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说的是真的。都是女人。哀家可以体会瑾儿一个人供养弟弟妹妹和母亲的不易,也可以体会瑾儿一人带两个小孩的辛酸。” “你真过意不去还这么对待苏文瑾的家人?”傅景桁薄唇抿着,对母亲极度不满,“怀第一个,你七个月时候把她轰出宫去,棒打鸳鸯让我同她分别四个月,你无辜,你被端木挑拨!怀第二个,虽是百官因文广造反而逼迫她出宫,与你无关,你又无辜! 但你莫名其妙驱逐她的家人,在她流落在外的时候,你向娄氏妥协,纵容她的童年噩梦杀人凶手娄疏彩胡作非为!你还无辜吗?试想,朕把你驱逐,扶娄淑静为皇宫主母,朕退位,立傅昶为嫡为王,你是何感受!” “桁儿!”夏苒霜厉声道:“哀家这样做,都是为了你的清誉和江山!你可知晓,他们密审了文广,文广脱口你是哀家同他的私生子,娄淑静威胁哀家,若是不按照她说的办,她便将你的身世谣言抖搂出去,叫百官叫天下人尽皆知!” “你!” "你是令哀家骄傲的皇儿啊,哀家怎么可以叫你的名誉受到一星半点的损害?无论牺牲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要哀家的命,瑾儿的命,哀家也绝不允许他们使你的名誉受损!哀家是在保护你!不惜任何代价!哀家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朕不怕名誉受损。朕不需要你将正义踩在脚底来保护朕!更不会以她的命换朕的清誉!”傅景桁听后,沉默了片刻,“只要你堂堂正正的告诉朕,你和文广毫无瓜葛,他们就是把脏水泼的满天下,朕也不怕!你说啊,干净么你?” 夏苒霜在内心里记起自己篡改丈夫的立储诏书一事,已经心悸的出了满头冷汗,她说:“哀家和老文的确有过一段过去。” “刺耳...”傅景桁把眼睛猛地闭了起来,心中犹如被利刃刺中,“朕亲手捉了你的老相熟。你...记挂么。” “桁儿!” “嗯。跟过两个啊你。”傅景桁叫她:“娘。” “住口!” “恼羞成怒?” “哀家没有。” “那怎么了?气势汹汹叫你的桁儿干什么?记挂么,你的老相熟,在刑部受审呢,说朕是他的种。朕安排一下,咱一家三口团圆?” “哀家和他发乎情止于礼,并无僭越。只是说你父皇娶我之后,老文也并未归还我送他的信物半块玉佩,而我是将信物半块玉佩还给老文了的!” 夏苒霜面色温柔仿佛记起同文广的很多往事,从少年到中年,多年事实证明她是嫁错人了的,但她不后悔,老文是二流货色,她夏苒霜的孩子必须是人中龙凤。 她缓缓道:“你是哀家和你父亲傅弘殷的孩子!这一点,你不要怀疑。” “谢谢你没让朕成笑话,真的,谢谢。” “桁儿,你每个字都艰涩!” “你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更艰涩!” “儿子...” “这就够了,若你清白。那么你为什么要如此被娄氏摆布!”傅景桁对母亲的软弱非常不满,“如此这般心虚在哪里?” “桁儿,哀家自有哀家的道理。”夏苒霜试着将手搭在傅景桁的手背,没碰着前,傅景桁便将手挪开了,他不喜欢任何人碰他,除了妻儿。 夏尴尬地将手收回去,“桁儿,你今日清早何以同南藩王撕破脸来,给他五百军棍!这无疑会激恼了他和恭、淮二位亲王。他们现下就已经在暗中走访百官,说你不同后妃亲近,与百官是虚情假意。你如今激怒他们,我恐怕他们必然会更加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加害你!桁儿,你听母后一句,你摆个酒宴,给傅昶和娄太后个笑脸,赔个罪...说句‘大哥叔父,朕得罪了’。 傅景桁险些笑出声来,“滑天下之大稽。朕除了苏文瑾,从不给任何人陪笑脸,或是赔罪。朕不爱笑。” “桁儿,不要逞一时意气!大丈夫能屈能伸的。” “够了!”傅景桁越发恼怒,“朕为什么向杀害父亲的一对贼娘贼子赔罪?你简直悲哀!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朕简直觉得作呕。” “桁儿!你听母亲说...这些暂时的低头不过是权宜之计。”夏苒霜的手不住打颤,“眼下,你应该和后宫勤加走动,绵延子嗣,使百官安心。那对母子慢慢的收拾就是了。若是你如今疏远后宫失去前殿支持,后果不堪设想!你需要从长计议!” “朕不认为需要从长计议,朕就是要激怒他们,让他们疯狂,让他们以为胜券在握去逼宫,方能将他们一网拿尽!”傅景桁对夏苒霜讽刺道:“父亲给了我一个宽阔肩膀,使我立在高处看这世道。父亲给了我江山社稷。父亲给了我坚持活下去的信仰,苏文瑾给了我温度。而你,给了我什么?你只让我看到软弱,自私,以及恶毒!从此不是母子,形同陌路,好自为之!” 说着,傅景桁拂袖打算断亲离去。 夏苒霜被儿子剜心的话戳中了心房,她见儿子要走,她连忙将儿子的衣袖拉住,“你若是当下里不顾一切和娄氏傅昶恭淮二王闹翻,万一南藩口子大开,叫大盈趁虚而入,内忧外患,你如何是好?哀家决计不会叫你如此冲动!瑾儿在也不会叫你如此冲动!” “放手!休要你提起文瑾的名讳。也休要以任何形式向她施压叫她委曲求全成全朕!”傅景桁沉声道:“朕既然敢给杂碎五百军棍,这一仗朕是打定了!要朕继续同他们并存,不可能!” “实际上。”夏苒霜说。 傅景桁眼睛张大了些,“朕在听。” “实际上,”夏苒霜紧紧攥住傅景桁的衣袖,“给你一个宽阔的肩膀,叫你立在高处看这世道,给了你社稷,给了你坚持活下去信仰的,不是你父亲....而是哀家啊。” 傅景桁手臂猛地一颤,心莫名被刺痛,恐惧由内里升起,他的信仰正在被生母颠覆,他嗓子颤了,“你说什么?”
第341章 残忍 “桁儿啊。”夏苒霜的眼泪从眼睛滚下,“哀家一直不忍心告诉你,因为你从小好爱你的父亲。但你如今气盛,要与傅昶还有你二叔五叔决一死战。哀家便不得不说了。” “你要说什么?”傅景桁的嗓子颤抖难抑制。 “你父亲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伟大。桁儿,哀家同你父亲有过一段好日子,夏家助他登基,他娶哀家做皇后。也是恩爱了几年。哀家连续给他生了三个闺女,他便不满意了,他不喜欢女儿。后文广进献了娄淑静给他,娄淑静一举得子,母后就被你父皇渐渐嫌弃和遗忘了。” 夏苒霜失落道,“一年里能见二三回。文广看母后过得不好,是帮衬了些,后来母后有了你,你父亲已经有了昶儿,对你并不觉得新鲜了。他没主动抱过你一回的。” “你说谎!”傅景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父亲疼爱我,父亲将我驮在他肩头看星星的,他指给我看北斗星!他说这满天星星是他送给朕的礼物!你好残忍!你为什么摧毁我的信仰!你...这个残忍女人,你为什么诋毁我敬爱的父亲!” “是哀家看小小的你常常躲在门外羡慕的看你父亲把傅昶抱在膝上手把手教他写字,哀家看着真的不忍心。”夏苒霜将手死死攥住傅景桁的衣袖,“是哀家在御书房门外冒雨跪着求了他一夜,哀家跪的两只膝盖都青了,他才答应驮你看一回星星的。孩子。你的父亲,他并未善待咱们。他驮完你看星星,他换了衣衫的,他说你衣衫的灰尘弄脏了他的肩膀。” 傅景桁心碎了,心脏四分五裂,父亲嫌弃他脏,好残忍。 “我不相信。你为什么把我心中唯一的关于亲情的美好的记忆也摧毁了!为什么!”傅景桁身体内的毒撕咬着他的经脉,母亲的话撕扯着他的心脏,他好生绝望,他失去了信仰,他还有什么,他...只剩下给他温暖的苏文瑾了,“你在骗我,你希望我和你母子修复,所以你诋毁我的父亲。如果他不爱我,他怎么会将江山留给朕?” 夏苒霜拉开窗子四下里看了,将下人都打发道五道门外去,回来对傅景桁道:“他后期已经被五石散吞了,他根本神志不清,迫于压力起初立储立嫡子,他虽不愿意可他没办法,因为夏家在朝中势力极大。可娄淑静在他耳边吹枕边风,他被五石散控制,连纲常也不要了,他立了庶子傅昶为储君。” “好残忍...你们好残忍...”傅景桁无助极了,他思念着文瑾的怀抱,可他不能让文瑾同他一起经受痛苦,他不可以让文瑾经历青年丧偶的痛苦。 “你父亲他着了娄淑静和文广的道,立完储君,他便被文广逼在金銮殿后摘去了首级。哀家抱你赶到时已经迟了,亲眼看着他被摘首级的。哀家抱着你躲在殿后的桌子底下,待文广和娄淑静离开,哀家爬到正大光明匾额后,取出了立储的诏书,发现他立了妖女的庶子为储君,哀家便模仿他字迹,篡改了诏书。” 惊天秘密被夏苒霜说了出来。 傅景桁的内心信仰被彻底摧毁,他颀长的身体难以支持,往后退了二步,为什么...是他要经历这一切。 傅景桁沉默了,他身体上的所有力气都宛如被抽走了,“朕一直以来用性命守护着的江山社稷,原来并不属于朕吗?朕从不是父亲选中的那个孩子。朕...为了守护他留下的江山,失去了一双龙凤,几度险些失去苏文瑾。到头来,朕...是窃取旁人的江山吗。可悲。为什么朕要来到这世上。为什么!” “桁儿,你父亲被五石散控制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夏苒霜轻声道:“你是嫡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皇位本该是你的。你听母后的话,不要被此事搅乱了内心。这社稷不是父亲给你的,却是母亲给你的。你依旧要守护!你听着,你需要和各宫亲近,绵延子嗣,和群臣亲好,稳固江山。如此,你才能有和傅昶他们抗衡的力量!” “母亲。”傅景桁轻轻道。 “你说,孩子。” “朕不愿意以后朕的孩子面临同朕一样的状况。朕的膝盖只给长林、长忆坐。朕此生只会同自己心爱的女人生养子嗣。”傅景桁苦涩的笑了,“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朕迎了道清湖西岸进来帮朕稳固江山,辜负她们,到头来成为把柄,反噬着朕。” “桁儿,你到底不是寻常普通人,不要把男女感情看得太重了!当下稳住江山社稷才是!你当下如果闹大,他们必回查当年立储诏书,为娘心虚在这里。一旦事发,他们会推翻你,林儿、长忆、文瑾、包含哀家、阿嬷、子书、老莫都会被杀掉。”夏苒霜心急,“过几年江山稳了,你想同瑾儿如何团圆都可以。现下里还不能放松!” “过几年...”傅景桁重复,“曾经朕也说四十岁前。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是啊。你这么想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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