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何况方才太子的伤势已经平稳了。 “按我的口令,给太子渡气。”云曦说话的功夫,已然将金针稳准地刺入太子极大要穴。 其他失神的官员在慌乱之后即刻喊太医,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再度涌出无数“救治太子”的声音来。 皇帝神色有些迷茫,望着云曦和陆青帆的动作,终于想起来问道:“可能救活太子?” “不知。” 云曦没空说话,反而是陆青帆依照云曦的口令不断给太子渡气。 等太医赶来,见到云曦“金针入穴”的法子,皆是一怔。 “金针入穴?” “这种法子已然失传多年了,怎得这小丫头会?” “下官好像听说,神医谷的那位师承就有‘金针入穴’之法,难道……” “愣着做什么,帮忙啊!”皇帝终于想起了太子的好,脸色难看地道:“若太子救不活,尔等……” “启禀皇上,不是微臣不做,实在是……”几个太医立刻跪在地上,他们皆是医术圣手,怎会看不出太子已经薨了? “若金针入穴、引气入体都没法让殿下恢复,皇上便是将整个太医院都杀了也换不回殿下生机啊!” 其中一个上了岁数的太医跪在地上陈情,看着云曦和陆青帆的精妙手法不禁叹为观止:“也许,这位姑娘当是能让殿下起死回生的……” 皇帝闻言,脸色再度一紧,龙目死死地盯着云曦。 她神色专注、一直根据有力的节奏用尽浑身力气按压太子的心腹处。 片刻后,锦衣卫副使主动上前道:“云仵作,让本座来吧?” 云曦确实有些力竭,但一人不能办两事,陆青帆为太子渡气、就只能她为太子按压心腹。 “多谢。”云曦心神一松,教授锦衣卫副使行事。 男子的力气比女儿家更大,坚持得时辰更长。 然,一个时辰过去了,大殿之上龙涎香燃尽、日头逐渐西斜,太子殿下都没有任何反应。 陆青帆停下了动作,锦衣卫副使也收了手。 云曦还想继续,被陆青帆拉住了手,他黯然地摇摇头:“殿下尸首已经僵化,只怕……” 上次她救冷海,不足半刻钟就将人救活了。 云曦猛然瞪向一旁的韩茗,清眸第一次透出冷然的寒光。 要不是韩茗步步紧逼、惹得心高气傲的太子气怒攻心、血海逆流,他也不会就这样突然薨逝! 韩茗被云曦的目光瞪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一张老脸涌上几分惊慌。 “小小仵作,哪里就有起死回生之能?”韩茗色厉内荏地低吼道:“太子殿下必是葬送在你的无知手段里……” “韩大人得偿所愿了,还是积点口德给后人吧。”陆青帆冷冷地威胁道。 太医院的院判走到太子身边再次把脉确认,冲着皇上叩首道:“还请皇上节哀!” “请皇上节哀!” 朝臣之言在乾清殿内回荡,皇上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踉跄着脚步走到太子身边,看到太子那张心如死灰的脸,瞪大的眼睛都是不甘心的黯然。 皇上张张嘴,巨大的哀悸一下子涌上心头,又被他狠狠地压下了。 云曦低着头,第一次萌生出皇上本该就是孤家寡人的活该。 若他愿意给予儿子些许亲情信任,太子都不可能在被她治好的情况下断送生机。 帝王,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怜。 “皇上节哀啊!” “请皇上节哀!” …… 皇帝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再不看太子的尸首一眼,沉声说道:“废太子欲行忤逆,已自裁谢罪……厚葬了吧。” 说完,他便缓缓地走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韩茗闻言大喜,扬声道:“皇上英明!” 以晋国公为首的世家和几位官员皆叩首无言。 云曦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为太子、为皇位。 从宫里出来之后,陆青帆如何都捂不热云曦的手,可他仍旧坚定执着地紧握着云曦不松开。 二人回到刑部的时候,冉杓等人的脸色委实算不上好看。 云曦一直倚靠在椅子上歇息,陆青帆不是个讲事儿的人,唯独冉杓将宫中惊心动魄的诸事一一道来。 听到最后,任丹青忍不住叹了口气:“到了,皇上都没信太子殿下啊。” “已经不是太子了,是废太子。”冉杓讥讽地道。 枉费云曦那样施救、枉费他们那般坚定地入宫想要陈情。 皇上却自始至终都只相信眼睛里看到的事实。 “咱们现在怎么办?”任丹青看着大受打击的云曦和脸色铁青的陆青帆,问道:“太子薨逝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实,可还有那么细节和猫腻等着咱们探查。大人不会就这样放弃吧?” 陆青帆抬眸,那锐利如刀的视线哪有半分放弃? “不能放弃。”云曦突然主动开口说道:“若是让幕后之人继续得逞,太子殿下岂非白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都已经救回来了,太子殿下为何要那样轻易放弃性命?” “医人难医心,太子殿下是死于绝望。” 云曦的脸色仍旧难看,她轻声道:“是啊,太绝望了。” 至于案子,还是要查的。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云曦决定回去换一身衣裳,陆青帆则拿出了宫中的舆图。 “今日既然有人前去提前引爆了火炮,那庞然大物必然不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宫门口。”陆青帆说着,便从几处入宫门的重要节点位置点了点,道:“从这几个地方着重探查。” 火炮一向由兵部管辖,不论是今日御林军言说有人出兵、还是火炮被运送出来,必然有兵部之人暗中帮衬。 思及此,陆青帆判定兵部尚书并非全然无辜。 “找人盯住兵部尚书,我们继续调查此事。” “那褚昭呢?不是说御林军统领褚昭假传明令,必然有嫌疑。”任丹青说道。 “你们怎知褚昭有疑?”陆青帆眸光一沉,反问道。 “是我家小姐猜出来的。”青果机灵地将桌上自家小姐之前画的人物图找出来递过去:“小姐说了,这个褚昭恐怕有些问题。” “问题很大。宫中射穿太子殿下的那箭便是褚昭的手笔。”陆青帆沉声道。 他没想通的是,褚昭行事如此凶残,锦衣卫副使不曾阻拦、皇上亦未曾问罪……除非,下旨射杀太子的,本就是圣上。 那褚昭的主子究竟是谁,反而得打个问号。 陆青帆话没说满,可云曦已经猜到了其中真意:“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也在逼迫太子殿下谋反?” 所以宫中才早早备足了弓箭手、所以太子一旦下令强攻,就会被武艺高强的褚昭一箭并做三箭射穿脏腑! “太子殿下不会是猜到了这一切,又被韩茗激怒,这才……”冉杓看向云曦和陆青帆,被二人难看的脸色弄得一怔。 原来真是如此。 第265章 不被盯上 众人正在商讨案情的功夫,樊志急急忙忙地从外间回来了:“大人,有消息了!” 陆青帆闻言,将手中的舆图放下,沉声道:“找到了?” “找着了!”樊志错开身子,让出了后面站着的阿闪,少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怀里抱着几个竹简和卷宗。 云曦深吸一口气,提起精M.L.Z.L.气神来,也赶紧走过去,望着阿闪怀里的东西,问道:“这就是牛敬源和辛先生说的罪证?” “对对!”阿闪激动地点点头:“这物件差点儿就被一个小毛贼给摸走了,幸亏我发现得快,没让他得手!” 阿闪将重物搁在桌子上,众人挨个打开,终于知晓这一场幕后行事的真正缘由。 牛敬源一直都在窃取考生的策论在士林中谋得美名,不少考生因此郁郁愤愤却不得其公正之法,最后选择了归家。 而易铎进入户部之后,就彻底跟牛敬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替易铎身后的“明主”往各处衙门塞人。 牛敬源得了泼天的富贵,又想到了己身理想,便在大明各处创立书院、博得贤才之名。 祖陵和任远便是牛敬源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 后祖陵成为牛敬源心腹,和任远暗中买卖官位、收受贿赂,甚至悄然出卖科举考题以牟利,多年来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祖陵此人心眼颇多,他们背着辛藿行事的同时,又暗中给辛藿留下了线索。 辛藿是个聪明人,分别暗中握住了祖陵和任远的把柄,也知晓了祖陵早就留了一手:他存了牛敬源的黑账。 此刻众人手里的,便是三人之间密谋之事和牛敬源的私账。 “果然跟兵部有牵扯。”陆青帆看到牛敬源一部分黑账落入兵部之手,这账目后却没标记究竟用来何用。 “祖陵到底会不会记账,还记一半?”冉杓气得够呛,反口问道:“还是这老小子根本不知道银钱到底花哪儿去了。” “冉大人,牛敬源人就在那,咱们问问不就知晓了?”青果机灵地道:“咱们有正主儿,怕什么?” 云曦拍了拍小丫鬟的脑袋:“偏你聪慧。” “那是。”青果可爱地眨眨眼。 陆青帆让冉杓前去提审牛敬源,他要顺着这个线索往兵部一探。 临出门前,揪着大包袱的云曦已经准备好了,站在陆青帆高大的身形后。 陆青帆走了两步,无奈地回过头,冲亦步亦趋的云曦道:“你也要去?” “太子殿下身死之事,兵部一定有答案。”云曦小脸儿笃定地道。 她现在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了那样鲜活高傲的人被人谋算至死、被亲人疑心祸害的不甘。 若不能为太子殿下讨个说法,她同十年前眼睁睁看着废太子案爆发的无作为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陆青帆薄唇紧抿,随即道:“好,我们走。” 六部衙门按照各自行事、在京城内城环绕四处。刑部和兵部的距离便有些远了,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 为了赶时间,陆青帆揽着云曦的腰肢,运轻功赶过去。 抵达兵部的时候,恰逢圣上圣旨亲临,二人只能随着兵部官员一道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太子行事不端、有违天命,受小人蒙蔽攻城造反;朕念其父子亲情,故废黜之以安天怒,着令以‘贤王’名下葬。” 另,御林军统领褚昭救驾有功,着其为一品镇武侯;兼任兵部左侍郎。 听到这里,云曦嘴角微撇。 诛杀太子之人成了功臣,入宫救驾被污蔑的太子反而以“贤王”之礼葬之。 真可谓“皇恩浩荡”。 兵部得了旨意,宣旨的太监笑着冲兵部尚书道:“恭喜隗尚书又得一员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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