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话,瞬势瞟了赵佳韵一眼。果不其然,在听闻顾惜花对元栀别有用心之时,她的脸色猝然一沉。 赵佳韵乃大理寺丞赵谦独女,区区一个大理寺丞之女本不该对元家人如此态度。但谁让她是庶出的女儿。 大夫人故去多年,但将军府从未有将孙氏扶正的风声传出。久而久之,即便他们对元家,对元栀毕恭毕敬,至于元蔷,他们这些嫡出子女始终瞧不上。 “要我说,那元栀在祭祀大典时只怕就与那位大人……”不知是谁忽然说起这话,话虽未尽,但在场几人皆心知肚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异样的笑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割断赵佳韵正飘起的鬓发,长剑直直钉入几人面前的木柱上! 一缕青丝轻飘飘落到地上。 赵佳韵登时吓白了脸,险些站不稳。其余几人更是花容失色,连礼仪都顾不上,赶忙聚在一起。 金月抱剑站在身后,俊脸黑沉,银月跟在一侧,面色亦是不佳。适才扔出的是他的剑。 赵佳韵心中惊疑不定,但在内院瞧见外男,她还是稍许找回理智,她捂着自己的上身,尖声怒骂:“你们是谁?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内院,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金月瞬间拔剑而起,不过一息,凛冽冰冷的剑尖抵在赵佳韵的脖颈,只差一寸便可入喉。 赵佳韵眸子骤缩,肩头止不住地抖动,未说出的话也咽回肚子里。 “我家大人与元家小姐的清誉岂是尔等能妄加议论?若是再被我听见,下一回,此剑便会刺入你的喉咙。” 金月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他的眼神冷冽荒芜,赵佳韵不敢怀疑他话的真实性,颤声道:“知、知道了……” 素日嬉皮笑脸的银月适才听见那些编排的话时,他的脸色格外难看。 元栀得救却不出现是为了揪出刺杀的幕后凶手,是功臣。怎料在这些人眼里,竟是这样肮脏不堪! 若是因为这些流言,害得他的师娘落荒而逃,他定要将这些贵女痛打一顿,再丢到伏龙崖上。 绿柳山庄占地不小,厢房甚多。凤玄歌领着元栀到其中最宽敞的一间。 “我让人准备了衣裙,你先去沐浴换衣,随后便有驱寒的姜汤。”凤玄歌推开房门,里间的浴桶上早已盛满热水,热气氤氲。 元栀的脸气鼓鼓的,却也不理他。 凤玄歌自说自话许久,这才反应过来。他挑眉望着正使性子的元栀,忍不住笑出声:“生气了?” “没有!” 他强行掰回元栀的下颌,捏了捏她圆润的脸,声色低哑:“怎么不理我?” 略有圆润的脸被他捏成一团,红唇被挤得嘟起。 元栀满是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口齿不清道:“我理你作甚,你不是有月儿妹妹么?” 她今日正是火大,要搁往日,元栀是绝不敢这般对凤玄歌说话。 凤玄歌望着正吃醋的元栀只觉得好笑,心中却觉暖融。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与她不熟,不过是数年前在南齐边境随手救了一回。而且那次也不是我亲自出手,是金月救的她。” 说罢,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不够,又补了一句:“本相所言句句属实,你莫生气。” “我哪敢生气哦,凤哥哥。”元栀睨了他一眼,强势地又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凤玄歌无奈叹声,外头又传来无一的声音。 他揉了揉元栀略有湿气的墨发,温声叮嘱:“太子还在等我,那妖月的事情一时间无法解释清楚,过些日我再给你个解释,你沐浴完后喝了姜汤再出去。” 元栀虽还在生气,但她也不是往日那般无理取闹的元栀了,当即点头,也不作妖,只是别扭地嘱咐了一句:“你也去沐浴更衣。” 凤玄歌满含笑意地应声。 适才石块坠落激荡起的水花都被凤玄歌遮了去,他的衣袖都还在湿漉漉地滴水。但他想到的却是先给元栀准备。 檀木雕花浴盆中的热水温度正适,元栀锁紧房门,这才脱衣入水。 她泡在热水中,耳力极好的她直到再听不见凤玄歌的脚步声,她的脸色这才‘唰的’飘起红晕。 她的肤色本就极白,脸颊上染起的绯色像一朵烟霞,直直蔓延至她的耳尖与脖颈。 这个男人太妖孽了…… 单是瞧着他的那张脸,就需要元栀费尽力气去掩饰自己的脸色与心跳。 更何况,他温声软语哄她的时候。 热水上飘着栀子花瓣,眼下虽是春季,但只有春夏交接之时才是栀子大放异彩的时候。元栀抬手捏着花,举至鼻尖。栀子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 凤玄歌是用了心的。 “哼,驭夫计上写着的,这就是公子骗取姑娘芳心的伎俩!”元栀轻哼一声,她嘴上说着凤玄歌的言行举止一定有迹可循,自己定要小心谨慎。莫要如之前那般,他一个眼神,一个吻,便扰她心绪。 元栀这般说着,可唇角的笑意却愈加浓郁。 连心尖都泛着甜蜜。 她沐浴完毕,才换好衣裳,门外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一名侍女征得同意后便推门而入,手上的端盘上正放着一碗姜汤,还有一碟酸杏。 姜汤辛辣,常人若是觉得不适,便会吃一颗蜜饯。但这酸杏…… 她忽然忆起,她和凤玄歌说过自己最近喜欢食酸。 他竟然记着。 扎着双丫髻的侍女见元栀这般模样,心中的猜测愈发笃定,她咯咯笑出声,一脸艳羡:“原先奴婢是准备了桂花糖的,但那位大人特意交代奴婢,要酸杏。姑娘真是有福。” 元栀一脸娇羞,连声音都带着酥软:“哪有。” 侍女莞尔一笑,补了句:“公主爱食甜食,若非公主特意交代,说谢大姑娘有孕爱吃酸食,这酸杏啊,一时间都拿不到呢。” “谢大姑娘也来了?”元栀连吃了几口酸杏,嘟囔道:“也不是很酸嘛。” 侍女点头道:“大姑娘来了,但只是来养胎罢了,不参与今日的宴会。” “姑娘真有口福,这酸杏是西域的贡品,比本地的杏子酸了不少,常人都受不了这么酸的。奴婢前些日瞧着公主吃了一次,都酸得不得了呢。这酸杏也难得,往常都是供着那些有身孕的主儿呢。” 元栀捏着酸杏的手骤然顿住,抬头问:“你说……常人吃不了这酸?” “对呀。”侍女笑盈盈点头,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说的太多,赶忙补了句:“姑娘用完后快去花厅罢,若是误了时辰便不好了。” 元栀脸色极其难看,她回过头,厢房内正摆着一面等身大的铜镜。镜中的她身形较往常更丰腴圆润。 她想起来,除夕那时,绿芜也说她似是圆润许多。 莫不是…… 元栀的心里逐渐冒出一个格外可怖的想法,这个念头冒出之时,她的脸色霎时白了,右手紧紧握住门框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思来想去,元栀暂时压下了思绪,顺着指引去了花厅。 绿柳山庄极大,即便知晓花厅离此处不远,她却依然走了将近一盏茶时间。 花厅里共三十六桌,成华公主与谢九霖居于上座,席间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元栀寻了片刻,这才找到陈姝,忙坐到她身侧,低声问:“我没来迟罢?” “没有,刚开始。”陈姝摇头。 元栀敏锐地察觉到陈姝的不悦,蹙眉问:“怎么了?” 陈姝犹疑片刻,她的视线飘忽不定,在元栀第二次发出问询时,她这才努了努嘴,道:“喏,你看。” 元栀顺着陈姝的视线望去,在看清来人时,双目骤然瞪大,沉声道:“他怎会在此?” 陈姝耸肩摆手:“这谁知道。” 视线落定之处,只见李卿回玉冠束发,白衣飘然。杨青柳坐在他身侧,尤引人注目的是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这是有了?” 陈姝颔首,眼底却满是不屑:“适才我去打听了,说是杨青柳怀孕总是闷在家中,觉得身子不爽。那李卿回的家里偷摸请了个大夫,说是男胎,这才带出来走动。” “李家的态度虽然不明显,但李卿回眼下都敢明目张胆地将人带出来,只怕这杨青柳嫁入李家的时候也不远了。” “真是下贱,自己在外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眼下更是将这不入流的贱皮子也带出来,瞧着都觉得恶心。”陈姝义愤填膺道,一双眼恨不得把李卿回割下几层肉来。 元栀噗嗤笑出声,她强忍着笑意打趣道:“你这是怎么了,这般生气,还以为那李卿回是你的前未婚夫婿呢。” 陈姝轻哼一声,轻轻锤了元栀一拳,娇声道:“我这还不是为你生气,眼下虽然你有了更好的……但是想到你曾在这种人身上耽误,就觉得为你生气。” 元栀没有说话,可心里却觉得暖融。 “你的乌梅饮。”陈姝招了招手,只见一个侍婢端着杯乌梅饮上前。 紫黑的乌梅饮莫名勾起元栀的食欲,她掀开眼帘,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这个?” 陈姝白了她一眼,嘟囔道:“你自己最近口味都变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是说你要喝别的?” 元栀神色如常,换了个别的话头。 花厅极大,人影交叠。元蔷坐在里间,笑容嫣然地融赵佳韵等人说话,视线却若有若无地往元栀几人身上瞟。她叫住一个侍婢道:“那位姑娘喝的东西,给我也来一样的一份。” 侍女送上杯盏,元蔷一饮而下,舌尖上满是酸味。 元蔷有些诧异,全府的人都知道元栀唯爱甜食,怎么会……她正疑惑着,直到她瞧见李卿回趁杨青柳起身外出透风之时,神色眷恋地望着元栀。 有趣。 元蔷无声勾起唇角,旋即悄悄退出席间,找到在外吹风的杨青柳。她递上一杯乌梅汁,温声道:“杨姑娘,可否借步一叙。” 灯影晦暗,觥筹交错,夜色降临。 元栀正与陈姝聊得兴起,猝然想起今日之事,登时往上座瞧了瞧。谢九霖与成华公主正举杯共饮,似乎没有离席之意。 席间的秋露白是特制的,酒香更为醇厚。在座的众人有不少面露醉色,闹着要玩击鼓传花,元栀正同陈姝叙话,一个没注意,那花儿冷不丁传到她的手里,与此同时,鼓声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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