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凤玄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两声,一步一步往前,居高临下道:“踏沧海,你还想有来日?” 踏沧海冷笑一声:“原来凤大人已知晓我的身份,不过我的部下已将信笺传回,君主自然明白,我任务已了,来日,君主定会为我等复仇!” 凤玄歌正说着话,猝然被元栀的那一声二哥吸引而去。不过轻飘飘的一眼,瞬间被他捕捉到,踏沧海冷笑一声,古怪笑道:“不过,若是我死之前,能让凤大人难受一回,也不错。” “你?”凤玄歌瞬时回神。 下一刻,踏沧海随手摸出藏在身上的断刃,直直朝着元栀的方向刺去! 剑刃速度极快!竟连凤玄歌都拦不住! “找死。”凤玄歌双眸微眯,周身凛冽寒冷的气息顷刻爆发!闪动银光的剑尖径直刺入踏沧海的喉咙,他不过挣扎一息,便已毙命。 元栀和芳若公主的侍卫好不容易将元晋逍救上,一阵破空声而来,元栀耳尖微动,下意识转身,只见一道冷刃径直向她的方向刺去! “栀栀!” 顾惜花捏起一枚石子朝匕首掷去,瞬间发出叮当的声音,他掷出的石子竟与凤玄歌的金丝扇相撞! 凤玄歌冷睨他一眼,眸底血色涌动,一派森寒。 元栀下意识往身后一退,竟不慎踩空。 糟了! 元栀吓得小脸发白,旋即而来的是失重感。 凤玄歌速度极快,犹如鬼魅,可即便是他也来不及,元晋逍呆呆地坐在原地,口中喃喃道:“又掉下去了……又……” 为什么……头那么疼……? 元栀最后看见的是碧空如洗的天空,走马观花里,她的眼前出现了许多人事,幼时随母远赴川蜀,遍地饿殍,伏血三里。长大后的将军府,云麓书院,仙茗居。 元蔷,林薇,谢晦,陈姝,顾惜花。 和…… 凤玄歌。 “栀栀……!”
第55章 春寒料峭, 坠崖的风夹杂着凉意呼啸而过,凛冽的风如刀刃一般刮在她的脸颊,下坠的速度愈来愈快, 元栀睁不开双目, 只觉得酸涩胀痛。 她像一片浮萍漂泊无依, 又如一叶扁舟在沧浪中挣扎不得, 不过一息便要覆于惊涛。 蔚蓝到看不清颜色的天际猝然飘进一片绯衣。 元栀竭力张开眸, 模糊的视线在触及那片绯衣时骤然收缩,沉寂缓慢的心跳瞬间加快, 这一刻, 他坠落的模样宛如神明降落, 硬生生闯入元栀的心间。 是骗人的罢? 他怎么会……?! 在那片湛蓝色中,凤玄歌的绯衣格外耀眼,像披着午时光彩, 凌乱飞起的银发宛如与浮云融为一体。 他脸色稍寒, 可目光坚毅。他下坠得极快,在元栀惊讶错愕的视线里,在她泛红酸涩的眸光中,凤玄歌坠至她的身前, 二人离得极近,元栀甚至瞧见他原本紧抿的薄唇勾起了细微的弧度。凤玄歌长臂一揽, 将元栀生生紧紧抱入怀中,力度极大, 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肌骨。 “抓紧我。”凤玄歌的声音像飘荡在风中, 忽远忽近。元栀下意识揪住他的衣领, 头枕在他的肩侧。窜入鼻尖的是凛冽的,熟悉的, 令她心安的檀香气息。 元栀抬眸望他,收紧的下颌,紧抿的薄唇,散乱的银发时不时拂至她的面颊。元栀猝然回想起与凤玄歌一起赏月的那夜,男人眉宇间清浅的落寞,那一刻,她觉得他就是月亮。 凤玄歌一手抱紧元栀,另一只手捏着水龙吟狠狠插进崖壁,刀刃划过山石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飞溅出来的山石刺得元栀小脸生疼。元栀偏目,那些碎石刮蹭着凤玄歌的手臂,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血痕赫然其上,触目心惊。 “你为什么来?你不想活了吗?!”她伏在凤玄歌的耳畔大声说话,似乎怕凤玄歌听不清一般。 凤玄歌咬牙,攥紧水龙吟的手青筋暴起,即便在此种境地,他却依然抽空睨了她一眼,眉间眼底是无尽的狂傲和潇洒。他勾起一抹绸艳的笑,朗声道:“本相并不想死,你也不会死。” 元栀犹豫道:“那你——” 他一字一句说:“元栀,本相说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 他的话说的轻巧又坚定,仿佛此次跳崖不过是如上回跳仙茗居一般轻巧。元栀闻言默了默,鼻尖却又不争气地泛起酸来。 她抽噎道:“凤大人,你这般待我,如此恩情,我……” “那就以身相许。”凤玄歌不再看她,凝神观察,峭壁上竟有一株桃花树,斜斜地生长开来。凤玄歌当机立断,将水龙吟刺入另一处缝隙,二人总算是停止了下滑。 凤玄歌咬咬牙,手上用力,将元栀好整以暇地放在桃花树干上,紧接着自己也跳下,稳稳地落在树干上。 桃花树极为茂盛,枝干极粗,即便是凤玄歌跳下来,也不过是抖落一阵桃花,再无动静。 元栀怯怯地往下望了一眼,一眼竟看不见底,山下仿佛萦绕着莫名的雾气,叫人看不透。 “若是害怕,就别往下看。”凤玄歌伸手抚摸元栀的头,拂去飘落其上的花瓣,而后将她轻轻靠近自己,贴在他的心口。 扑通,扑通。 他的心跳强而有力,元栀匐在他的胸口,他的掌心很暖,源源不断的暖意自她的后背侵入。他的嗓音温润轻柔,丝毫不见平素的揶揄玩味。明明身在峭壁,命悬一线,可元栀却莫名觉得心安。 仿佛只要面前这个人在,不管是燎燎大火,还是凛冽山崖,她的心都莫名的安定。 她猝然想起适才凤玄歌说的那句话,不过轻轻回忆,这句话却仿佛一个引子,瞬间燃起元栀的心原。元栀正想开口回答,鼻尖猝然飘进一阵血腥气。 她心一咯噔。 适才二人坠崖时风力极大,将凤玄歌身上的血腥气散了个干净。可眼下二人暂时安全,那血腥气又逐渐飘荡开来。 “你受伤了?!”元栀猛地直起身子,仔细去观察他的身上,但血色与绯色融在一处,她看不清楚。 这一刻,元栀瞬间明白了凤玄歌为何喜穿绯衣。 “你常穿绯衣,难道是因为,不管是敌人的血,还是你自己的血,只要沾染上都会让人分辨不清?若是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如此一来,敌人便没有把握?” 凤玄歌不过弱冠的年纪却攀爬至高位,流了多少血,多少次命悬一线,元栀根本不敢想象。 凤玄歌轻笑:“嗯。” “红衣也方便,总归我孤身一人,也无人牵——” “我会担心。”元栀脱口而出,硬生生将凤玄歌的话打断。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了。 凤玄歌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愕,温柔的视线旋即变得热烈。他的脸上仿佛渡上一层玉色柔光,声音低沉悦耳:“你刚才说要对我的报答……” 一缕绯色逐渐攀上元栀的耳尖。 她垂下头,轻轻靠在凤玄歌的心口,闷声道:“以后……小心些,我会担心。” 凤玄歌眼尾弯弯,长睫轻颤,眸中蕴着清浅的笑意,低声道:“嗯。” 山间风起,夹杂着初春的寒意和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气。桃花树被风拂面,花雨悄至,明明风声喧嚣,可元栀却觉得心中无比安宁。 从伏龙山顶往下望去,只见缭绕云雾。元晋舟单膝跪在山崖上,嘴唇大张却发不出声音,右手捂着双目,热泪汩汩,他左手的剑上还留着敌人的鲜血。 他攥紧手中的剑,回忆起最初读书时,元公复问他读书的意义。 他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后来,到了学武的年纪,元公复亦问他学武的意义。 他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可元公复却摇了摇头。 元公复说:“守家卫国是男儿不能推卸的责任,但,你手中的剑除了要护卫国土,更要护住你唯一的妹妹。” 当时他以为守住元栀是最简单的事情,可最简单的事情,他没做到。 陈姝脸色苍白,跌落在地,呆呆道:“栀栀……掉下去了……” 谢晦拖着一瘸一拐的脚缓步上前,陈姝失神的双目在看见谢晦的瞬间,一行清泪留下,她仿佛找到了情绪,猛地哭出声:“谢晦,栀栀……栀栀她……” 谢晦无言,素来玩世不恭嬉笑打闹的脸上头一回出现无措彷徨,面对陈姝的哭泣,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铭儿更是哇哇大哭,怎么都止不住。 凤玄歌的金丝扇沾了血气,元栀的桃花步摇静静耷拉在金丝扇上。顾惜花驻足原地,默然不语。 若是他那时没有出手,凤玄歌的金丝扇定然能挡去那柄匕首,那元栀也不会……也不会…… 他弯腰捡起那枚步摇,仔细拂去上面的血点。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凤玄歌为了救她,能不顾一切闯入火中,坠落山崖。可他呢……他为了元栀做了什么? 本就经历一场大战,顾惜花的体力早已不支,元栀坠崖的事情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在温暖的日光里,顾惜花终究是撑不住,径直晕倒过去。 “惜花!”顾风冷喊了一声,颤颤巍巍上前让侍卫扶起顾惜花。 敌寇尽除,明熙帝这才从隐秘处走出,身侧跟着的是太子和晋王,二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血迹。李承络身上更是伤痕累累。 元公复强忍着悲伤,哑声道:“陛下,敌寇都已清扫干净,微臣……微臣想带人去山崖下找小女的尸首。” 明熙帝深深望了他一眼,眸中思绪万千,叹道:“去吧。” 李承泽哑声道:“父皇,元家姑娘为救铭儿险些丧命,后来更因救人惨落山崖。儿臣甚是钦佩,眼下元将军身负重伤,儿臣也想助将军一臂之力。” “注意安全。” 巨大的悲痛笼罩在元家人身上,元蔷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反应不及,元栀死了……可她应该高兴? 为什么觉得,喘不过气。 她捏着裙角,小心翼翼绕过那些血迹,站在元晋逍身侧,柔声道:“哥哥,我们走吧。” 元晋逍面色呆滞,对元蔷的话置若罔闻。 元晋舟强行压下情绪,一把擦干泪,上前扶起元晋逍,凄声道:“晋逍,你受伤严重,你先回去,我和父亲去……去找栀栀。” 元晋逍依然没有反应。 元晋舟蹙眉,冷声道:“起来。” 元晋逍颓败地坐在原地,任由元晋舟如何拉扯他都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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