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把脸别开,不肯配合。 “吃药好不好,把身体调理好。朕会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宝宝会健康的。”傅景桁见文瑾环着膝盖,将面颊隔在膝上,长发垂在肩头,陶瓷娃娃她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傅景桁软声道:“乖乖,吃药好不好?” 文瑾仍不说话。 “朕今日罢朝,陪你去找张院判看脉,绕过道清湖,穿过燕雀台,我们步行,慢慢走过去,朕不忙了有很多时间陪你,好么?” “瑾,你说得不错,长林的眼睛长得像朕,嘴巴像你,鼻子像朕,下巴像你。我们的孩子他长得很好看。” “朕好后悔之前错过了他的四个月胎动,像小鱼吐泡泡,一定特别有趣,对不对。朕现下摸摸你小腹,感受胎动,他会打拳了吧。朕补偿你,好不好。” “朕会去细看你写的书信与细作书信之区别,给朕半年,血洗敌巢给你和孩子今日受的苦报仇。” “朕陪你查母亲的案子,陪你去铺子卖早点,朕记得你的店名是瑾黎大饭店,朕陪你送弟弟妹妹上学,路上有裁缝铺子咱们去给娃娃买小衣服。” “往后不会让你一个人继续苦苦撑着了,你讲话好不好,你不能一直憋在心里不讲话的。宝贝,你理理朕,和朕聊聊宝宝吧,求你了......” 傅景桁轻轻地拥住文瑾的身体,小心地祈求着她。 文瑾缓缓抬起头来,望进了傅景桁的眼眸深处,他此刻竟失去了以往的高高在上,清冷矜贵的他居然显得狼狈无助了起来。 文瑾面无表情地凝着他,意识里她仍记得他不认长林,她不敢为长林冠上皇姓傅姓,她缓缓说道: “蒋长林...他快死掉了。” 傅景桁如受当胸一箭,亲吻着她额心道:“傅长林。他是傅长林。敬事房记录一事朕已经查明了。是朕忤逆皇祖母,于她祭日那天在灵堂欺负了你。” “蒋长林,文长林,凌长林。”文瑾麻木地说着,“百家姓的野种...他快死掉了。他一定不想做我的宝宝了。因为他不想如我这般受阿爹的冷落。所以他要走了,去做别人的宝宝了。” “上天在惩罚朕。”傅景桁愧疚地将文瑾紧紧拥在怀里,“他是朕的皇长子!他不是野种!往后,朕收敛脾气,不再对你发脾气砸茶杯,换朕长大了,照顾你,不再让你吃苦了,好不好。” 便在此时,外面礼部孟大人说道:“君上,您与端木府上的订婚宴已经备好了,端木国师还有圣女已经出席,都等您去出席呢!” 订婚宴。 文瑾突然崩溃大哭了起来,抓起药碗砸碎在地,她不再如平时那般温和乖巧,她所有攻击性在此时被激发了出来,她砸了卧寝的所有古董花瓶,她将花瓶砸在傅景桁的身上,伤害着他。 “长林来时你同薛凝泛舟,长林将要死在你订婚这天!你是世上最薄情的阿爹!” 她指控他,她清楚若非他及时赶到救下她,她便已经死在刺客手底,可她忍不住怨他。 她厌恶十一月初五这个日子。 傅景桁把愤怒失控的文瑾紧紧抱住,对门外礼部厉声道:“订婚宴,给朕推掉!滚!” 礼部孟大人闻言被君上的暴怒吓得要死,端木国师家的贵戚都到了,皇亲国戚也都出席了,几百号贵族,数十桌酒宴,国师刚为君上挽回了淮南民心,君上竟为了瑾主儿说推就推掉了订婚宴,驳了国师的面子,若是母后皇太后知道了,怎生交代。 孟大人还想说话,便被老莫和清流拉到角落里群殴了起来,老莫癫狂训斥:“教过你要说娱乐性洽公,怎么就记不住!” 孟大人:……做个说实话的官好难。 文瑾在傅景桁的怀里剧烈地挣扎着,她过往贪恋的怀抱令她觉得彻骨冰寒。 她自心底里抵触着他的碰触,又害怕他离开去同旁人订婚。她是矛盾的。她想…她需要开始新的生活,把他忘记了。 傅景桁却将她紧紧拥着,亲吻着她耳廓,与她柔声道:“朕不走,朕哪里都不去,陪着你,陪着你。管他什么朝堂政局,今日朕是你的丈夫,是长林的阿爹。孩儿他娘,你要相信,身为他父亲,你和孩子出了意外,朕的心痛并不比你少。” 丈夫二字使文瑾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已经筋疲力尽,她如布偶一样被男人抱在怀里,他亲她嘴唇,亲她额头,亲她眼睛,她都没有得到任何安全感,反而越发绝望了,他的吻有多温柔便有多薄情。他是很多女人的丈夫。他有很多媳妇。 “瑾,我们一直走来都知道路上敌人太多。你让朕继续兑现承诺,余生,朕保护你。好不好?” 文瑾明白他安排了人保护着她,事出意外导致她流产,并非他本意,幕后之人部署严密用手蒙住了他双眼,加上她的确有给老文写信,还有那个被抹去的侍寝记录,以及她没有落红,以及和蒋卿在湖水里相拥,这一切都混淆了他的判断。 她也清楚在事情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也对她并未动杀心,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是细作的前提下,他仍保全着她,纵然他疑她腹中并非他的子嗣,却也甘心作着后爹。 可她几乎失去了孩子,她内心怪自己没有在第一瞬间就分辨出那人并非蒋怀州,也怪傅曾经不肯认长林,而如今他认长林了,长林却已经近死了。她因为这份感情而遍体鳞伤,如果连孩子也失去了,她还有什么。 她所有理性被感性取代。而他,成了那个她宣泄坏情绪的出气筒。 “傅...”平静下来后,文瑾轻轻唤他。 “嗯。” “快流产的事情,瞒着阿嬷吧。”文瑾看着阿嬷给她炖的老母鸡汤,心知阿嬷对孩子的期待很大,若是老人知道孩子没了,会跟着难受,“若是真的保不住了,找合适的机会再告诉阿嬷是错判了,没有怀孕便是。不要让阿嬷跟着一起难受了。” “逆境中你仍为他人着想。我对你做了什么…”傅景桁点了点头,他尝试着问文瑾道:“你...怪我吗?” “是我自己上了坏人的当。没有保护好我的宝宝。我会为长林报仇的。我会亲手将长剑刺进幕后之人的心脏。”文瑾说着自傅景桁的怀抱离开,“我...不怪你,我也不愿再见到你。” “我亲亲小腹,听一听宝宝声音可以吗。”傅景桁低声说着,心里有种柔软的痒感。 “我不要你听宝宝的声音。”文瑾拒绝了他,“你说过我的宝宝令你心理不适。我不要你参与了!” “我…”傅景桁望着文瑾无助的模样,心里自责致死,特别想把她抱住安慰她,但他打算触碰文瑾的肩膀,她却抵触他到瑟瑟发抖,他便将手缩了回来。她…讨厌他了吧。 “若你不愿看见朕,朕便出去门外。不再在你眼前出现了。” “可以放我离开吗。” “朕…不会再放你离开朕的视线了。哪怕你恨朕,朕也不会放掉你。” “我会疯的。” “道清湖这边全是你的。她们在道清湖那边行宫不会来打扰你。朕陪你和阿嬷在这边过日子。往后,你不会遇到危险了。听话,如以往那样...乖乖听话。” 说着,傅景桁便低下身子,卑微地捡着地上被文瑾摔碎的茶碗碎屑,碎屑将手指割破了,出了血。 “我大了,耗不起了。”文瑾没有再说话,几乎失去长林、恢复清白也并未为她带来丝毫名分,他仍爱惜羽毛,没有将她这个政敌的女儿纳为哪怕一个小答应。道清湖那边都是他有名有份的姬妾。这边快流产的她,究竟是什么。 他心有多狠便有多理智。他不会不知道她一直来想要名分的。他不会为了一个政途上的污点而影响前程。她高攀不起了… 她不愿意继续希冀他身边一隅安身立命之所,做这个没名没分被提防,被雪藏的政敌污点床奴了,孩子生死不明,生下也可能早夭,她的心也死了。 老莫马上说道:“万岁爷,咱家捡吧。” “朕来吧。”傅景桁打断了老莫的话。继续捡着茶碗及被文瑾砸碎的古董花瓶碎屑。 文瑾冷漠的将眼睛别开了,“长林的濒死,帮助你揪出了幕后大鳄的线索。你离坐稳皇位又近了一步。主公是否有点开心?” “放肆!”傅景桁愠怒。 奴才丫鬟跪了一地。 文瑾因为触怒龙威而薄颤着。 “妹妹,我没有开心。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亲手给你换了血衣,紧张到手也颤了!”傅景桁眼睛红了,见她惧怕龙威,便将嗓子也软了。 文瑾故意伤害他,“我不相信。” “嗯。好。依你。朕故意放你置身危险,引出大鳄。朕是个满心里只有皇权的禽兽。你和孩子死活朕根本不关心。你们死了,女人排队给朕生孩子。这个回答满意么?” 傅景桁感受到了来自孩子母亲的反噬,被质疑原来这般无奈,将屋内狼藉收拾好,便温柔的摸了摸文瑾的头顶,神色落寞,嗓音苦涩。 “休息吧。先把身体养好,傅景桁的孩子天地都没胆子收的,朕就在外面守着你。”
第97章 不计成本 文瑾抬头凝视着他。 他居高临下将她细细端详。 或许她需要爱人的怀抱,陪她一起度过这段最难的时光,告诉她孩子不会有事。可她又没有勇气再投入他的怀抱了。 傅也并未如以为那般不顾她的感受强制拥她入怀。 目光纠缠。 僵持不下。 正在此时,沈子书于小窗外回话,“启禀君上,弟命人假作蒋怀州之兵马突击文贼的军火处,文贼上钩,集结大半兵力去军火处营救,刘迎福趁势拿下共计三十五处粮储基地,插上了傅姓大旗,文贼失策!恭喜君上,削弱了文贼之势。文广已经将蒋怀州押下死牢,受重刑,据说蒋卿肺管子被捅了二剑。” “大好。”闻声,傅景桁清冷的面颊露出笑意,余光里文瑾唇色渐白,“子书,你与刘爱卿又立大功。军机处之前查处细作不实之过,朕便轻判,只罚刘爱卿官降三级便是了。原是要罢免他给瑾丫头解气的。” 沈子书说:“是。” 傅景桁觉得蒋怀州肺管子被捅二剑不过瘾,此祸患于公于私都不能留,于公他是文广爱将,是朕眼中钉,于私,早在他将瑾丫头按湖里轻薄那次便想要他命了。 他便吩咐沈子书道:“文广必然念及蒋怀州是其义子,不忍轻易要其性命。布个人,帮文叔一把,悄悄结果了蒋怀州性命。” 沈子书一顿,兄长手腕果然狠辣,丝毫不顾及曾经与蒋怀州是挚友之情谊,坐上皇位的人果然是冷情的,好在自己是信臣宠臣,“臣遵旨。” 文瑾听闻傅景桁用计离间义父和蒋卿,致使蒋卿被义父误会,怒押入狱受刑,且受了重伤,傅更是为了削弱摄政王要结果蒋卿之性命,揪起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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