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朕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才二十八岁。如何没有时间了。你有大把时间!” “孩儿中毒了。” “什么!”夏苒霜双手颤抖着拉起傅景桁一届衣袖,但见血管发黑,她吓得惊叫一声,接着眼泪暴流,“这是...怎么回事?” “不幸被傅昶暗算成功。阿娘,张亭荺说,朕只剩半年了。”傅景桁笑了笑,“朕想,这一仗必须打了,不是大哥死就是朕死。死前给你们留个安稳的环境吧。谢谢你告诉我事实。原来傅景桁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天上的星星也不是父亲给我的礼物啊,文广没有说错,我真的是冷宫里没有人要的弃婴罢了。” “桁儿。” “阿娘,朕不想说话了。朕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傅景桁低眼看了看太后攥在他衣袖的手,对母亲不如过去那般怀恨在心,却也无法因为她对文瑾母族所做的事情而原谅她。 傅景桁离开了承乾宫,去了他幼年的故居冷宫,又坐在那个他潦倒无助时遇见文瑾的位子,他伸出手,仿佛看见小小的文瑾立在他面前,叫他小哥哥。 他声音轻柔道:“乖乖,你放心,朕不会叫你和林儿还有长忆被傅家人害死,朕不会连累你们被杀头的,有朕在,朕会让你们薛家和苏家都平安的。”
第342章 七巧 苏文瑾,苏文瑾,苏文瑾... 傅景桁在内心唤着他人生中仅剩的温暖,这三个字可以给他撑下去的勇气,面对朝廷的动荡以及父母的遗弃。 于子夜,傅景桁回到了中宫,拿过妻子给他折的百七十颗星星,出神的抚摸着琉璃罐子,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这世上只有苏文瑾对他是真心的,连他奉为信仰的父亲,也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母亲抛弃他,父亲嫌弃他,剧毒吞噬着他年轻的生命。他明明很努力在守护江山的,为什么父亲对他却吝啬至此呢。 二月后。 文瑾回京的日子,七巧节近了。 老莫静静进书房禀报:“爷,子书已经赶去了广西,月前将宝银接了回京。玉甄也已经于半月前顺利参加了此次科考。” 傅景桁正在看薛相递来的折子,近二月傅昶游说百官拉动支援,关于傅景桁是文广私生子以及傅景桁冷落后宫,为君待百官不诚信的风言风语在前殿传开,内战一触即发。 薛相嗅到了皇帝同南藩王要打起来仗来了,而两方需要这些臣子站队,这时没办法保持中立,又恐怕站错队。 老薛经历过上一朝的巨变,那时候选择了傅弘殷,算是站对了,但和老文多年不交往,这次涉及到内忧外患,情势更为关紧,南藩王、老文、恭淮二王一起联合要对年轻的皇帝逼宫,事态严峻。 薛邝虽觉得傅昶不是人君之才,内心不愿支持,但傅景桁又身陷舆论,风评不好,恐怕胜算不大,老薛思虑后,自己若是带着自己交好的数十臣子站错队,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老薛打算退出,明哲保身,果断递了折子告老还乡,带苏语嫣和三个儿女退出朝堂纷争,回乡做小老百姓,他也是为官半世,意识到亲情可贵,便想通了。 傅景桁理解老薛的选择,他也正有保薛、苏两家之意,薛告老还乡也正是时候,听见老莫回禀,他道:“玉甄宝银接回来了就很好。总算没有误人子弟。宝银受欺负没有?” “回禀爷,宝银受了不小的惊吓,和一个老人家同床多日,她变得不活泼了。人畏畏缩缩不大和同窗说话。沈子书经常乐此不疲去开导她。” 老莫说着往折子上看了看,“老薛这是不站队,不参与政变,带着妻儿打算逍遥天外去了。爷,您需要他的支持,他一句话可以调动户部、刑部几十名大官,他一走,无疑让人觉得朝廷要大乱。他若是支持您,您胜算会大很多。” 傅景桁在老薛告老还乡的折子上写下【准奏】二字,但是他没有径直将奏折返回给老薛,迟些带瑾儿回家见她家人时再亲手给。 “他许是觉得傅家没做什么值得他卖命的事情。你看看朕同太后都对他妻儿老小做了什么。朕是他,朕站傅昶了。他退出不针对朕,已经是善良。” “太后的确这步不该这样走。太过分了。”老莫说。 “薛家走也好,文瑾回来后,朕也叫她走,离傅家远远的。在宫里不太平了,朕这回孤注一掷,怕是自身难保。回头叫薛家去漓山避一避。漓山都是朕的兵在镇守了。那地方最安全,谁也攻不上去。” 傅景桁靠在椅背,手压在胸口,闷的厉害。 这二月张亭荺并没有突破,悄悄遍访神医也没结论,都说百毒攻心可以天道轮回了,他状况日渐不好,疼的夜里也睡不着了,在龙床上佝偻着身子作难受。 老莫说,“瑾主儿对您的心意深,和您生死与共,您有难,她哪里肯独自离开,您若是离世,她想必不会独活!” “朕知道她对朕的心意,她是死心眼挂在朕这棵歪脖子树上了,这辈子得她痴心一片朕死而无憾。但朕会叫她走的。” 傅景桁眼眶有些红,胳膊上的毒在经脉蜿蜒成一条条黑色线条,失落道:“朕从不是好夫婿。她失望透了自然就走了。” “君上…” “这回,朕...没有胜算了老莫。朕甚至没有底气了。朕不愿她看见朕被赶下龙椅的糗态,以及毒发身亡的惨状,更不能叫他们和朕一起涉险。朕也不想她知道朕根本不是天之骄子,而只是一个没有被父亲选中的窃取旁人江山的佞贼。原来朕才是广黎国最大的佞贼。父亲把江山给了傅昶。” 老莫马上宽慰道:“爷,不是的,您亲民爱民,心怀百姓,您才是称职的明君。傅昶那样的小人,心中没有百姓的人,根本不堪做主这江山!您才是名副其实的皇上!您为百姓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 淮南粮仓被水淹,文广下毒那回,您和瑾主儿合作为民解难。漓山之难也是您和瑾主儿共同为民解难。她兴修学堂,您招贤纳士,每一桩都是帝后该做的大好事。您甚至为救素不相识的小孩几乎失去性命,您不是佞贼啊爷。” “够了老莫。不想听了。朕的皇位是母亲篡改诏书得来的。朕名不正言不顺。”傅景桁微微苦笑,“而她是宰相嫡女,又比朕学问多些,朕配不上她。” “爷...”老莫不知如何去劝。 “她和长忆明日何时抵达京城?”傅景桁问。 “明日正午,自旺江渡口登岸。” “接她的人都准备好了?” “是,百官、漓山百姓、她的母亲、弟弟、妹妹、阿嬷都会去迎接渡口接瑾主儿。”老莫躬身继续禀报道:“还有长街十里都依您吩咐,准备了主儿最喜爱的代表爱意和幸福的风信子。” “嗯。”傅景桁算了算时候,“明日正午到旺江渡口,傍晚就可回宫了,她想林儿想的厉害,明儿就见着了。” “君上,您不去接主儿吗?” “朕...不去了。娘娘万里迢迢回京那日,朕约了女子游道清湖的。七夕将至了,湖面鸳鸯颇为好看。”傅景桁缓缓道。 “君上!您...何必伤瑾主儿的心呢。”老莫说,“主儿万里迢迢抱着长忆回家了,您不能这么绝情,纵然要主儿失望,也不能她将回京头一天就这般残忍。” 傅景桁将衣领拉低了一些,用手指抚过下颌底下半寸,“毒到颈项里了老莫。一家子死在宫变上,更残忍。朕不能允许那样的结果出现。朕死了她觉得大快人心才是,她不能后半生都因守寡伤心。” *** 旺江渡口。 七夕快到了。 旺江岸上已经有商贩在售卖牛郎织女之类的画像,还有一座拱桥被装点成了鹊桥,不少年轻男女在桥上往桥底下江面丢铜钱许愿。 江边大树上也挂满了各类小纸签,大概写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类的美好的寄语。 文瑾自漠北辞别了陪伴她半年左右的杨阿婆后,便在皇帝留下的十四名影卫及摩诃州府二百官兵的保护下,带着长忆和悦悦以及阿小、赤兔行水路返京了。
第343章 瞧不清 文瑾有问询杨阿婆是否和她一起回京,杨阿婆说她年纪大了习惯了家乡,阿婆也比较有骨气说不占文瑾便宜,并不跟文瑾走,但阿婆说文瑾不要把所有活物都带走,就留下了文瑾养的小鸡小鸭。 她说文瑾走了,她会不习惯回到以往的冷冷清清,人都是感情动物,时间长了就有感情,热闹惯了就很难再习惯孤独,有小鸡小鸭会热闹不少。阿婆把文瑾相送五十里,立在江岸边直到船看不见了才回。 文瑾所乘的船只是傅景桁交代摩诃州府备的专船,船上没有旁人,独文瑾和保护她的官兵。 临到旺江渡口,几只大商船等着进渡口。 文瑾牵着悦悦,怀里抱着襁褓里的长忆,呼吸着京城的空气,她眼眶也湿润了,自去年中秋被逐出国门,她近一年没返乡了,但看看渡口石碑上旺江渡几个字也觉得亲热。 “长忆,悦悦,我们到京城地界了,这是为娘的故乡!马上就可以见到父亲和哥哥了。还有玉甄舅舅,宝银小姨,还有外婆。”文瑾非常开心,回家是快乐的。 “牛郎织女像,十文一张,要么。”江边小贩就对着甲板上的文瑾叫卖。 “来一张吧。”文瑾还是那个随性的样子,爱逛小摊,随手买了一张画工粗制滥造的画像压在袖底。 终于轮到他们的船只进渡口了。 文瑾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岸边去看,就见岸边乌泱泱的都是穿官服的人,足有几十人,穿官服的人后头就是很多老百姓,穿官服的人旁边就有几位衣衫考究的人,就在江边也目光热切的往船上看。 文瑾一眼就看见柳汝素和苏语嫣还有老莫在那边,她在甲板轻声唤道:“阿嬷,阿娘,老莫...” “瑾丫头。”柳汝素老太太叫丫鬟搀着跟着船只走,忙吩咐丫鬟:“瞧不清,是不是瑾儿?” 丫鬟说是,老太太就又紧了步子走,比苏语嫣更急切,养恩胜似亲娘。 苏语嫣则拿手帕擦拭眼睛,也紧跟了过去。 船停下,老莫便领人上了船只,“主儿,您先更衣,爷交代咱们把您离京前退下来的衣裳给您送来。迎凤归巢。” 文瑾望了望人群,除方才那些至亲的人,又瞧见了玉甄、宝银。以及吴信、刘迎福、王莽这些人。 文瑾没有看见傅景桁,便问:“大王可是有政事不能前来?” 老莫差点张嘴就说爷身体已经被毒损害几乎枯竭,每夜在床上疼得痛吟,但爷交代要瞒着瑾主儿,老莫就没敢说,点头道:“耽搁在御书房了。” 文瑾颔首,随即看看老莫身侧的丫鬟,就见丫鬟手里托盘中摆着她曾经被扒下的凤袍,以及被褫夺的凤印,文瑾见阿嬷等人都上来了,便叫丫鬟服侍着将凤袍穿在了身上,发髻上也插上了凤冠,看着镜中回归凤位的自己,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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