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棠不语,抬起手慢慢将挂在耳旁的面纱拉下。 江晚渔看过去时,吓得轻呼一声。 杨月棠的脸上长了好些颗疙瘩,分布在脸上,仔细一看,连脖子上都有几颗。 这些疙瘩的颜色并非红色,而是黄褐色的,有几分像是瘊子…… “江姑娘都看到了吧?”杨月棠眉间尽显愁色,“自那日画舫之后,我的身上就开始长这些东西,我刚开始不知道是何物,心里害怕极了,也不敢走出厢房。” “娘亲以为我是不愿给许鸣裕做妾,所以才把自己关在房中,索性也不管我,说是等下个月吉时一到,我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 她语气里满是悲凉,声音有几分沙哑,像是哭哑的。 “小姐,害病便要去就医,以小姐在大人心中的地位,大人就算倾尽府中所有,也会给小姐治病。” “江姑娘……现下,唯有姑娘能救救我了!” 杨月棠徐徐起身,双膝一弯,竟跪在她面前! “小姐快快请起,奴婢福薄,受不得小姐这一跪,有话起来说。” “不!若是江姑娘不答应我,我一直跪着!” “奴婢虽同情小姐,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丫鬟,帮不了小姐什么,等大人面圣回府,小姐去求大人,还是更实际些。” 她一字一句皆是拒绝之意。 杨月棠不死心,“江姑娘,我知道你怨我,上次画舫之事,我承认我是有意要害你,因为你对我的威胁实在是太大,只要你在将军府一日,阿哥就永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困惑不解,“大人既然已经收下了小姐的凤凰荷包,便意味着大人与小姐是两情相悦,奴婢只不过是个暖床的婢子,身份低贱,根本不会对小姐造成威胁,是小姐多虑了。” “那个荷包是我骗了阿哥,也骗了你,更是在骗我自己……阿哥以为荷包是爹爹的遗物,才会收下的,我那日骗你,是想以此逼你与阿哥保持距离。” “……” 江晚渔一时哑然。 没想到,杨月棠竟骗了祁屹。 不知祁屹知道真相后,会发多大的火。 “江姑娘,那日阿哥同意许大人纳我做妾,我就对阿哥死了心,我不会再逼姑娘离开将军府,也没有资格让姑娘与阿哥保持距离。眼看下月吉时就要到,若到时我这般模样进许府,许家人会如何对我?” “这几日在房中,我也想明白了许多,我的身子已经脏了,若是不给许大人做妾,我便只能随意嫁个寒门,日子又过了回去……一切是我自作孽,我活该!” “我知道你心中恨我,可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自幼被娘亲管着,她之所以带我来都城,也是为了让我嫁去贵人家里。起先她还阻止我给许大人做妾,可她知道许大人背靠安贵妃后,恨不得马上将我塞进许府。” 杨月棠的泪如雨一般落下,砸在地上,一声比一声大。 “小姐先起来,”她扶起杨月棠,“奴婢的医术蹩脚,你不如去找沈郎中,他的医术比奴婢精明得多。” 哪知杨月棠似疯了一般摇头,“不、不行!” 她稍稍压低声音jsg,“我便不瞒着江姑娘了,其实除了身子上长了这些奇怪的东西,我的下身也……” 最为难以启齿的话,她全都说给江晚渔听了。 这一听,江晚渔才知道,杨月棠的这个病,不简单。 症状和前几日那些伶人有些相似,但那些伶人没她这么严重,瘊子都长到脸上了。 “小姐这病,奴婢能治,并且有十成十的把握治好。” “真的?” 杨月棠揉了揉双眼,眸中渐渐亮起光。 “但奴婢有个条件。” “江姑娘但说无妨,只要能将我的病治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与老夫人瞒着大人何事?” 杨月棠眼睑微微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她缓缓道:“等小姐想好了,奴婢便开始着手为小姐治病,请小姐暂回厢房,仔细想想,是否要与奴婢交易。双溪,送小姐回厢房。” 双溪一直都在门外候着,听到这一声叫唤,直接推门而入,“小姐,请。” 杨月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双溪的搀扶下,回了主院。 …… 祁屹入了宫,领路的太监急匆匆把他往崇德殿带。 众文武官早已在殿内等候,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早朝,站到了武官阵列的最后一排。 太监总管一声传令,众文武官躬身作礼。 接着,穿着龙袍之人,携着一身的威仪与高贵,徐徐朝殿内走来,径直上了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朕今日之所以召集平日里不上朝的武官们,众爱卿们可知是为何事?” 一文官上前,“西北刚平,边境尚无外敌敢入侵,千旭正处太平,怎会有战事?” “不是战事!是皇上赏赐到西北的军饷,被一群山匪给劫走了!”站在前边的武官忿忿不平,“这些山匪真是太猖獗了,竟敢劫走朝廷的军饷,这是公然跟朝廷作对啊!” “李将军莫急,朕今日便是为了解决此事,军饷是路过青吉州时被劫,青吉州离都城不算远,在场的诸位将军们,可有谁愿意主动请兵剿匪?”
第98章 岂会为了她这个贱婢,失了名声? 殿内的好几个武官都争着领兵剿匪,挤破了脑袋也想抢这功绩。 唯独祁屹站着不动。 你争我夺正火烈,最后这好差事竟落在了许鸣裕的头上。 他说自己是武官出身,不久前刚平定西北归来,这场以少胜多之战,足以震慑许多人。 其次,他又是大理寺少卿,应当为圣上分忧。 但他还向圣上要了另一个人,龙翼卫中郎将徐昊苍。 退朝后,许鸣裕叫住了祁屹。 “祁老弟,我本想带上你,但又怕你巡城太忙,也不好耽误了你的公事,就随意找了一个中郎将帮我剿匪,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无妨。” 许鸣裕不是怕耽误他的公事,而是怕他一同剿匪,会抢了功劳。 青吉州不同西北,离都城不远,稍有风吹草动就能传入皇上的耳朵里,许鸣裕很难‘不劳而获’。 所以他只能带一个,既能替他冲锋陷阵,又不敢抢功劳的人。 “祁老弟果然是个不拘小节的大丈夫!不过上次你说,那伙刺杀我的黑衣人,也是青吉州的山匪,你还查到了他们躲着的山头?” “嗯。” “你看,咱们俩不久之后就要成为亲家了,你可否把他们藏匿的地方……” 许鸣裕冲他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有何好处?” 许鸣裕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祁屹一向不重利,平日里除了上阵杀敌,其他的事他都表现得兴趣乏乏。 在西北征战时,晚秋入冬那会儿,粮饷短缺,他不仅将自己的口粮均分给将士,还自掏腰包,以安抚将士们的心。 胜战回城后,他拿出自己的一部分赏赐,换成吊钱,送去给那些殉国的将士亲属。 所以,从祁屹嘴里说出‘有何好处’这几个字,他怎么可能不震惊? 但索取利益,总比什么都不要的人,来得让人安心。 “咱们俩什么关系,我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这次剿匪,皇上给了足够的人马,还有龙翼卫中郎将在,抢走的军饷我是势在必得!” 祁屹似有一丝不情愿,“今夜我会画一张草图,命人送去你府上。” “好兄弟!等我归来,必定设宴请客,你到时候必须来啊!” 许鸣裕满意极了,想勾住他的肩膀,却又怕他恼怒,最后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一路咧着笑出了宫。 …… 凌庭萱派人送了一张柬帖到将军府。 祁屹不在,接下帖子的自然是崔氏。 柬帖上写着,明日是凌庭萱的生辰宴,特邀将军府老夫人与大小姐,到尚书府赴宴。 此等结交权贵的好机会,崔氏自然不会放过。 但生辰宴是正午,祁屹还得巡街没空去,而杨月棠说自己病了不愿出府。 她前半辈子就没出过岭儿村,去过最热闹的宴席便是村里的长席,这般隆重的宴席,她还是第一次参加,怕就怕在众人面前出丑。 她必须要带个懂点规矩的人一同前往。 可身边的丫鬟都是个不中用的。 听说妙音误服了奇毒,全身喷血死在柴房,死状甚为恐怖,她都不敢去看一眼。 秋菊嘛,倒是长得端正,还服侍过皇后娘娘,只可惜,她断了一只手,带出府多是失面子。 思来想去,崔氏想到了江晚渔。 她出身世家,礼仪规矩懂得多,若真是不慎闹出了笑话,便将她推出去挡掉,保全自己的面子,也未尝不可。 “老夫人?您怎么亲自到这偏僻的小院来,若是您有需要奴婢做事,大可派人来唤奴婢,奴婢自会到老夫人跟前服侍。” 江晚渔才将几盆玫瑰从房中搬出小院,院门口就多了个人。 崔氏满脸堆笑,朝她走近,“江姑娘,明日是凌家大小姐的生辰宴,小棠她卧病在床不能出府,我身边那个丫鬟也是个残废,下人院子里的那群货色更是登不得台面,唯有你……” “多谢老夫人抬爱,奴婢愿意随老夫人一同赴宴。” 江晚渔没有犹豫半分,答应得非常爽快。 爽快到崔氏都有些难以置信。 之前她那样苛待江晚渔,江晚渔竟也不怨恨她? 果真是个没骨头的贱婢! 想到这里,她不免生出几分愉悦,曾经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还不是得给她当牛做马,任意使唤。 虽说江晚渔现在独得祁屹的宠爱,府里的人不敢明面上欺压她,但终究是个贱婢。 千旭自古以来贱籍不得为妾,甚至收做外室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祁屹是神威将军,又是北城指挥使,代表着朝廷的脸面,岂会为了她这个贱婢,失了名声? 她就算再受宠,也只能做个暖床的婢子,任所有人踩在脚下。 这权势啊,就是能让人着迷。 等杨月棠去了许府,她还能攀上一个贵妃的亲家,到时候她在都城的地位岂不是更高? 只要祁屹发现不了她的秘密,有他爹的在天之灵压着,她就永远是将军府的老夫人。 这样一想,崔氏脸上的笑便收了起来,换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那你给我准备好些,随我一齐去尚书府,若是明日失了将军府的面子,看我怎么罚你!” 对于崔氏突然的变脸,江晚渔早已习惯,“是,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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