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面无表情,老莫如此妖娆,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但…胡闹胡闹,她本来就因为是政敌之女而不受待见,若是突然转了性子如此大跳艳舞,她真是想象不到君上会把她如何处置,怕是俊脸一沉,一刀将她砍了也有可能。 小兰笑出声来,“老莫,仔细闪着您老的腰。” 阿嬷被老莫逗的眉花眼笑,“你跟着哥儿去忙吧。瑾丫头是正经好姑娘,你让她舞文弄墨她可以,绣龙袍她也行,帮哥儿打理外面的铺子庄子这都不在话下,你要她扭屁股吊腰勾引男人,可是难为了她。” 老莫笑呵呵道:“咱家这也是急坏了,才教瑾主儿跳舞的。人得逼自己进步!” 说着,便伴驾去了,走到门口,又煞有其事的回过头来对文瑾道:“不妨一试。稳赚不赔。君上实际比较好撩!” 文瑾:“......” 怕死。不要。撩不好会被杀头的… 阿嬷拉着文瑾的手道:“你母亲的案子可有进展?” “有些进展。这次下淮南和知情人见上了。伙夫的老表叫刘虎,他防备着我们,逃了。” “唉,可惜!”阿嬷扼腕。 文瑾又说,“没事不慌问题不大。” “展开说说。” “他的相好康蕊黎在断桥胡同那边开店做买卖。康蕊黎对我成见颇深,我母亲和伙夫的丑闻,刘虎和康蕊黎也饱受诟病多年了。我打算近日过去,给她打个长工,多走动走动。我相信人心换人心,希望她可以走出心结,对我吐露实情吧。” 阿嬷放下心来,“原来如此。你看看,女人也可以抛头露面做买卖,倒是个有骨头的。” 文瑾耐心的说着,“我的老母亲已经被冤枉多年了。康蕊黎和阿虎是我的一线希望。” 阿嬷颔首,“你说的极对。人心换人心,你可以的。你和哥儿也是如此。你们二人虽然在我面前和睦恩爱,老身到底不是傻子,活了大半辈子,也是看得出来不同。哥儿因你政敌之女对你有偏见,失去了信任,处处刁难你。但阿嬷站在你这边,阿嬷相信你,阿嬷不会看错人的。哥儿生性多疑,脾气也不好,需要个如你这样的暖着他,老身只求你们两个莫要走散了。” 文瑾抿唇不说话,实际已经走散了… 突然,文瑾呕的一声,浅浅孕吐了下。 阿嬷看她半天,突然一把拉住,激动道:“瑾丫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文瑾记起傅景桁的交代,便说:“没…没有。这二日奔波,肠胃不舒服。” 阿嬷狐疑的看着文瑾,喃喃自语:“哦…如果怀孕了就好了。他不迎你进门是不行了!总不好孩子头胎就流落民间。” “文瑾不会辜负阿嬷的信任的,自问平生光明磊落,没有对不起谁过。”文瑾被阿嬷看的没底,抓紧转移话题,随即想起一事,便道:“阿嬷,等你今日身子好些了,我想回薛家看看我弟弟妹妹,我奶奶快七十岁,身子也不好。我几天没回去了,记挂着他们。我…我回去多住几日。” 阿嬷点了点头,“你快去吧。老身已经没事了。现在都想下床去走走了。对你只有一点要求,去看看可以,多住三五日也可以,反正离得近,出了宫门走几步就到薛府,可得记得回家来啊。可不能一走就不回来了。这里才是你的家。” 文瑾微笑着,没有说话,总不能告诉阿嬷她其实是想过离开独立过活的,却是不忍让阿嬷难过,也...没足够的骨气永远离开君上。 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独立生活,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毫无头绪。就身无分文这一点,就觉得迈出这步非常艰难了。 她没有立刻就回薛府,一直从早上陪着阿嬷,端茶奉水的陪到了中夜,期间道清湖湖心岛那边的祈福宴不时传来管弦丝乐声,待阿嬷可以下地活动,身子见好了,她才出了阿嬷的西屋,往着君上的主卧走过去。 天又落雨了。 大旱之后雨水多了起来。 如她的眼睛般,空气也是湿漉漉的。 这雨水若是早下几月,淮南南郭一带不至于颗粒无收的。真是天灾人祸,不能预测。 经过弯廊时,听见假山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没有刻意去窃听,只是傅景桁与端木馥交谈的声音便这么不期然的传进了她的耳中,原来是祈福宴席后,在花园散步的二人。 “君上,我看得出来阿嬷不喜欢我,阿嬷喜欢那个文瑾。您也不喜欢我,您也喜欢文瑾。”端木馥声音中多有埋怨。 “没有的事。朕和文不过是逢场作戏。朕早想把她踹了。”他的嗓音带着些酒后的醺然,以及对文的不屑一顾和憎恨。 “真的,君上早想把她踹了?”端木再次确认着。
第46章 方才看见了... “嗯。不能有假。” “若是君上不喜欢我,我倒愿意成全君上,求母后皇太后将婚事取消了,也成全你和文瑾姐姐的婚事。” “你想多了。朕娶谁都不会娶姓文的。她不配做我傅景桁的妻子。” “君上。如果是我想多了。您便把我这八千两纹银的体己钱收下来,我知道近日民间百姓疾苦,您需要多处开销,这些钱银虽然不多却是我自小存下来的,我爹爹给我的,我娘给我的,还有母后皇太后打赏我的,我都存着不舍得花。只等这时给您用在刀刃上。” “不必了。你的体己你收好。倒不需要使你的体己钱。心意收到了。” 接着端木馥便轻声抽泣,说自己受了委屈,说君上把她当外人,不肯用她的体己,质问君上是不是怪她在他登基之前没有和他多走动走动,以为她是看他如今坐上龙椅才下寒山来看他的,“我可不是嫌贫爱富,趋炎附势之人呢。” “不要多想。朕没那么说。”傅景桁轻笑着客客气气地说了些什么,因得风声急,文瑾没听清。 她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脚步虚飘,天旋地转起来,连忙扶住宫柱才稳住身子。 最终没有忍住回头往假山那边去看,便见端木馥倏地将丰腴富态的身子扑进了傅景桁的怀里,红唇往着傅的唇瓣亲了上去。 朕娶谁都不会娶姓文的。 她不配做我傅景桁的妻子。 文瑾耳边回想着傅景桁的话语,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她在看见那二人接吻之前,便慌乱地把脸挪开了,她倏地转动脚尖,朝着主卧的方向去跑。 自己还是没有骨气离开他吗。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文瑾觉得再恬不知耻地留在他身边和他暧昧不清,就是犯贱了。阿嬷那边,她找机会解释吧。自己该醒醒了。 她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一个木头小凳子,发出砰的一声。 她极为狼狈地冲进了雨里,雨水把她的头首衣裳都打湿了,她的孕吐也颇为严重,浑身湿淋淋地在宫柱那里呕了一下,又继续往卧寝走。 闻声,傅景桁便朝着声音那边看过去。 便见文瑾的背影在灯笼光下小跑着远了,天从下午就落起雨来,不多时她便被淋湿了,雨幕里她的身影显得分外单薄,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他的手渐渐地收拢。 端木馥自傅景桁的怀里立起,看见自己在他领口印下了一个口红胭脂痕迹,忙慌乱道:“君上,抱歉,我方才脚下打滑,不小心跌在您怀里了。” 傅景桁看着文瑾远去的身影,心中莫名烦躁,那就是个欺骗他感情的骗子,自己佳人在怀,女人不过玩物,他想得到什么样的女人不过勾勾手指罢了,何必为了文瑾挂心。而他很清楚每个女人可以为他带来什么,薛凝也好,端木也好,他都要。 他不会再因为文瑾而打乱计划。 “没什么。老莫,送端木小姐回月华殿去。” 老莫颔首,“是。爷。” 说着,便引着端木馥上了车辇,进入马车一瞬,端木馥轻轻地笑了,她一早就看见文瑾自长廊那边走来了,方才文瑾想必是都听见看见了吧,她幽幽吁了口气,在阿嬷面前受的委屈,也得到了几分疏解。 阿嬷给她气受,说她还没过门便不自重,她虽生气,心里却不难过。君上亲口说不会娶文瑾,文瑾心里一定难过诛心。 文瑾小跑着回到了主卧,身上被雨水淋湿了,她进屋之后,便拿起给弟弟准备的书以及给宝银准备的兵器,才发现两手抖不成个,连书都拿不稳当,她胡乱往包袱里装了一身换洗衣裳,将包袱背在身上便要出门。 后宫女子通常未经允许不得出宫,她是特例,因为她不是后宫女子,她什么也不是,她过往自由惯了,也由于见过傅最落魄的时候,从没把傅当皇帝,两人从来平起平坐。 傅景桁曾给了她出宫令牌,她知会一声便出得去了,那令牌也还在手里的。或许也正是她这样对他知根知底,他发迹之后,便看不上那些穷苦的回忆了。 文瑾如被催命似的,脑中不住回旋傅和别的女人接吻的场面,只知道自己要快些离开这并无自己立足之处的皇宫,连忙将脚迈出房门。 迎面便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快步迈过来,文瑾险些撞他身上,便觉得腰身一紧,被一条微冷有力的手臂霸道强势地圈住,将她又逼回了屋子内。 文瑾不得已脚步后退,直到重重地被他按在了红木门板子上。 “唔…”他力道颇重,她背脊被撞得生疼,低低叫了一声。 额心被他微凉的额心抵住。 他饮多了酒水。 浓烈的酒香夹着龙涎香袭入她的鼻腔,她红着眸子抬起面颊,迎上傅景桁那双带着讽笑的薄情的眸子。 “深夜里下着大雨,去哪啊?” “回娘家。” 他经常问她去哪里。 文瑾不明白他为何经常问,就好似怕她一去不回似的。就是这样的暧昧不明,才最是让人恨不起来。 文瑾借着微黄的烛火,在他洁白的衣领上看见了端木馥嘴唇上的胭脂红色,挺好看的一个唇印,并不属于她的唇印,她微微苦笑。 “你那个娘家,回去干什么?回去了受待见?” “我自然有我胞弟胞妹,我奶奶待见。我在这里才是不受待见呢。”文瑾把手里的书攥紧了些,她不知是气还是恼还是无助羞愤,或者怨他怪他,也许都有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傅景桁感受着她胸膛在他怀中起伏,将她抱着《水浒》,攥着三叉戟的模样细细看了看,倒似小少妇被逼上了梁山似的,他低低笑了出声。 他这一笑。 文瑾想哭,两只眼睛雾蒙蒙地盯着他。 “今日,阿嬷帮你撑腰,端木和薛凝你们娘俩合伙收拾个遍。朕忍着没说一句吧,任你们去发作,骂也骂了,罚也罚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傅景桁用指腹摩挲着她眼角泪痣。 “你不说话比旁人说话还狠呢。你面上功夫敷衍阿嬷,背地里不知你怎么心疼你的妻妾。”文瑾小声谴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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