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栀躲在暗处没有说话,心里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等再也听不见二人的脚步声时,她这才猫着腰,悄悄地入了元公复的书房。 翻找片刻,元栀在抽屉中找到那封书信,她没有点灯,只是打开一个火折子,仔细阅览着书信的内容。 “晋王于岳城起兵反叛,凤玄歌一人入城,音信全无,恐计划难成。” 这是什么意思?一人入城?这不是要凤玄歌的命吗?! 元栀的脑袋乱如泥浆,瞬间想起李承泽白日的那句话,元公复的异样神色。 明熙帝……分明是要凤玄歌去送命! 元栀只觉得脑袋晕眩,整个人气血不畅,她的身形恍了恍,险些站不稳。藕粉丹寇死死地抓着桌案一角,尖锐的长甲在案角上留下浅淡的划痕。 血气直冲百会穴,她竭力稳住心神,下一刻,腹部又传来阵阵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强撑着口气回到听雪楼,让绿芜立刻煎了服安胎药。 坐在桌案前思索片刻,元栀起身,收拾了几件便装,把林薇给的安胎药丸和银票塞在一起。犹豫半晌,她还是将凤玄歌和相府的手令一同塞了进去。 绿芜端着药上前,见到元栀在收拾行囊,眉头止不住一跳,惊呼道:“小姐,将军交代过你不能出去!” 元栀的手顿了顿,起身接过绿芜手中的碗,将温热的药一饮而尽,她抬眸朝着绿芜投去一个满怀歉意的眼神,道:“绿芜,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 “啊……”绿芜尚未明白元栀的用意,下一刻便瞧见元栀放大的脸,后颈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身体一软。 元栀在绿芜倒下前接住了她,将她好生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 她意已决。 她必须去找到凤玄歌,必须去,哪怕是一具尸体。 夜色正沉,空气中尚带着一丝凉意。 秋意正浓,苍穹上悬挂着硕大的圆月,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元府,照亮元栀脚下的每一步。 她紧了紧身上的包袱,随意牵了匹马,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出府。 “站住。”守门的侍卫抬手阻止了她,冷声道:“夜间不可出城,姑娘请回。” 元栀低了低眉,将手中的令牌递了出去,压低声音道 :“我是凤相的人。” 守城的侍卫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眼,低声道:“如今全城戒严,按照规定也不能……” “是你啊。”另一个侍卫惊呼出声,旋即用手肘撞了撞身侧的人,道:“上回凤大人给咱们看过你的画像。” 侍卫听到他这般说,这才想起来,上回元栀在长安郊外走失,凤玄歌命人将画像带给他们。他们还记得凤玄歌对元栀的百般照顾,因此对元栀也留下了些微的印象。 元栀抬眸,她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印象,只是说:“能否行个方便。”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脸郑重地劝解道:“元姑娘,小的不知您出去有什么事,但是……” “侍卫大哥,我明白。” 见元栀这般神情,两人心中了然,挥了挥手,粗着嗓子道:“因公出城,开门!” “多谢。”元栀压低了声音。 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元栀没有一丝犹疑,牵着马快步出城。 “大人,前面似乎有人出城。” 坐在车内的顾惜花听到声音,这才懒懒抬眸。他下了马车,并没有看清出城人的面容,只是依稀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 “这个节骨眼谁会出城啊?”坐在另一侧的谢晦狐疑道。 他紧随其后跳下马车,二人来到城门口,守门的侍卫见到来人,当即收敛起懒惫的神色,毕恭毕敬道:“顾大人,谢少爷。” “那是谁?”顾惜花狭长的双眉紧拧成一团,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丞相府的人。”侍卫道。 “相府?” “糟了。”两人听到相府二字,几乎同一时间变了脸色。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凝重。 相府清寂,更没有女子,那熟悉的背影,只能是她。 “真是胡闹!”谢晦忍不住大骂,“那凤玄歌不就是外出任务了吗,她有必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吗?!” “这元栀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谢晦气得跺脚,面色不虞,破口大骂道:“你们就这样让她出城了?都是吃白饭的?规矩怎么说的你们不知道吗?快抓回来啊!!”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苦涩道:“她拿着相府的令牌,小的们不敢不放啊……” 顾惜花站在原地,眸底闪过一丝果决,冷声道:“我们也出城。” “好。”谢晦十分果决地点头,旋即对着车夫道:“你步行回府,马车留给我们。” “惜花,快上车!” 顾惜花颔首,正准备上车时,侍卫忙出声阻止,急切道:“大人,上面有令,若是出城了,绝对不能再进来了,您……” “我知道了。”顾惜花淡然点头,旋即客气道:“麻烦让路。” 马车徐徐前行,元栀骑马的速度不快,谢晦观察着地上的马蹄印,一边辨别方向,一边骂骂咧咧道:“她如今胆子越发大了,之前不愿意见咱们便罢了,咱们也传过话,让她乖乖在家里休息,别出门,这妮子怎的就是不听呢。” 他气急败坏道:“等抓到她,定要将此事完完全全告诉元伯父,把她关个十天半月的。” 顾惜花没有说话,心里却泛开一抹苦涩。 她就那般担心他,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可若是凤玄歌真的……他隐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 元栀方向感不佳,但这一回却破天荒的没有迷路,她捏着手中的地图,仔细辨别了方向。 她虽不怕黑,但深夜的郊外还是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金月,不如我们悄悄把她迷晕,再带回元府吧。”银月一脸慎重。 自从凤玄歌走后,二人一直谨遵着凤玄歌的命令,二人则不分昼夜地盯着元栀。 在看到元栀为了凤玄歌下定决心要出城的时候,二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以他们个人意愿来说,金月银月也很希望元栀可以去找凤玄歌,这样他们便有理由去岳城,去帮他。 但,他们不能。 谁都知道元栀此去,几乎必死无疑。金月银月可以死,但是元栀不能。 “可以。”金月颔首,他正准备掏出迷香,蓦然听见一阵车马声。 两人一惊,赶忙藏入暗处。 元栀也听到后头的动静,那声音极近,她的心骤然提起,径直拿出断匕护在胸前,警惕地盯着后方。 天边泛起鱼肚白,在湛蓝晨光中,她看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驱车的人是……谢晦。 元栀见到人,顿时松了口气,紧紧提起的心这才缓缓安下,旋即将手中的匕首收回。 “元栀!!!”谢晦拉紧了马,马发出一阵嘶鸣,待停稳后,他径直跳下,三两步跨到元栀面前。 不等元栀开口,他一把将元栀拉到面前,勃然大怒道:“你如今胆子大了?啊?一个人敢偷偷跑出来?” “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情形到底有多危险?你一个人出来,出事了怎么办?啊?” 谢晦越说越激动,额头上的青筋格外明显,说得元栀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谢晦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粗重,这才臭着脸软下语气:“说你几句,不会生本少爷生气了吧?” 元栀摇头,哑声道:“你们出来干什么?” 如今的长安不比从前,正在戒严,出城的人在短时间内是绝回不去的。 谢晦哼唧一声,道:“惜花看见你出城急得不行,那时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惜花做的决断要出城的。” 顾惜花这才叹了口气,阔步上前,温声道:“栀栀,你擅自出府,若是被伯父他们知道,会很担心的。” 见他提到了父亲,元栀便没来由的心虚,要不了多久,元公复就会发现她出城的事情。 “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们如今出来,岂非回不去了?”元栀哽咽道:“谢晦便罢了,可惜花,你身负官职,贸然出城会不会不好?” 谢晦瞪大了眼睛,骂骂咧咧道:“什么叫我便罢了,小爷担心你,你就这样说话的?你个小没良心的!” 元栀噗嗤笑出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惜花望着她,沉思片刻后道:“出都出来了,又能如何呢?” “就是。”谢晦的手随意耷拉在脑后,笑嘻嘻道:“之前说要一起游历的,你忘啦?” “来都来了,小爷勉强和你走一遭。” “顺便保护你的安全。” 顾惜花颔首,温声道:“既然回不去,不如与你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他的视线落在元栀的脸上,一字一句地问:“栀栀,你要去哪里。” 元栀望着面前的人,眼底蓦然涌上一股酸涩,她强忍着颤音,露出一个笑来,“我要去岳城。” 果然是岳城。 顾惜花眸色不变,沉吟片刻后道:“岳城离此处尚有几日距离,地图给我吧。” 元栀舍了原本的马,坐上了马车。 岳城离长安需驱车七日,这几日,元栀为了尽快赶到岳城,硬是扛着没有歇息。她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默默抚着小腹。这段时日她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好在腹部倒没有什么不适感。 谢晦却有些苦不堪言,看着倚在车内的元栀自顾自地啃着玉米饼,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栀栀,我知道你很急,但是能不能别这么急。” 说罢,他捏了捏自己的脸,一脸痛惜道:“小爷都累瘦了,先休息好不好?” “而且都傍晚了,接下来也不好赶路。” 元栀如梦初醒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轮流赶路不眠不休了五日。此时正在某处山里,几人为了快速到达岳城,并没有走官道,另辟蹊径走了小路。山路崎岖,夜色将至,确实不适合再赶路。 此处没有驿站,今晚怕是要露宿了。 “先休息吧。” 她起身下车,因久坐而僵硬的双腿下意识往前一倾,元栀下意识轻呼出声,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牢牢握住了她。 “小心些。” 元栀站稳后,温声道:“谢谢你,惜花。” 谢晦看了二人一眼,伸了个懒腰,指着不远处的溪流,笑嘻嘻道:“你们先休息,我去抓点鱼,等会咱们烤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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