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西宫在屋外守着,西宫给太后敲着背,西宫说,“太后娘娘,文姐姐已经快要成亲了,眼下已经落夜,还在皇宫里,合适吗?要不,我去把文姐姐替下来吧,该我照顾圣上的,我是圣上的妻子。” 夏苒霜压住端木馥的手,“皇帝身体不爽利,我从窗看进去,文瑾照顾得也细心。眼下莫要去打扰他。处处与他不快,也是不好。” 西宫搀着太后的手臂道:“娘娘,可是文瑾不是咱们傅家人,名不正言不顺...” “好了。皇帝不知怎么受伤了。伤得那么重。先养好伤吧。”夏苒霜温声道:“你已经是他昭告天下的西宫皇后。该有些个容人的度。文瑾已经不能翻上天去,再翻也在你底下。” 文瑾因为被皇帝攥着手腕,走不得,便负责给皇帝擦药的差事,他后来幽幽转醒了,满眼里凝着文瑾,他说,“伤口不好看,叫院判来。你别看。仔细做噩梦。” “没事。我来吧。哪处伤口都是因为我。”文瑾给他擦药,细细擦过胸膛,窄腰,亵裤拉下些,腿根也有些伤。 傅景桁全程没有说痛,如听话的孩子,跟方才猎场上带伤也与傅昶博弈的那个偏执狂全不相同,他困极了,却不肯睡,反而与她讲话,“你怎么去的南溪猎场?” “蒋送我过去的。” “怎么回事?” “他让我找你说清楚,和你彻底断了。”文瑾为他涂药,说着事实。 傅景桁突然身子一僵,他突然作恼,挥开了她手中药物,“好。你说。怎么个彻底断了。” 文瑾手被拂开,药洒一地,药基本也涂完了,洒了就洒了吧,“现在说?你伤重。” “你来都来了。不差说出口。”傅景桁撑身靠在枕上,“何必假惺惺。” “赐一碗打胎药。我当你面喝下。以后不再见了。”文瑾苍白着小脸,“他大概是这个意思。我理解他的处境。” “行。准了。”傅景桁传来张亭荺,“与她打胎药。” “是。”张亭荺一头冷汗,方才不是还四目相对满是情丝,如何就闹僵了,他哪里敢耽搁,便去煎来滑胎药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傅景桁抬了下颌,“喝吧。陪着你。你要的参与。” “唔。”文瑾端起碗往嘴递,吹着气,滑胎药烫。 傅红着眼角骂她:“冷血!” 文瑾继续吹气,白乎乎的蒸汽四下里散。 傅景桁瞪着她,绷带也渗出血来。 文瑾却将药放下了。 傅景桁眉心蹙起来,“你如何不饮?” “看你表情挺凶,我出去饮。”文瑾端着碗出去,倒在花盆内,然后便又回至卧寝,将空碗搁在桌面上,“好苦。” 傅景桁紧闭着眸子,“院子里那些嫁妆都是给你准备的。明日里都送去给你。你成亲当日,朕不会被邀请吧。你哪里会如朕一样大方,在成亲当日,把蒋夫人给朕。” “您不会被邀请。”文瑾垂着眸子说,“说了永不再见的。” 傅景桁伸出手去,心口酸得要命,“过来。我看看膝盖的伤。” 文瑾走过去,坐在床边,他把她亵裤卷上去,白皙的膝盖磕到了石头上,破了皮,他细心帮她裹了伤,问她:“疼不疼?” “不疼了。” “不是问膝盖。问肚子。吃了药有一会儿了。”傅语有哽意,“就这样一门心思要嫁。孩子也舍得不要了。” “嗯。”文瑾说,“还没开始疼。” 傅景桁突然感到疲惫,心里如被撕开一条小口子,缓缓地缓缓地作痛,“回去文府吧。我不愿看见你。真的,不愿见你。” “叫谁进来照顾你?” “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你。”傅景桁别开了眼角。 文瑾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挺急迫。 她一走,傅景桁便立时下床,将屋内能砸的都砸了,登时满室狼藉,动静巨大,满皇宫心提在嗓子眼去。 夏太后忙进屋来,见儿子身上伤口迸裂,洁白亵衣都红了,不由挂心不已,“身子已经不好,好生修养才是!如何作恼了?谁又难为你。” 端木馥亦往前靠近,“君上当保养身体才是。文姐姐毕竟大了,要出宫去了。” 傅景桁将手撑在桌面,“出去!全都出去!朕谁都不需要。” 说着又去砸东西,变得暴躁不已。 太后、西宫乱作一团,丫鬟奴才全部没辙,夏太后完全控不住儿子,忙说:“叫阿嬷来。” 丫鬟去请阿嬷,片刻过来回话,“阿嬷说皇太后的孩子,她人微言轻管不了。阿嬷不肯过来。” 夏太后作难,又心疼儿子,又没法子。 傅景桁身上出了很多血,他如被丢弃的小孩,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三月初一,就已经不能冷静了么!三月初五该怎生是好! 忽然一声奶声奶气的小孩儿咿呀声传来,接着就听脚步声响起。 随后,文瑾背着一个小包袱走进了屋中,怀里抱着孩儿。 闻声,傅景桁心口猛地一软,抬起眸子来,便见文瑾抱孩儿背着小包袱回家来了。 文瑾看满室狼藉,不由佩服他的行动力,想到他可能会拆家,但是没有想到他拆的这么彻底。 “苏文瑾。你什么意思。”傅景桁心中有着意外和困惑,还有他不确定的喜色。 老莫忙说,“爷,刚才那药,瑾主儿倒花瓶子里去了。没喝。她抱孩儿回家了。” 说着就出去交代清流:“把宫门下钥!今晚一只蚊子也不能飞出去了!” 文瑾把长林放在傅景桁的怀里,她没说什么,便开始收拾他砸掉的那些东西,该扫的扫,该归位的归位,一如往昔温温柔柔的。 傅景桁把长林抱在怀里,文瑾走哪,他跟哪,眼眶子泛红。 夏太后这是头一回看见傅长林,竟和傅景桁小时候生的一模一样,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看得她心中猛地一动,她凑前去问:“这是长林?” 西宫特别有危机感,苏文瑾怎么背着包袱抱孩儿回宫了,她不怀好意说:“这小胳膊,这小腿儿。可爱。” 傅景桁冷漠道:“老莫,送太后与西宫回去。” 夏太后伸长了脖子去看长林的左腿,想看看残成什么样子,看小脸儿是太招人喜欢了。 老莫便说道:“太后娘娘,您请回承乾宫休息吧。皇后娘娘,您也请回西岸锦华宫吧。” 夏苒霜见儿子平静下来,和文瑾还有长林三个人倒也和睦,并且文瑾没有怨言的收拾屋子里的凌乱,好似是轻车熟路,不知收拾过多少回,不由深深睇了眼文瑾,这孩子除了有些个坏名声,倒是个恭贤的。 端木馥回到西宫便立时火了,苏文瑾回宫了!“不要脸!居然自己抱孩儿就回来了,以为皇宫是她家吗,这个后宫我端木馥才是女主子!没见过这样死缠烂打的贱人。” 待太后与西宫离开后。 傅景桁将长林交给赵姐儿。 文瑾始终不发一言,在收拾衣柜、壁橱里的古董这些。 傅景桁突然把她紧紧抱住,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说明白。三月初五还嫁吗?” 文瑾跌在他微凉的胸膛,“他娘煲汤好饮。他对我处处周到。我父母尚在。三月初五我本该婚姻美满。可...可我思念着生活不能自理的大王。你太笨了,连自己都不会照顾。” “你思念着朕?”傅景桁将文瑾紧紧拥住,“苏文瑾,你思念着朕。朕下江南为你寻亲不应该被刺五剑。刺死也值了!” “我不想做蒋夫人。我...我想与大王做妃子。”文瑾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眼睛模糊了,“我和长林会在大王画的圈圈里生活,不打扰大王外面的事情。你不赶我,我就不走了。” 傅景桁立时心疼极了,硬骨头苏文瑾竟低头伏低做小,他满心里布满怜惜,他将下颌放在她的项顶,“乖乖,你想与朕做妃子。我的瑾妹。我要你做常在,朕时时唤你,你时时就在。这回由你怀孕,我们由头来过。” 跟了他数年。终于把自己熬成了月奉十两的八品常在。他可真大方... 看他眼神,怕是要带伤幸他新得的瑾常在了。
第179章 冠以傅姓 傅景桁素日不大爱笑,这时却莫名开心,抿唇瞧着她笑,比十五登基时心情还更愉悦一些,他将文瑾身子紧拥着,薄凉的吻落在她温婉的眉宇,耳廓,唇角,手掌在她背脊腰身抚摸。 “这些年跟着我,你受尽了委屈。往后在中宫好好生活,不叫你受委屈了。常在。” 一句常在,使文瑾眼眶莫名有些涩,她说,“我以后不打听她的事了。她给你生了小孩儿我也不会表现出难过。别人给你生小孩,我也不会让自己难过了,接受了,我们好好过。我接受你不再是我一个人的阿桁哥,你是天下人的皇上。我理解你扶薛凝为皇贵妃是掣肘娄家。我理解你立西宫是为了体面正统。” “你却是朕中宫的常在。”傅景桁拢着她的发丝。 “嗯。傅,我能问问么,你说实话,她的小孩你期待吗。” 傅景桁沉声道:“责任。朕喝醉把她清白夺了,会对她和孩子负责。”前提是孩子是朕的。他对端木有些个好奇在。她肚子里的也占了他二分心思。 “她生小孩儿,你会去陪伴她么。”文瑾回想起自己一个人产子的事情来了,他没有陪伴她。 傅景桁幽幽叹道:“乖,你总是问逼朕到死角,也令你自己难受的事情。朕会去陪她产子。当时若是你在身边,朕也会陪你产子。对孩子的责任心朕是有的,孩子是无辜的。你和我都苦过,朕不会让朕的种受苦。” “哦。”文瑾心口做颤,“明白了。” “近日傅昶将有动作。”傅景桁低声交代她,“你怀长林时,此人从中作梗,使你我生出嫌隙。致使朕怠慢吾爱,使吾儿左膝有疾,朕必取他首级给你做谢罪之礼。” 文瑾于他怀里点头,“嗯。除去他,连作娄太后。你又除一心头大害。皇宫里二个太后并立太久了。你是要为你母亲正名。” 傅眼底有薄灰,“不提我母亲。我幼时被丢冷宫时,吓破胆了,我眼里看谁都不像好人。我只记得她离开我时的背影。我厌恶看到旁人的背影。” 文瑾把自己正面给他,“那看我正前面。我永远不给大王背影。” 皎皎月色自花梨木小窗打进室内,皇帝于窗畔看美人,看到后来有些失神,她国色生香倾人国,她好美,她是朕的瑾常在。 道清湖那边女子众多,却不及她颜色五六分,有个类似她的,又不如她精致细腻,没她有学问和经商的闯劲儿。 傅心情一好就爱给她东西,把自己腰里的玉坠子摘下来塞她手里,发髻上玉簪子也摘下来给文瑾,袖口子里的免死令牌也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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