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祁将军请入座,太子殿下也该到了,本王先到府外迎接,多有失陪。” 听到太子这两字,江晚渔呼吸微窒。 太子哥哥也要来? 庆功宴是皇上为祁屹而办,应是由君主为臣子庆贺才是,太子为何会来? 她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最不愿的就是碰上太子哥哥,可偏偏…… 端王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揶揄道:“说起来本王差些忘了,祁将军捡回的奴婢可不是一般人,她和太子殿下还曾有过一段缘,也不知太子看到她会不会和将军要人呢?” 祁屹一双深目波澜不惊,“王爷说笑了,这婢子为了荣华富贵爬上微臣的床,下贱至极,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定看不上如此污浊之人。” 端王笑了笑,不再多说。 祁屹找了清净的位置刚坐下,三公主凝心便从正房慢悠悠走了过来。 “哟,这位就是祁将军?真真儿是如传闻那般,意气风发少年郎,本公主还从未见过,由军营而出却丝毫不露粗鄙之气的男子,光是看那一眼便叫人着了迷。” “三公主过誉,微臣寒门出生,粗鄙之气自是有,只是今日赴宴之人多是王公贵族,微臣不敢失了礼仪。” 三公主真是一点没变,只要遇上个相貌好的公子定会出言调戏,江晚渔的两个哥哥也曾被她逗弄过。 她作派乖张,天不怕地不怕,只因她的母妃是宠妃,皇上爱屋及乌,对她多有宽容。 后来她甚至明目张胆养起了面首,皇上顾及皇家脸面,明面上将她逐出宫,实则为她立了公主府,并未对她重罚。 “祁将军何必谦虚,本公主可没有夸大其词,祁将军与曾名噪都城的美男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呢。” 三公主菲薄的红唇轻轻扬起,偏头看向身后面若温玉的俊美男子,“江云潇,你说是不是?”
第15章 大哥还活着! 江云潇三个字,让她禁不住心头一颤,她几乎忘了双溪教的规矩,不顾一切猛地抬起头。 不偏不倚对上一双黯然无色的眼眸,那双眸子闪过一丝诧异和难堪,很快便从她身上逃离。 是大哥…… 真的是大哥! 大哥他……还活着! 江晚渔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胸膛剧烈起伏,就连指尖也跟着发颤。 大哥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曾经那双清透明澈的眸子,如今竟失去了所有的光色。 冬寒之时,他身上只穿着雪透的青纱,青丝未束随意散落。 江晚渔认得那青纱上绣着的四季花花纹,分明就是梨园里伶人的衣裳…… “放肆!哪来的贱婢竟敢如此直视三公主,还不赶快给三公主跪下磕头?” 三公主的贴身婢子声音高亢,抬手指向她。 按照尊卑,王府里只有三公主和王爷家的婢子,能够抬头说话,其余随行奴婢若是敢抬头,便是坏了规矩。 当罚。 江晚渔回过神来,自知犯了大忌,不想让祁屹失了颜面,屈膝跪下地来。 还没来得及认错求饶,祁屹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三公主勿要动气,这婢子下贱,没规没矩扰了三公主兴致,微臣这就把她赶下去。”祁屹回头,低声喝道,“还不快滚下去?” “奴婢知错,求三公主、大人息怒。”她的声音都在抖,好在私园里泉水声大,没人能听得出。 三公主似笑非笑,“慢着,滚下去作甚?就跪在这儿罢,江姑娘可是本公主特意让祁将军带来的。” 三公主勾起江云潇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怎么?见到自家妹妹不开心?拉着个脸给本公主看呢?” “公主错怪奴了,奴昨日受了些风寒,今日颓颓略有失态,奴幸得公主怜爱,又怎会对公主不敬?至于她——” 江云潇桃花眼弯起,语调轻柔中带着几分疏离,“听说为求荣华,不知廉耻爬上祁将军的床,果真是与奴同为血亲,来日奴还得向她讨教讨教蛊惑人的本事,好在三公主这儿争争宠。” “哈哈哈!你们俩真不愧是亲兄妹!” 三公主放声大笑,众人也跟着哄笑。 唯江晚渔笑不出来,她每听江云潇说一个字,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剜一下,疼得她呼吸都是乱的。 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她那个风光霁月,才气无双,曾被世人誉为‘都城第一公子’的大哥,如今落入贱籍,成了三公主圈养的男宠…… 大哥他向来清贵高雅,最是不屑那些出卖色相与才艺的伶人,江家败落他死里逃生,却沦落为自己曾最鄙屑的那类人。 方才,他是以什么心情说出那番话? 一想到这里,她双肩抽动得更厉害了。 “哟,云潇,你家妹妹好像听不得你说这样的话呢。”三公主玉手搭在江云潇肩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他的发丝。 江云潇似早已习惯,任由她摆弄,“她自幼便是这般,骨子里放荡,却要装出高洁的模样,她听不得,奴还偏就要说,奴自打跟了三公主,才知道活在世间的乐趣,日日夜夜欢愉快活,诚然美哉。” “世人皆道你姿容无双,可本公主最喜欢就是你这张嘴,待会儿回府,本公主有赏。” “奴谢三公主抬爱。” “今日是祁将军的庆功宴,你的玉琴都城一绝,趁宴席尚未开始,露一手给大家助助兴?啊~本公主差些忘了,你说你受了风寒,可还有气力?” 不、不要! 大哥的玉琴是为雅趣、为风骨而抚,而非为了讨好、取悦他人而奏! 兄长…… 渔儿求求你,不要这般作贱自己…… 江晚渔不能将心中所想道出,只能在心底用力呼喊,盼江云潇能听到她的央求。 可惜。 “能为祁将军庆功,奴,幸甚。” 于此刻,她总算明白jsg,三公主为何特意让祁屹把她带上。 江家倒,存活下来的人已没有任何尊严,只能任人撕破揉碎,摆在庭庭大众之中,供王公贵族取乐。 三公主要看她的笑话,在她皮破肉烂的躯体上,再撒上一把盐。 为何上天要对江家、对她如此残忍,让她受辱还不够,连大哥都要…… 她恨,她怨,可她除了跪地求饶,什么也做不了。 “江姑娘,抬起头来看看你兄长的风姿呀,本公主邀你来可不是让你跪地埋头的呢。翠竹,去把江姑娘扶起来。” “是,三公主。” 叫翠竹的婢子一步步接近,脚尖落于她跟前时,祁屹腰间双刀竟猝尔脱鞘,刀身凝着寒光直直刺向那双圆头履。 铛的一声脆响,把翠竹的圆头履削掉一小截,翠竹惊声尖叫连连往后退。 这一叫,也打断了琴声。 “微臣的刀鞘老旧,略松,这刀时常会掉落,若是惊扰了三公主的贴身婢子,还望三公主息怒。” 祁屹踢了踢没入石缝里的刀,看着江晚渔的发窝,淡声吩咐,“脏了,滚下去弄干净。” “是。”江晚渔颤悠着捡起那把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 三公主好戏还没看够,自然是不愿江晚渔离开,她刚要开口制止,谁知端王恰好从前院返回。 “诸位都进正厅用膳吧,太子殿下事务繁忙稍晚些来,太子已命人带话,让本王先主持祁将军的庆功宴,吉时耽误不得,诸位移步吧。” 如此一来三公主也不好再胡闹,她领着婢子和江云潇,走向正厅。 其他人见状,也紧跟其后。 祁屹走前,给她留了一句话:“洗了刀去守着我的马,等我出来,别到处丢人。” 众人走后,江晚渔似得到了解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逼迫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蓦地,一道尖柔的声音冒出。 “江姑娘,可缓过来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 “泽春?” 泽春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总是寸步不离跟在太子身边。 “江姑娘,请随奴才走一遭。” “奴、奴婢还得替我家大人洗刀、守马,不敢随意走动。” 泽春露出一丝不耐烦,“江姑娘如今是什么身份,想必姑娘比奴才清楚,这儿可不再有姑娘回绝的份儿。”
第16章 从他手中要回晚渔 她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更知道泽春要带她去见什么人。 所以她才不愿,不愿随泽春走。 “泽公公,奴婢是祁大人的丫鬟,没有祁大人的准许,奴婢不能跟公公走,若是公公非要带走奴婢,还请与祁大人告知一声。” 江晚渔低头捏着手中的刀,一步也不愿意挪动。 泽春冷眼瞧着她,“江姑娘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个流放西北的罪臣之女,谁会在意姑娘的去处?姑娘也莫要怪奴才说话难听,奴才打心底里不愿带姑娘过去,毕竟姑娘早已不是清白之躯,配不上……” “泽春!” 一声呵斥打断了泽春的话。 那道温润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李瑀衍,是当今太子,也是她的太子哥哥。 “奴才多嘴,殿下息怒!” 李瑀衍越过泽春,走到她身后。 “晚渔,别怕,是我。” 李瑀衍看着她微微颤动的双肩,低声唤着她的名字,生怕再吓着她。 他虽是储君,但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以‘我’为自称。 与她相处时,他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年。 江晚渔努力压下胸腔中狂跳的心,咬紧嘴唇,转过身来。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她将手中的刀轻轻放在一旁,欲要屈膝下跪的那一刻,温热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双臂,不让她跪下地去。 这双手和祁屹的不同,白如玉,不见一丝瑕疵。 就是太清瘦了,看着叫人忍不住心疼。 “晚渔,你为何不愿见我?你可知我这三个月来,究竟是如何度过?”李瑀衍握着她的双臂,眉眼满是疼惜,“你又瘦了,可是祁屹那莽夫欺负了你?” 江晚渔摇摇头,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泽春见到两人这般模样,连忙上前阻止。 “殿下!殿下不是与奴才说好了在别院等着,为何要独自过来?若是被人看到,传到皇后娘娘那儿,殿下怕是又要被责罚!” 泽春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剜了江晚渔一眼,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当场给她掌嘴。 “本宫再不来,本宫的晚渔怕是要被你气走了。”李瑀衍的语气中带着怒火。 泽春立即跪下求饶,“奴才该死!可殿下已经因为她受了很多苦头,奴才自幼照顾在殿下身边,实在不忍心看到殿下再因她而……” “住嘴!本宫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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