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栀走了一路,腿脚也有些酸麻,索性坐在凤玄歌的身侧。 “所以……凤大人,为何会半夜至此——”元栀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凤玄歌的眸光,忐忑道:“若是为难,便不用告诉我。” 凭她看了那么多话本,总结出,若是一个身份非凡的人出现在奇怪之地,那一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若是说了一些听了就要杀头的话,元栀宁可不听。 “哦?”凤玄歌偏目,眸底闪过一丝揶揄,玩味道:“难道你不知道,废太子就关在这伏鸾原,他要与晋王勾结——” 元栀瞬间警觉:“别别别,不用说了……” “他与晋王勾结,要除去陛下,顺便给太子安一个罪名,一石二鸟。” “……”她都说了不用说了啊!!!! 看见元栀欲哭无泪的模样,凤玄歌觉得心情大好,愉悦道:“凭咱们的关系,你若问,本相自然是回答的。” “我们的……关系?”。 凤玄歌微微垂首,他的眸光落在元栀身上。元栀能瞧清他如扇展开轻颤的长睫。天边泛起一丝肚白,金乌自无边草野间缓缓升起,温暖的光映在身上,驱散一夜寒凉。 面前男人的额尖靠在她的额上,高挺的琼鼻与她相抵,一改适才玩世不恭的神色,素来玩味的狐狸目此刻似乎带了一抹认真,眉宇弯弯,“是啊,我们的关系。” “……”说实话,她并没有想那么多,或者说她一直在逃避这件事。 按理,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二人的关系也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元栀和凤玄歌的关系总是暧昧不清。 元栀自问,她就是在逃避。 李卿回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而面前这个男人又是这样特殊的身份。 她腹诽许久,好不容易想好了措辞,却忽然听凤玄歌道:“日出了。” 元栀错愕,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去看。 玄日高升,光映大地,广阔无垠的原野皆披上一层浅淡柔软的金光。元栀睡眼迷蒙,望着日出之景发呆。 她只觉得眼皮沉沉……待她醒转后,发现自己早已躺在营帐中,身侧还置着一件绯色外衫。 “绿芜——”元栀强撑睡眼,骤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不行。 绿芜恰好端着铜盆走进,三步并两步疾走到她面前,捏干棉巾递了过去,急促道:“小姐,该起了,祭祀大典要开始了。” 元栀刚想说自己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外头丁零当啷的声音吵醒,听到绿芜说话,瞬间闭紧了嘴。她这才忆起自己深夜出门未告诉任何人,想来凤玄歌送她回来时也避开了众人。 她捏着被褥里的那件绯色衣衫,思虑再三,还是将衣衫好生叠起,收在柜中。 随意洗漱出门,营帐外到处可见四处奔走的人们,陈姝看见元栀,急急跑上前:“你太慢了,若是迟到,咱们可吃罪不起。” 元栀还觉得四肢困乏,任着陈姝拉着她向人群中涌去。 此次营帐的设点就在伏龙山下,若是上山,将将还要半个时辰。一路狂奔中,元栀睡意早已散了个干净。 伏龙山山路崎岖,地势陡峭,在草木掩映的间隙中,若是不慎便会一脚踏空。再往上走,便是一队乌泱泱的人。 祭祀典礼恰好开始。 明熙帝站在山峰最高点,那是一处山崖,也是伏龙山的‘龙头’,此处置着一张石台,左右两侧铜炉各一,期间有三柱大香。 元栀静静呆在人群中,蓦然见凤玄歌阔步上前,元栀竟有些错愕。怎么会是他来? “从前不都是大祭司主持祭祀典礼么?”元栀掩口低声问 陈姝左右环顾,见无人注意她们,旋即低声道:“你竟不知?大祭司昨夜死了。” “死了?”元栀惊讶出声。 “你小声点!”陈姝吓得不行,俯在她耳侧继续道:“大祭司不是咱们大梁的人,昨夜本想行刺陛下,但陛下突然去你那处吃火锅了,大祭司扑了个空,恰好被回来的许公公瞧了个正着。” “被抓住后,太子殿下亲审,这大祭司也是硬骨头死活不肯说,还是那晋王殿下套出了些话,随后那大祭司就咬舌自尽了。” “殿下亲审啊……”元栀若有所思道。 “对,是殿下亲审,说来也奇怪,凤大人竟未出现。”陈姝疑惑道。 元栀尴尬地捏了捏衣袖,她总不好说,那时凤玄歌大抵是与她在一处。 正谈话间,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骚动,元栀神思回笼,只见一个孩童穿梭在人群里,不慎撞到人还引起一阵倒吸声。元栀探目,竟是铭儿。 “铭儿,别乱跑。”元栀蹙眉,抓住铭儿的肩膀,给挤在不远处的婢女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她道:“祭祀大典开始了,铭儿再走也不好,不如就留在我这,待结束后,我亲自送铭儿回去。” 婢女认得元栀,听她这般说,权衡一二后,转身回去。 “栀栀姐姐,好久不见!”铭儿的眼睛圆溜明亮,揪着元栀的衣角甜甜说话。 “是呀,好久不见了,这样严肃的场合还乱跑?”元栀好笑地轻捏铭儿的脸,顺势抚去他脸上的灰尘,铭儿却也不恼,乖觉道:“铭儿适才在阿娘那瞧见了栀栀姐姐,可是我喊你,你听不见,我就跑来啦。” 元栀有些感动,铭儿终于能喊对她的名字了。 陈姝狐疑道:“栀栀,你竟与那芳若公主的独子相识?” “不是相识,不是相识,铭儿最喜栀栀姐姐了!”铭儿的声音猝然提高三分,周遭的人瞬间投来目光。 元栀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些。” “典礼开始了。” 刹那间,礼乐声起,幽远的号角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鼓乐,几位奇装异服,脸上画满异样玄色纹路的人围绕着祭台起舞。 凤玄歌站在祭台前,玄色大衫上用银线绣着奇怪纹路,浮光锦的锻料闪动着细腻的光泽。银黑色的麒麟面具堪堪遮住他的半脸,此时的凤玄歌少了平素的玩世不恭,更添一分肃冷之气。 银发随风而起,他的口中振振有词,元栀站得远听不清晰。周遭的人皆屏息凝声,专注地望着凤玄歌的方向。礼乐声毕,明熙帝缓步上前,接过凤玄歌手中的细香,站在伏龙之巅,神情肃穆。 许钦言道:“请陛下上香,告慰上苍!”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妖风骤然袭来!随即而来的还有兵刃出鞘的清脆声!只见一批黑衣人瞬间从隐匿的草木间驰出,手里捏着寒刃,径直朝明熙帝的方向刺去! 许钦言吓白了脸,指使着侍卫,声音尖细颤抖:“保护陛下!!” 凤玄歌当即挡在明熙帝身前,一道苍劲的掌风直直将敌人拍开。 元栀亦是吓得不行,精致的小脸毫无血色,众人乱作一团,人声嘈杂,摩肩接踵。 元公复一刀砍向敌人,高声道:“大家莫慌!找个地方躲起来!” 身后的人早就乱了阵脚,除了文武百官,还有许多世家公子小姐。他们都是自小养在长安,不历风雨之辈。骤一遇事,早就骇得连爹娘是谁都忘了是谁。 “呜呜呜……”铭儿吓得小脸发白,一个劲地流泪。芳若公主更是心急如焚,可碍着身边复杂的境况,她硬是没办法接近元栀这里。 “铭儿别怕。”元栀拉着铭儿的手,警惕地盯着四周,四周都是人,根本没有可以躲藏之地。 在她转身的瞬间,铭儿被人流冲散,在人群的冲撞下跌倒在地,下一刻!一道利刃飞来,直直朝着铭儿的方向去! “铭儿!”芳若公主的心提到嗓子眼,元栀眼眸骤缩,下意识扑向前,她能感受到身后猝然袭来的冷冽,她环抱着铭儿,认命地闭上了眼。 “栀栀!”元晋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元栀睁开眼,只见元晋舟一脸担忧地看她:“这里太危险,你去芳若公主那边。” “哥哥……”元栀小嘴一瘪,鼻尖又不争气的酸了。 她虽出身将门,见过饿殍满地,血流成河,但她从未如今日一般,将自己置于生死一线。见到元晋舟后,元栀硬是忍住满盈的泪意,抹了把眼泪,坚定道:“好,哥哥小心。” 元晋舟的脸上沾了些微的血渍,他提着剑一路护送元栀到芳若公主那处。 芳若公主见到活生生的、安然无恙的铭儿时,登时落泪,抱紧铭儿,梨花带雨道:“呜呜呜还好你没事……” 铭儿见状,极为懂事地擦干泪水,安抚道:“阿娘,铭儿没事,是栀栀姐姐救了我。” 见到铭儿这般小大人模样,芳若破涕为笑,扭头对元栀郑重道:“这是元姑娘第二次救了铭儿,本宫自会记下这份恩情。” “这是臣女应尽之责。” 元栀身边围绕着侍卫,暂时安全。她下意识看向凤玄歌那处,明熙帝已在金月银月的保护下暂时退到了安全之处,而凤玄歌还在人群里,捏着一柄长剑,敌人的血渍飞溅至他的侧脸。 顾惜花抓着谢晦的手往另一处退去,他原想去找元栀,当他看见元栀在芳若公主那处时,他这才长舒口气,带着受伤的,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的谢晦,隐匿起来。 “砰。” 右侧猝然响起的声音骇了元栀一跳,她忙侧目去看,只见元晋逍不知何时被人甩到此处,周身皆是伤口,腿上鲜血汩汩,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恶战。 “二哥!”元栀下意识惊叫出声。 元晋逍偏目看她,似乎很意外元栀的称呼,面前的黑衣人就在他分心之时,狠狠踹了他一脚。 伏龙山山势陡峭,四处皆崖。元晋逍腿脚不稳,又猝然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山崖下倒去。 “晋逍!”元晋舟亦是瞧见了这场景,心瞬间捏紧。 元蔷吓得捂紧了嘴,整个人僵在原地,腿如灌铅一般。 元晋逍的身子往后倾倒,入目是伏龙山澄澈湛蓝的天空,打斗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只觉得身上疼的紧。有一个瞬间,他竟瞧见了母亲担忧蹙眉的模样。 他闭上了眼。 如果他这样去了,到地底下,母亲一定会怪罪他将气撒到元栀的身上吧。 直到,一只温热的小手紧紧握住了他。 元晋逍瞬间睁开眼睛,只见元栀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小脸因用力太过而涨红。 “栀栀,你……” “闭嘴,你真的很重。”元栀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满是戾气的说话,元晋逍一愣,薄唇紧抿。 伏龙山上,尸体横陈,连袭来的风都带着血腥气。凤玄歌站在无数黑衣尸体之上,水龙吟的剑尖还一淌着血。为首的黑衣人恨恨地剐了他一眼,强忍着血气逆行的痛楚,阴鸷道:“凤大人不愧为凤大人,此次我任务虽失败,但也探清了你的实力,只待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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