” 他一身威压,迫得崔氏立马松开江晚渔,往后退了两步。 “呵呵,屹儿总算回来了,娘在帮你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省得她搞不清谁才是这府上的主人!” 崔氏满脸都写着邀功,祁屹却不看她一眼。 他眼里全是江晚渔,是浑身肮脏,蓬头垢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他咬了咬后槽牙,额角青筋在不停跳动,“我的人,做错了事我来教训,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崔氏泼妇的本性呼之欲出,可隐约嗅到他身上那股肃杀的戾气,又憋了回去,“你怎能这样对娘亲说话?你现在是为了一个贱婢与娘动怒,她就算曾是个大小姐,如今也只是个贱婢!你这是为她着了魔!” 崔氏的话,引得他怒气更甚。 祁屹一把抽出腰间的双刀,森冷刀刃现于众人眼前。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包括被打得有些眼花的江晚渔。 可这次,她出于私心,不再愿意上前阻止。 她甚至,心中还有更为恶毒的想法,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你想对娘亲做什么?”崔氏慌了神,又退了好几步,退到站在一旁的杨月棠身后。 “想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府邸的主人。”祁屹步步逼近,黑眸乌沉沉一片。
第44章 我的婢子,我来罚 “阿哥!”杨月棠见势不妙,张开双臂拦住祁屹。 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你不能这么对待娘亲!当初爹爹被烧伤,缠绵病榻的时候,都是娘亲在全心全力照顾,若没有娘亲,爹爹那半年根本活不过去!你就算再怎么怨恨娘亲,也要看在爹爹的份上,莫要伤了娘亲!” 祁屹的手腕松了一下。 杨月棠见他紧绷的脸有所缓和,继续道:“阿哥去了都城,没再回来过一次,爹爹嘴上不再提起阿哥的事情,可小棠经常在夜里看到,爹爹拿着阿哥打出的短刀,念叨着阿哥过得好不好……” 她和崔氏太知道祁屹的软肋了。 只要搬出爹爹来,他一定会心软。 毕竟爹爹将他捡回来,当作亲生儿子一般对待,若不是娘亲…… 爹爹也不会偷偷塞给他银子,让他去都城重新生活。 那些银子虽不多,但那是他们家好几年的积蓄,祁屹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收起了刀,却没有收起脸上的凶戾。 “我爹是我爹,她是她,她不配与我爹混为一谈。” “若是爹爹临死前的嘱托呢?” “什么意思?” “阿哥,爹爹在临死之前,抓着我的手,嘱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娘亲,爹爹他重情义,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亲,还有我们这两个孩子!” 杨月棠说到这,崔氏竟嚎啕大哭起来。 她边嚎还边断断续续地说:“你爹说,屹儿不是一般的孩子,屹儿是要做大事之人,jsg有朝一日他成了事,兴许可以施舍我们杨家一点碎银,这样也不枉费你爹辛苦将你养大!” 爹爹的遗愿和低贱的婢子,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祁屹走上前拉起崔氏,做出了决定,“娘,是我太冲动了。” 崔氏对他的转变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破涕而笑,“哎!屹儿啊,你可总算愿意叫我娘了,娘不怪你,你年纪还小,做事冲动娘能理解。以前娘对你不好,是娘的错,既然咱们一家人又团聚了,娘会带着你爹的那一份,好好照顾你们。” “嗯,”祁屹有意无意间,看了跪在地上的江晚渔一眼,“她犯了什么错?” 有了祁屹的那一声娘,崔氏说话的底气十足,“她一个下人,竟敢私自在主院的耳房里泡脚,用的还是主人家的雕花木盆,莫不是还当自己是一个大小姐?娘是替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规矩的贱婢!” "是我让她在里边泡脚的,"祁屹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偏袒,“她是我带回来的婢子,若是在府中犯了事,均由我来罚,她的事以后不劳烦娘费心。” 他的语气不容许任何人拒绝。 崔氏亦是知道,江晚渔在他心中的分量与普通丫鬟不同,他能说出这话已经是退了一步。 “好好好,你也长大了,这种小事自然是能自己做主的,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吧,娘不……” “大人!” 江晚渔蓦地喊了一声,“奴婢知错,大人只不过是随口戏说一句,奴婢便自以为是当了真,怪不得老夫人罚。奴婢今日当着老夫人和小姐的面,欲求大人一件事,求大人让奴婢住回下人院子,老夫人与小姐搬进主院。” 此言一出,崔氏和杨月棠皆是一惊。 她们没将江晚渔赶回下人院子,她自己倒是主动提了出来。 算她识趣。 崔氏藏下狞笑。 “江姑娘能有这觉性,不愧出自名门,方才我教训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听说当初那叫秋菊的丫鬟犯了事,被屹儿砍去一只手,这府中下人都是平等的,今日我若不罚你,其他人该有意见了,以后屹儿的威严还如何竖得起?” “哦对了,那日我与小棠进府之时,屹儿也说过,按照定下的府规,府中的下人犯错,好像是……是要处以二十大板的吧?我啊念在江姑娘帮过我一回,也舍不得让她挨二十大板啊,索性便随意罚了她一下,也算是两清了。” 意思她这么做,倒是为江晚渔好了。 祁屹闻言,眸底微微闪过一丝不悦。 崔氏才进府几日,就听说了秋菊那件事,想来也是下人院子里那些个宫婢故意透露的。 要是被他抓到是谁乱说话,定要府规伺候。 可崔氏所言并无半点不妥。 他既是府中的主人,对待下人的时候就应该一视同仁,就像在军营的时候,哪个兵犯了错,就要狠狠地罚。 哪怕是战绩最出众的兵。 虽说今日她本没有错,但她在众人的面前认下了,便是没错,他也只能当成有错。 同意江晚渔搬回下人院子一事,祁屹的不情愿太过明显,站在一旁的杨月棠心中衡量片刻,决定以退为进。 “阿哥,江姑娘与一般的丫鬟始终是不同,我听说过她的遭遇,是个苦命的女子,小棠觉得也不必让江姑娘住回下人院子,住进我和娘亲现在住着的玉笙居,也是极好。” 崔氏搞不懂自己的闺女在说什么,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闭嘴。 杨月棠并没有听话,继续帮江晚渔说话,“玉笙居离主院不远,一条直通的甬道便能到达,如此一来,江姑娘也算清静,能专心服侍阿哥,阿哥觉得如何?” 祁屹凝眉沉思。 这个建议似乎不错,至少能让她避免与那些宫婢往来,不受她们的欺负。 “嗯,就按小棠说的,双溪、青雨,你们收拾东西与她一块搬去玉笙居。” “是。” 这个决定对于江晚渔来说,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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