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母亲到底是他的长姐,我喊他一声舅舅,喊太后一声皇祖母,就凭这层关系,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元栀凝望着他,哽咽道:“谢晦。” “谢谢你。” “哎别别别,别搞这些。”谢晦见元栀似乎要掉眼泪的样子,吓得连连摆手,看着她眼角的泪珠,右手下意识往前想去擦拭,突然觉得不妥,手又停顿在空中,此时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他急道:“哎,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老容易哭哭啼啼的,和小娘们儿似的。” 元栀语塞,弱声道:“我本来就是小娘们儿。” 谢晦见她止了泪意,这才松了口气,叮嘱道:“不哭就行,你要是感谢我,等回长安了,多给小爷雕几个玉扳指,我可听说你的玉雕极好,这么久了也没见给我送个礼物啥的。” “别哭了啊!整的和怀孕的小娘子似的,一点就着。” 元栀破涕而笑,点头道:“等回去,给你雕一箱子。” 顾惜花的脸色却不甚好看,他的视线盯着元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谢晦没有歇息,而是趁着夜色去找谢家商铺的人,客栈里只剩下二人。 元栀坐在书案前,桌上摆放着一卷岳城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街道线路。 烛火幽微,昏暗的环境让她看不清楚。元栀揉了揉酸涩的眼,提笔画出一道出城最快的道路。 顾惜花站在一侧,抬手在地图上圈了几个点,道:“这里都是谢家的铺子,里面有暗道,可以直接出城。” 元栀认真地听着顾惜花的话,二人将出城的线路反复规划,模拟了不下五种的突发情况,直到确立了一个二人都认为万无一失的线路时,元栀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室内的氛围陡然变得尴尬,顾惜花的视线落在元栀的脸上,哑声道:“栀栀,明日危险,你在城外等着便好。” “不,这样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们两个替我担着。”她抬头,眸光里燃着一股坚毅,她缓声道:“你们愿意与我踏这一趟浑水,我感激不尽。可这本就是我的事情,凤玄歌是我的夫君,不该只让你们来身处险境。” 顾惜花眸光微闪,叹了口气,道:“栀栀,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 “你爱他,我不阻拦。你要救他,我也愿倾力助你。” “可是你我都知道,明日劫刑场险之又险,李承络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我们都不一定能活着出城!我和谢晦武功尚可,若劫场失败,我们俩尚有一线生机,可你呢?” 他的神色带着怜惜,隐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抬起握住元栀的双肩,眼底是压抑已久的汹涌的爱意,他几乎哀求道:“栀栀,我不能看着你为了他身陷囹圄,连命都不要!”顾惜花的声音陡然提高,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放的时候。 元栀的眸光清亮如月,她的眼里倒映着顾惜花的脸。 她认真道:“我知道,此次生还的几率很小。” “可是,凤玄歌是我的夫君,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我和他若是生不能同衾,那死也要同穴。” “惜花,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不是你命定的人。” 顾惜花的脸色骤变,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有些站不稳,身形往后退了几步,视线缓缓落在元栀的腹部,不可置信道:“你…你的意思…” “是的。”元栀微微颔首,素来张扬的双目此时也染上三分温柔。她轻轻抚着腹部,温声道:“我已有了他的孩子。” “所以惜花,明日,我必须去。”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金月银月更是震惊得连饼都吃不下,元栀竟然已经怀了大人的孩子?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从暗处现身。 “夫人。”金月道。 元栀骇了一跳,望着从窗外跳进来的金月银月,震惊道:“你们怎么在这?” 银月正色道:“大人临走前下了死令,要我们二人不分昼夜地护佑你的安全,本来你在出城的时候,我们俩就想把你带回长安来着。但是那时候顾大人和谢公子来了,我和金月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元栀了然,旋即一怒,抬腿狠狠踹了银月两脚,勃然大怒道:“他让你们保护我,你们就真的死守着我啊?不知道去把你家大人救出来吗?” 银月硬生生地受了元栀几脚,正色道:“夫人,注意胎气。” “……”元栀扶额:“你们都知道这件事……那也无妨,只是能不能别叫我夫人,我毕竟还没有和他成亲。” 银月笑嘻嘻道:“等救了大人,回长安就成亲,早点改口又没什么。” 金月点了点头,道:“明日我和银月会护着你的安全,至于营救大人,我也和弟兄们说了,他们都藏在岳城各处。” 顾惜花若有所思道:“素闻凤大人身边高手如云,若是有他们相助,明日胜算或许会大一些。”他顿了顿,看着元栀好半晌,最终道:“明日…你多加小心。” 话闭,他自顾去了外间。 在元栀看不见的角落,顾惜花猛地弯下了腰,只觉得心脏处疼得不行。 她竟然那般爱他,哪怕身怀有孕也要救他,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 他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帕,他摸索着锦帕里的物件,暗自下定了决心。 翌日,午时。 凤玄歌跪坐在刑场中间,沾染血迹破败不堪的里衣比昨日多了几道划痕,后背的凤绕栀子刺青若隐若现。 李承络坐在主位,兴致盎然地品茶,他抬头瞧了眼天色,兴致盎然道:“凤大人,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臣服,还是死。” 凤玄歌似乎累极,连说话都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李承络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一丝轻蔑。 他的笑容逐渐寡淡下来,冷声道:“看来凤大人还真是忠心,也不知李承泽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药。” 站在李承络身侧的李卿回亦是冷冷一笑,他走上前,啧啧出声:“凤大人,别来无恙啊。” 李卿回? 他竟投靠了晋王?! 这个叛徒……! 元栀躲在暗处,恨恨地瞪着李卿回,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她心如刀绞地望着刑场上的凤玄歌。他素爱干净,可如今他满身泥土,皎皎如月华的长发也暗淡无光,沾染干涸的血点。 谢晦低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李承络状若无意地往人群中扫了一圈,旋即道:“凤玄歌,你说,今日会不会有人来送你呢?” 他抬眼望了眼天色,扔下竹签,淡淡道:“午时已到,行刑。” 凤玄歌闻言,阖上双目。 栀栀,千万别来。千万千万,别来救他。 持刀的大汉在烈日下喷了一口酒,就在长刀即将落下的瞬间,一柄飞刀直直打在大汉手上,那长刀更是因脱力而飞驰出去。 周遭围观的民众瞬间沸腾起来,下一刻,不少蒙面人从四处飞来,李承络眉眼微垂,唇角笑意更浓。 “你们还真是情深义重,明知是险境,还要来呢。” “来人,抓住他们!” 得到命令的侍卫瞬间拿刀将整个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蒙面人与侍卫厮打在一起,观刑的百姓吓得不行,瞬间作鸟兽散。 元栀趁乱上台,掏出匕首,将捆绑着凤玄歌的麻绳割断,急匆匆道:“玄歌,我已经安排好路,我们快走。” 凤玄歌听到元栀的声音,瞬间睁开双目,惊愕道:“栀栀,你不该来。” “别说这些,快走。惜花他们撑不了多久。”元栀吃力地撑起凤玄歌,这才发现他的双腿上也有两个血色窟窿,直到现在,还在淌血。 元栀的眼睛瞬间红了,她强忍着泪意,轻斥道:“让你不告而别,活该!你现在走不动也得走!” “你们都走不了。”李承络飞身而下,他站在刑场上,抽出随身佩剑,笑盈盈上前:“元姑娘不远千里来做人质,本王真是感激不尽。” 元栀警惕地挡在凤玄歌身前,捏着匕首,冷声道:“一个叛臣贼子,也好意思自称本王?” 李承络不以为意道:“死到临头还这么牙尖嘴利?不过你放心,今日死的只会是凤玄歌一人,你嘛……我还等着元公复拿筹码来换呢。” “栀栀。”凤玄歌的气息冗长而沉闷,他站在元栀身后,头靠着她的肩,有气无力道:“我被种了噬心蛊,活不了三日,你不该来。” “三日?!”元栀的眼睛骤然瞪大,下意识回过头,视线在他身侧游走,手上慌张地触摸,颤声道:“什么蛊,没关系,三日,三日也够解毒的。” 凤玄歌抓住元栀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元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掉落,颤颤巍巍道:“你,你别……” 李承络挑眉,轻笑两声:“哎,真是叫本王感动呢。” 凤玄歌竭力抬眉,吃力地向前走两步,将元栀挡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李承络。 “垂死挣扎。”李承络冷笑,就在他准备持刀就地斩杀凤玄歌时,凤玄歌身形一晃,形如鬼魅一般飘到李承络面前。 李承络大吃一惊,下意识往后一闪,惊道:“你中了蛊又中了毒,你怎么还能提力?”李承络的眉眼浮起一丝戾气,咬牙切齿道:“凤玄歌,真是小看你了。” “银月,看好元栀!”凤玄歌高喊出声,与此同时,银月在金月的帮助下突破人群,来到元栀身侧。 凤玄歌见她被保护起来,瞬间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捏着金月掷来的水龙吟,冷声道:“小看我的人都死了。” “你也不例外。” 场面乱作一团,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元栀站在一侧,一颗心紧紧提起。 金月和谢晦短时间聚集的人并不算多,哪怕是精锐,可面对比他们人数多了两倍的敌人,他们也只能拖住,一时间,陷入苦战。 若是凤玄歌就此杀了李承络,侍卫无主,这场厮杀自然不会再继续下去。 凤玄歌的剑锋极为凛冽,招式招招克敌,不拖泥带水,李承络本以为凤玄歌身负重伤,又有毒蛊在身,应是撑不了多久。 不消一刻,李承络发现自己失策了。 凤玄歌哪里有战败的迹象,招招要人性命,剑锋愈来愈烈。 “你,你疯了!”李承络大惊失色道:“你真的不要命了?你明知强行提力会让你活不过今日!” 凤玄歌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你是殿下的隐患,也是大梁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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