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真有不少男人窸窸窣窣地嚷起来了,还有女人跟着应和。 顾竟一脚把他踹倒:“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浑身上下就那一个玩意儿会动。” 柳筝无声走到叶氏身边跪下了,叶氏诧异地看她一眼,嘴唇抖着。 柳筝握紧了她的手:“我们有冤诉冤。我们得先是个人,再是个女人。” 叶氏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堂上:“民妇叶锦,是西街巷何家大郎的媳妇。” 她瞪向齐花间:“这个淫贼,自打从牢里出来后,不管白天黑夜地纠缠我!我是靠卖皮卖肉活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难不成我是生下来就活该被人扒皮吃肉吗?他甚至连粒铜板也没给我留下过,次次来都要好酒好菜地招待,动辄便摔碗摔盆地威胁。每每强迫我做那事,还要拿鞭子抽打,有几次掐着我的脖子要把我弄死!” 叶锦捋了袖子露出那一道道鞭痕:“我是个暗门子,暗门子就不是人了吗?暗门子的皮肉就不是爹娘生养的了吗?他对我的□□,就不是□□了?” 叶锦将包裹双手奉上:“这些都是证据,民妇今日要状告齐花间数次□□民妇,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从始至终刘县令都没看叶锦一眼,他头疼地揉按着太阳穴。 这案子怎么判?这要不死的齐花间,顶上那么大个靠山,睡女人居然连钱都不肯花,给他弄出这么大的难题! 柳筝质问他:“刘县令,您不敢认这证据吗?” “你这话是何意?本官向来依证断案,依法判案。仵作上来,把东西拿下去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真证据,还是随便拿来做的伪证。”刘县令板着面孔,“若是伪证,罪加二等!” 仵作拿了包袱当堂检验起来,里头是沾了些许秽物的汗巾棉帕等物。 刘县令趁此时机笑向柳筝道:“柳姑娘,你还要状告齐花间吗?” “为何不告?他昨日私闯民宅总是事实吧。” “他闯了你的宅,可你也废了他一只手,将他打成这般模样,算两相抵消了。你可有何物失窃?人体可有损伤?” 柳筝抿唇,刘县令朝衙役使个眼色,想让他上前把柳筝搀扶起来:“既然你人未受损,财物也无碍,何必费这功夫打难见结果的官司呢?你若是看不惯这厮,现在也已经有新的苦主前来状告了。柳姑娘,不若请回吧。” 柳筝的手还握着叶锦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正涔涔冒汗。 刘县令是因为忌讳顾竟顾观才对她改了态度,她一旦走了,叶锦会受到怎样的后果?叶锦原本大概也没想状告齐花间,是看她被刘县令以证据为难,才主动站出来的。 柳筝仍不起身:“我和她一样,都是此案苦主。” 齐花间大声嚷起来:“你也是个臭婊子!屋里藏了男人,大人,刘大人!我这手根本不是她废的,是她藏的野男人废的!那剑足有千斤之重啊大人,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使得动!” 齐花间举着露着血窟窿的手掌给众人看,还说那男人如何踹脱臼了他的下巴,踢断了他的肋骨。 柳筝未辩一词,王初翠已经慌了,周围人声鼎沸,都在议论关于柳筝的那些传闻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顾竟阴沉着脸和齐花间争辩对骂,实则心里已经没了底气。柳筝的功力如何他是知道的,两个她也很难徒手把一个成年男子打成这样。至于那道剑伤……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不是他送的那柄剑刺出来的。他送的那柄,刃都没开。 他想起那晚送她们回家在门后隐约感受到的陌生气息。那人究竟是谁? 不论是谁,不能让他毁了她的清誉。 顾竟突然拔出了手中剑,刘县令一惊:“顾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竟直接拿剑拍了拍齐花间的脸:“好好瞧瞧,昨晚刺穿你手踢断你下巴的男人,是不是我?” 齐花间瞪大了眼,认不出也根本不敢认。昨晚那么黑,他只记得那人身高腿长,下手又快又狠,眼神阴恻恻的。 柳筝皱眉看向顾竟:“你别乱说。” 顾竟看也不看她,直接道:“我是她师兄,昨晚有事在她那里停……” “你若在那里,我怎会不知?”宋砚突然从外大步迈了进来,等到堂中时又缓了脚步,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我与筝筝整日都待在一处,并未见过你。” 被打断了话,顾竟竖眉瞪向宋砚,宋砚依然眉目疏朗,弯身将柳筝从地上扶起了,动作极其自然地拍了拍她两膝处的灰。冯策跟着他把王初翠和叶锦也一同扶了起来。 柳筝本不欲起身的,宋砚垂眸理着她的袖子,揉搓着她发凉的手,淡淡道:“我家筝筝身子弱,怎可再这样跪下去。筝筝,他的话也没错,既是苦主,怎可跪着诉冤。古时并没有这样的道理。” 刘县令早在他出现于堂上时就匆匆起身朝他跪下了:“世子……宋主事,下官见过宋主事!” 其余人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了一大片,王初翠膝盖一软差点也跟着跪了下去。 “请起身,我来此绝非为了扰你处理公事,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颠倒黑白。”宋砚扫了一眼刘县令,命冯策将人都一一扶起。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还没抓着他的把柄。” “事情都被师兄搅浑了,如何抓得到?不过我若要治谁,也不在于这一时的把柄。这几年下来,他乱办的案子,总不可能只今日这一桩。”宋砚揉捏着她手心手背的几个穴位,音色愈发柔和,“别生气,筝筝,有阿墨在呢。” 因他的揉抚,柳筝感觉指尖渐渐回了温,心头燥乱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事情的发展几乎步步都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在这种事上的想法到底太天真了。人情利益之下,法理、证据、人证都在其次了,只看谁能使出更大的底牌。 堂上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刘县令急得想哭。他本想赶紧把柳筝他们劝走,再随意处置一下齐花间平息众怨了结此事的,谁想到这么屁大点的案子竟把国公府的世子爷惊扰来了! 这小娘子到底什么来头,引来一个顾公子便罢了还弄来个世子爷? 齐花间啊齐花间,你可真会挑人欺负! 刘县令起身想将宋砚迎到堂上正位坐下旁观他审案,宋砚失笑拒绝:“我是她的人证。” 他又看向顾竟:“他的手是我废的,下巴是我踹脱臼的,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是出于我之手。” 他抽出腰间的太合剑,垂眸端详一二:“那样的剑伤,不是随便什么剑都能刺得出来的。顾公子也是习武之人,心里应当明白的吧?” 顾竟胸膛不断起伏,无数脏话堵在嘴里将出不出。他再次看向柳筝,见她甘愿被他牵着手,渐渐明白过来了,原来她的底气就是他吗?她向来是谨慎的人,不会轻易冒险,这次却毅然决然要状告一个没人敢惩治的浪荡子……因为她有他撑腰。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34章 刘县令又想溜下去跟人商议了, 但显然再商议也商议不出什么好结果了。局势很明白,一个齐花间算什么,总不能为了他得罪国公府。 既然下定了主意,案子审起来就简单多了, 人证物证俱在, 齐花间私闯民宅对良家女欲行不轨已是板上钉钉。至于叶锦状告齐花间逼.奸自己, 经仵作检验,汗巾上残存的几缕布丝确为齐花间亵裤上的, 再提来何大郎与周围邻里一问, 都可作证齐花间的确时常出入何家,吃酒吃菜从不给钱。齐花间辩驳不出一句有用之言,两个案子都能直接结了。 师爷写好了状纸案卷,刘县令先检看过两遍,双手捧着想送给宋砚看看。宋砚仍是笑:“我是苦主人证,没什么要看的。” 刘县令擦着冷汗下了判决结果,依律判齐花间绞刑,于秋后菜市口处决。涉及人命的案子还得再一层层往上报审,以防误判,但前不久才破获湖广剿匪案的刑部主事都在这了, 齐花间有再大的能耐也必然是翻不出新结花样的。 齐花间哆哆嗦嗦被迫画了押,哭着喊着要见翟公公, 被人押进了死牢关着。 结局大快人心,人人欢呼, 叶锦却当堂掩面哭了起来。何大郎脸色难看极了。 柳筝轻轻抱住叶锦, 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叶锦不住地摇头。 一起出了县衙后,顾竟绷着脸走了好长一段路, 耳边全是那个宋什么砚的一直在柳筝身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的动静,他忍不住停了脚步,咬着牙问柳筝:“小筝筝,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柳筝心里正在想旁的事,被他猛地一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站她另一侧的宋砚弯了眼睛笑:“师兄,可不可以对筝筝语气温柔些。她刚受过惊。” 顾竟脸绷得更紧了,抬手一拽柳筝的胳膊:“她是我师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对她说话你管得着?还有,我是她师兄不是你师兄!” 柳筝被他拽得踉跄一下,正要甩开他手臂,腰肢被另一条手臂轻柔地揽住了。宋砚默不作声地将她往自己那边揽,另只手则握住了顾竟的手腕,使着暗劲儿迫他松开。 顾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宋砚拿开他的手,脸上还是笑:“作为她的情郎,我当然要无时无刻护着她,不让她受欺负。筝筝的师兄,当然也算我的师兄。” 什么人啊这是!顾竟一肚子气,只跟柳筝吵:“柳筝,你给我说清楚,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柳筝也难一下子说清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思忖着没说话。 “我们日夜相处在一处,还能是什么关系呢?”宋砚有意要将柳筝挡在身后,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冷。 “国公府的世子,宋砚,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吧?我听说你家中要为你娶妻了,你要娶谁?总不会是柳筝吧?”顾竟质问柳筝,“你到底在犯什么糊涂?!一来京城就急着攀个勋贵吗?我娘要是知道你这么自甘堕落,不知该对你多失望!” “我没自甘堕落。”柳筝连带着宋砚的手也甩开了,走到顾竟面前道,“我喜欢他,所以愿意和他常待在一处。这样算情郎的话,那他的确是我情郎,这与他是谁没干系。” “那他要有家室你也不管了?还是说你甘愿做他的外室?连个妾也不如?你,你!” 宋砚打断他的话:“我不会有家室,筝筝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之所以做她情郎,是因为她不同意我入赘柳家做他的夫。只要她能要我,什么名分我都甘愿。要说外室,也该说我是她的外室。别误会了,是我不能没有筝筝,不是她非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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