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桁听见事关开仓放粮,开哪处粮仓事关机密,他便提防地看了看卧寝文瑾的方向,示意刘迎福与他走远到长廊尽头谈话。 “刘爱卿,放粮公文不需要经过摄政王的批复。只朕的印章批复便可以了。粮仓官员若有异议,当场革职查办,换朕的人上去就是。朝堂换血,是朕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傅景桁沉声交代着,“文贼与朕共同理政的朝代过去了!你与子书速速去拟公文,明儿一早便御书房找朕批复,此事必须要速战速决,以免文贼作乱。” 刘迎福听后心里非常爽利,跟着这样有魄力的老大混朝堂才有奔头,点头说了一个是字,又想起来文瑾那个细作,便忧心忡忡道:“君上,臣不是说你和文瑾逢场作戏不行,英雄领袖玩几个女人不过是小事。只是那毕竟是个奸细,弄不好让她怀孕了,可能被文贼利用这个孩子,谋害您,然后扶立幼子上位,继续当他的摄政大王!以臣之见,不如给文瑾喝着避子汤,堵了他们的后路。” 傅景桁听了以后,颇久冷冷道:“已经来不及了。” 刘迎福一怔,“怎么?” “朕已经把她弄怀孕了。”傅景桁抿了抿唇。 刘迎福:“……”不是吧! 老莫:“……”妙啊。 沈子书:“……”哈哈哈哈。兄长给力。 刘迎福的表情原地裂开,“这…这…君上怎生如此不小心!如今龙肆在她腹中,君上可万万要把握好尺度!咱只要小孩儿,莫要对孩儿他娘动了儿女之情。” 傅景桁冷声道:“不会。朕分得很清楚。对她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刘迎福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操碎了一颗心,生怕姓文的细作半夜把君上给毒死。 傅景桁传来了张院判,开门见山问道:“你一早就知道文瑾怀孕了?” 张院判一怔,“是啊。” “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啊这!君上您不知道吗?....”张院判在风中凌乱,通常女人怀了龙种,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君上邀功啊,他哪里知道瑾主儿这么大事不告诉君上呢,“对不起,臣该死。” 傅景桁冷着面颊看了张院判半天,“先活着吧,朕话还没问完。” 张院判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君上会不会埋怨他报晚了,以为他和瑾主儿密谋瞒报,要坎他脑袋啊,一时之间汗透衣襟,“...是。” “她说有孕三个多月,你给她把脉,是怀了三个多月吗?”傅景桁认真地询问着。孩子的事并非儿戏,是他的他才认,不是他的,也别恶心他。 张院判颔首,“对,三个半月。” 傅景桁嘴角弯了弯,露出几个月来第一个笑脸,突然道:“刚才给她喝了点酒,会不会影响胎儿健康啊?” 噗... 张院判险些一个蹶子撂过去,君上这无助的表情,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他清清嗓子道:“少许饮酒,一次性饮酒倒是还好。不过最好催吐。” “嗯。”傅景桁张张口,似乎还有事,缓缓问道:“有孕了同房,会伤到小孩吗?” 张院判立刻机智又体贴道:“前三月后三月不能同房。中间三个月可温和进行。” 傅景桁如没有听到,没有就此事回复答张院判,而是对老莫说道:“你去敬事房把文瑾侍寝的时间记录拿来,朕这几天忙完淮南的事情,有空了看看。” “是。”这是得有多怕认错孩子,看看小心谨慎成什么样。 傅景桁便折身回房了。 文瑾正在用浴巾擦拭着发丝,傅景桁从屋外走过来,将浴巾接过,坐在她身后帮她擦着头发,并冷声命令道:“去把酒水吐出来,怀孕不能喝酒。” “哦…好。”文瑾心里立时慌了,她第一次怀孕,也不懂这些,一听怀孕不能喝酒,立刻就吓坏了,手脚颤抖地赶紧去痰盂那边走,本来被灌了酒水就难受,正在反胃,他一发令,她便不再忍耐,俯身在痰盂里便将酒水秽物吐了出来,她呕得很难受,把胃倒空了便颤着嗓子问他,“小孩儿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傅景桁在她后背轻轻拍着。 文瑾便安了心,他是喜欢小孩的,以前他张罗起名她就看得出来。他这份关怀是出于对孩子的看重吧。她没有傻乎乎问他,不是说她怀了就流掉吗,毕竟她最怕失去小孩。 待她把胃里酒水吐完了,胃里便空了,不多时又觉得饥饿,肚子有些作响。 她也并不说自己饿了,以免他再说她糟践粮食,他颈项被珠钗刺得伤痕还在渗血。 “你颈项痛么?” “嗯。”傅轻声应着,“痛。”
第51章 他在心里早就娶过你了 “对不起。”文瑾攥着手,“我方才急了,想阻止你处决我哥,没有真的想伤害你。只是想让老莫和子书停手。” 傅景桁突然拿过那柄珠钗,“这珠钗你不要了吧?” “嗯?”文瑾没明白她的问题。 “朕收回来了。” “我的珠钗。”文瑾攥着珠钗并没有丢,“我要呀。” “现在不是了。或者说从你出卖我的那一瞬间,这珠钗就不再是你的了。”傅景桁将珠钗夺走,丝毫没有迟疑。 文瑾心口猛地一疼,手也被珠钗扯的作痛,那是他十七八岁出征打了第一场胜仗,取得的战利品,也是他送她的第一个礼物。他是有手腕的,义父当年将南蛮最凶的外敌丢给尚且年轻的他去应付,名义上是历练他,不过是想他死在战场。 傅景桁也知晓南蛮不好对付,却带兵去迎敌了,并且打赢了,也赢得了一批誓死追随他的部下,她那时每日黄昏在城门等他回来,寒霜酷暑,风雨不辍,至今还记得他穿着战袍,满脸胡茬,浑身伤痕打马归来,献宝似的在城门底下为她插上珠钗时的场景。 如今他却将这珠钗收回去了。 “出卖你?”文瑾不解,“什么意思?可以说明白些吗,我并没有出卖过你!” “看你演戏,朕觉得挺寒心的。” 文瑾嘴唇血色渐渐流失,“嗯。好。那我不再演戏了。” 接下来许久他们都没有说话。 室内,有她饥饿的胃里打鼓的声音。 也有他醉意深沉的呼吸声。 “饿了?”他打破了死寂般的安静。 “嗯。” “想吃什么?” “细面。” “好。等等,去煮给你食。” 傅景桁出了屋子,不多时便端着一碗葱花荷包蛋细汤面走了进来,他的龙袍衣袖卷着,露出一截被疤痕覆盖的手臂来,他衣服底下的身体,勾错的都是伤疤。 厨房及院里奴才跪了一地,不可置信,君上竟亲自煮面给瑾主儿吃。 文瑾瞧了瞧他的那些疤痕,而自己又在他颈项添了一道新疤痕,自责和心疼。 文瑾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他不会煮饭,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个葱花香油荷包蛋汤面,她以前痛经时会缩在床上不动弹,他会煮这个面给她吃。后来他登基以后,有了御厨班子,菜色也繁复起来,什么佛跳墙,燕窝鱼翅,凤舌鹿筋,但他们还是觉得以前冷宫时候没有油水的馒头和葱花细面更香。 她背叛他?从何说起。她心中非常不甘。所以他憎恨她的根源,是认为她背叛了他。 傅景桁将面放在桌上,温声与她说着:“过来吃面。” 文瑾并未矫揉造作地问他不是说她糟践粮食么,而是没有打破这难得的片刻温馨,坐在他视线底下小口把面吃完了,舔了舔嘴唇,对他甜甜道:“好吃。” 傅景桁见她笑了,便有些恍惚,抓了抓她额前碎发,“白眼狼。” “我才不是白眼狼。我是被主人扔掉的流浪猫。” 无话。 她坐在桌畔随手翻水浒,他则翻开了带回卧房的奏折,她先开始用手指细细抚摸他胳膊上的疤痕的,又轻轻吹着他颈项伤口,又对他说着抱歉,他冷冷地看奏折,只是将拳头攥起,手背有青筋盘亘着,但没有阻止她的不轨。 后夜她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了,打盹的时候突然便被他抱着坐在他的腿上,或者是她自己打瞌睡栽倒在他怀里的,总之她意识到的时候,已被他打横抱上了龙床。 他醉糊涂了,借着酒劲儿把脸颊搁在她小腹说了很多往事,又问瑾丫头记得咱们小时候在宫墙上的涂鸦吗,又会红着眼眶说瑾妹拿珠钗刺得他好疼,突然便捧住她的面颊,一遍一遍地没有章法地亲着她面颊,郑重其事地说道:“等有时间了,朕去找你亲爹提亲,不让你娘俩没名没分的了。只要你没有拿长林骗朕…” 文瑾的心里一暖,颤着嗓子问:“你…你说什么呀。” “傅景桁他在心里早就娶过你了...” 文瑾的心狂跳起来,记起初次承欢时,他将红绸盖在她头上的情景,“桁哥...你,你在说什么。” “我爱你…”傅景桁温热的嗓音带着醉人的酒意打在她耳根,使她脑中一片轰鸣。 外面子夜的更声响起,九月初三,她迎来了她二十二岁的生辰,有仪式感的日子里她听到了他从不曾对她说过的三个字。 文瑾突然模糊双眼,仿佛她失去了话语机能,只会问这一句话了,颤着嗓子问他,“你说什么呀…” “我爱你。”傅景桁咬着她耳廓叫她:“端木…” 文瑾通体发寒,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她的二十二岁生辰,她的九月初三,他爱的端木。 你瞧,他前面说的宫墙涂鸦的往事都是关于她,也在说要给她娘俩名分的,又说了爱她,如何后面变卦叫了他未婚妻端木的名讳呢。他真的很坏,对不对。 文瑾看着墙壁,彻夜不眠。 傅景桁在烛火底下打量着她的侧颜,在淮南客栈,她将他错叫成她的怀州哥哥,他心中并不如意,他一直记着,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知她当下心中是否和他那时心境一样。应是不一样的,毕竟她的心并不属于他。所以,他的报复,并没有伤害到她吧。 文瑾待耳畔属于傅景桁的呼吸声渐渐调匀,便将他横在自己腰身的手臂拿开,而后穿起外衫,去取了药箱,帮他将颈项里被珠钗刺破的伤痕敷了些药。 他清早有饮温茶提神的习惯,她沏了壶温热的普洱,放在床头桌上,倒上一盏,随即将他上朝时需要穿的朝服准备好,摆在龙床前的埃榻上,从细节里,仿佛自己宛若他的妻子。 她坐在床沿,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儿,回想起过往,也回想起他那句并不属于她的‘我爱你’,她摸着他纵使睡着也显得清傲的眉骨无声落了会儿眼泪,便准备离开,脚腕上的铃铛轻轻作响,她便低手将铃铛解了下来,随手塞在他衣衫的内侧口袋里了,她不应该带走属于他的任何物什。 文瑾拿起书和三叉戟便踩着清早里的第一丝朝阳,带着他送给她二十二岁生辰里的伤痛,黯然地离开了皇宫。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78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