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开地图,算了算距离。若是速度够快,只需三日便可回城。 “该说不说,那姑娘虽只露了双眼睛,但是瞧着应该是顶漂亮的。” “漂亮是漂亮,但是总觉着有些眼熟……” 两人正插科打诨,视线落在渐行渐远的马车上。下一刻,银月风尘仆仆地赶来,二人见到银月,当即恢复正形,毕恭毕敬道:“银月大人,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西城门?莫不是凤大人有什么指示?咱兄弟来必当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听我说。”银月神色不虞,掏出一副小像:“有没有见过画上的姑娘?” 两名侍卫仔细端详许久,突然,其中一人脸色骤变,磕磕巴巴道:“这,这这,怎么那么像刚才出城的那位姑娘?” 另一名侍卫本还瞧不出,直到上手将脸部遮去,只露出一双眸子时,脸色猝然僵硬。 “人去哪儿了?!”银月提高音量。 两人骤然被吼,霎时萎靡,颤颤巍巍地指了个方向,惶恐道:“往那走了,看样子,应当是要去纪城。” 银月没空理会,当即策马赶上,不多时,他便在路边找到个空无一人的马车,而元栀,早已策马走了。 “该死。”银月咬牙。 完犊子了,若是让师娘跑了,他和金月都吃不了兜着走。 凤玄歌出城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保护元栀,莫要让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了去。谁知道他们不过是吃个早膳,人没了。 银月半跪在地,抹了把车轮下凌乱的沙土,神色黑沉。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躲在林间的元栀见银月铩羽而归,心下松了口气。 —— 在青城山驻扎已久的黑风寨此刻却尸殍遍野,寨门两侧的瞭望楼在烈火间轰然倒塌,四处火光,兵戈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凤玄歌!你不是不管我们黑风寨的事吗?” 堂内,一名彪形大汉捂着流血不已的大腿,半跪在虎皮大椅上。 男人长得彪悍,满脸络腮胡,身形格外粗壮,露出的胳膊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痕。 “哦?本相什么时候说过?”凤玄歌长身玉立,持剑站在堂内。 水龙吟的剑尖上不住地淌血,他略抬眸,眼底是淡漠森然的冷意,看着连城安宛如在看死尸一般。 连城安的脸止不住抽搐,他嘶哑出声:“你不是答应过,若是我们黑风寨做你们太子党派的助力,你们就——” “哦……本相似乎是说过。”凤玄歌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就在连城云以为凤玄歌会放过他时,下一瞬,凤玄歌疾步至他眼前。 他微微弯腰,唇角泛起一丝森冷的笑意:“可我怎么见着,连大当家夜半与晋王商讨呢?” 原本还据理力争的连城云听见这话,脸霎时苍白。 他与晋王暗中谋和的事情被凤玄歌知道,今日只怕是……绝无生路。 连城云认命地闭眼,凤玄歌冷笑:“你倒是认命。”旋即,抬起右手。 下一刻,金月匆忙赶来,嗓音带着一股焦急:“大人,出事了!” 凤玄歌闻声,瞬间收住刺向连城云心脏的剑刃,暂时压下周身的冷意,哑声道:“出什么事了?” 金月犹疑地看着连城云,道:“元姑娘……跑了。” 倏地,凤玄歌脸色一凝,周身的冷意猝然泛起,眼底蹿过一丝暗流,咬牙切齿道:“你们怎么看的人?” 连城云狐疑地看了眼凤玄歌,在看见男人阴沉的脸色时,连城云瞬间顿悟,冷不丁大笑起来。 他笑得极为猖狂,眼角都泛出星点的泪意,讥讽道:“原来鼎鼎有名的凤玄歌凤大人,也会有被女人抛弃的一天啊?怎么,是不是凤大人身子瘦弱,满足不了你家女娘?要不让爷爷我教教你,怎么去疼爱一个女人?” 金月脸色一凛,此人怕是疯了。 连城云越说越过分,他心知自己今日决计活不下去,临死也要刺他几句。 许久,凤玄歌猝然出声:“你倒是知道活不过今日。” 连城云阴鸷道:“活不过又怎么,十八年后爷还是一条好汉,到时候我再——” 话音未落,水龙吟骤然刺入他的心脏,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玄歌森寒的脸。堂内再没别的声音,唯有冷刃入体的闷声。 他冷冷抽出剑尖,毫不留情地转身:“将这里一把火烧了。” 旋即,凤玄歌足尖轻点,他身如鬼魅,步法诡异,不过一息,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随行的禁卫军找不着人,只得问金月:“金月大人,凤大人走了,咱们接下来……” “烧了,回城。” 银月正在马车附近搜寻,恰好见凤玄歌回来,当即跪下,低头认错:“是属下的错,没有看好元姑娘,还请大人责罚。” “先找到人再说。”凤玄歌此刻无暇责罚,径直弯腰观察着车轴的方向。 “我问了那几个守城的侍卫,说元姑娘应该是去纪城。”银月沉声道。 凤玄歌阖眸,脑间仔细回忆着长安往外的地形。 长安近来不太平,周遭的山上不知存了多少山匪,他千叮咛万嘱咐要金银二月看好元栀,就怕她一时贪玩出城,遇到匪徒。哪怕他再只手遮天,可长安城外的情况盘根错节,极其复杂,他也怕自己护不住她。 这里离纪城起码五百里,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凤玄歌根本不敢想。 他半跪在沙土之上,动作僵持良久,就在银月要出声问询之时,他张开眼,哑声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跑么?” 银月犹疑片刻,挥退私下的官兵,低声道:“属下在茶摊上听元四小姐说……元姑娘,似乎……有身孕。” 有孕? 凤玄歌当即愣了。 她竟有孕? 是什么时候…… 凤玄歌的思绪飞速旋转,直到定在除夕的那个夜里。 那个旖旎暧昧,酒香四溢,迷离不清的夜里。 捏着水龙吟的手猝然一紧,他指节发白,薄唇被咬出丝丝血迹。 他冷不丁站起身,旋即翻身上马,声音森然:“八百里快马加鞭,通知下去,沿途的官道全部拦截,给本相一个个地查!” “一个时辰找不到她,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第70章 城外的道路崎岖不平, 碎石瓦砾遍布,元栀抬眼瞧了日头,金乌渐升, 鱼鳞斑的云星点成群。 身侧的马发出一声响鼻, 元栀忙安抚地摸了摸, 寻了个最近的湖泊, 牵马去饮水吃草。 湖泊清澈见底, 偶有几尾鲤鱼蹿过,惊起一滩碧波。 算算时辰, 也过去将近一个时辰, 应该是追不上了罢? 念及此, 元栀掏出袖中的地图仔细瞧了瞧,顺势拿出一个烧饼细细咬着。 “今儿个怎么回事儿啊,出城严就算了, 外头更是一片又一片的兵, 走一段路查一次通关文牒,麻烦死了。” 元栀正啃着烧饼,耳侧忽然飘进一声抱怨。她一愣,忙出声拦人, 细声问道:“大娘,你说外头怎么了?” 一身着灰色布衣的大娘颔首, 连声抱怨:“姑娘,你还不知道呢?那些官老爷不知发什么疯, 官道上全是兵, 似乎还拿着幅画像, 一个个地查呢。” 元栀几乎瞬间变色,她才出城一个时辰, 凤玄歌反应那么快? 按理也不应该啊……分明已经安排好了托词,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元栀来不及思索其中关窍,忙谢过人。望着正在湖泊边饮水的照夜,视线缓缓落在不远处的山峦上。元栀心一横。 官道走不了了。 眼下必须入山。 说来也是倒霉,她不过是想去城外找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寻摸个医师解惑罢了,凤玄歌怎么这么兴师动众,弄得好像她是逃犯一样。 若是按照她往日瞧的话本,这该是未婚有孕的娇妻不愿嫁人,婚前跑路。戏文公子大肆找人的戏码才对。 嗯……这剧情怎么在她身上也有些相似? 她一面腹诽,一面牵着照夜入了山林。 长安城外山林不少,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日光的映衬下凝为深浅不一的黛色。她走在林间,山林静谧无比,唯有她与照夜的马蹄踏过落叶青草的窸窣声。 橙黄温暖的日光将树影分割成斑驳的树影,偶有鸟声啾啾。 “丞相又如何,我想走的时候,还不是拦不住我。”元栀兴致极好,望着这一片绿意盎然,只觉得浑身松泛,浓郁的青草香萦绕在侧。 她一面哼着小曲儿,一面靠着日光辨别方向,不知觉间,原本晴光正好的天空逐渐被一卷浓云覆没。周遭的环境肉眼可见的昏暗下来。 待元栀反应过来,周遭早已昏暗下来。元栀暗道不妙,忙展开地图,对比着身前的景致,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升起。 迷路了。 四周都是苍天树木,元栀瞧着只觉得每棵树都长一个样,不管走多久,却始终在这片山林中绕来绕去。 不知走了多久,元栀只觉得腿脚酸麻,索性站在原地休憩。下一刻,她似乎瞧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似乎攒动了下。 元栀心骤紧,警惕地盯着那处,冷声质问:“谁?” 右手偷偷摸向腰间的一柄匕首。 “四哥,今儿个是咱走运不是,这姑娘如花似玉的,带回去给大当家做个压寨夫人岂不美哉?” 话音刚落,有人从灌木后走出,是两个高矮不一的男人。两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元栀眼尖地瞧见灌木丛下流出的鲜血,和一只惨白的手。 元栀的心瞬间凉下。 完了,是山匪。 她心如鼓擂,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右手捏紧了匕首,余光仔细打量着周遭的地形。她极为冷静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人本还严肃,在看见元栀的瞬间,神情猝然一变。他咧嘴笑开,露出一口暗黄的牙,笑嘻嘻道:“小娘子,我是谁不重要,你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压寨夫人比较重要。” 说罢,他细小的鼠目贪婪地在元栀身上流连几息,啧声道:“也不知道这娘们儿成过婚没有,若是成过婚,不如把她献给大当家之前,咱们俩先……” 他话未言尽,另一人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别忘了大当家的嘱咐,咱们现在应当早点回去,莫要节外生枝。”男人哑声驳回。 “哎,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了,她已经看见了,肯定不能让她走。这么貌美的姑娘,咱顺手献给大当家,反正她也跑不出这座山,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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