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事暂且压下,弯腰上车。一抬眉就瞧见凤玄歌好整以暇地坐在其间,他正闭目冥神,听到元栀上车的动静,这才悠悠展开眼睛。 他的视线落在元栀手上尚未打开的檀木盒子,略皱眉:“是这酸杏不合胃口?” 元栀沉默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她的手止不住地捏着衣襟,荷花纹样在她的手里被捏成褶皱,盛着酸杏的木盒放在一侧。 若是她的猜想是真的…… 若是真的,此事绝对会掀起一片风浪,只怕满城风雨,甚至会给元家惹出天大的笑话。 长安的人几乎都眼熟她,她必须找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个医师问问。 回府的路上,凤玄歌不论说什么,元栀都蔫蔫儿地不回话。直到马车到了元府,元栀这才低声开口:“我先回去了。”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凤玄歌。 望着几乎仓皇而逃的背影,凤玄歌疑惑不解。回府这一路上都在思考,他是不是说了些不妥的话,惹她不悦? 刚入听雪楼,元栀就瞧见元晋舟坐在庭院间的石墩上,见元栀回来,温声道:“怎么这么晚?”他顿了顿,又问:“是凤大人送你回来的?” 元栀脚步略有停滞,还是如实回答:“是……” 这个答案早在元晋舟意料之内,他拍了拍身侧的石墩,道:“你坐下。” 元栀乖觉地坐在一侧。 她这才发现石桌上摆着一本红书,“这是……” 元晋舟打开书册,温声道:“这是你的嫁妆。” “???”元栀惊了,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顶着元晋舟似笑非笑的目光,磕磕巴巴道:“大哥,会不会太快了?” 她翻开书册,里面写着一长串的文字,从城东的商铺,到郊外的良田,珠宝首饰更是应有尽有。 元栀不可置信道:“这不会是把家里都搬空了吧?!” 元晋舟揉了揉元栀的脑袋:“倒也没有搬空,总会留一些给家中生活的。明日或者后日我便寻凤大人说这件事。” 元栀合上书册,犹豫片刻后,问:“哥哥,你先前说他是太子党派,可我们家……” “栀栀,那是先前,你对凤大人的心意,我和父亲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幸福便好。” “我在家中都听闻了绿柳山庄之事,他对你的心意昭然若揭。何况你们的婚事若是再不定下,长安中怕是会流言四起。加之你先前在伏龙山,已经有很多人说你……”他顿了顿,道:“栀栀,为了你的名声,此事还是尽早定下为好。” 元栀没有说话,元晋舟便当她应下。 他前脚刚走,后脚元栀便把绿芜唤来:“哥哥刚才说长安中有什么流言么?” 绿芜脸色一白,躲躲闪闪的却不肯说清楚。 元栀神色微愠:“直说。” 绿芜见元栀一脸凝重,这才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就是,就是有些不长眼的人说……说您和凤大人早已暗通款曲,怕是已经珠……” “珠什么?!” “珠胎暗结!”绿芜吓得合上眼,将最后的话说出口。 她见元栀神色不悦,赶忙补了句:“我知道小姐的性子,小姐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儿的,都是那些人胡言乱语!” “……那是自然。” 元栀决定了,明日就跑路,不管如何,先去找人看看再说。 —— 相府,书房。 书案上摆着好几本空白的奏折,在一侧研墨的银月眼瞧着凤玄歌今晚写毁了三张折子,眼下马上就要毁了第四本,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大人,您难道没想到,元姑娘许是……吃醋了?” 捏着狼毫笔的手骤然顿住,一滴浓墨直直落在纸上,晕成一团。 他冷不丁抬头盯着银月,疑惑道:“吃醋?” 银月点头,咬牙道:“您莫不是忘了……今日那妖月公主……” 听见银月提起妖月公主,凤玄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原来是女儿家吃醋。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他想了想,道:“明日与王大人的会面暂且推后,我要出城一趟。” 金月闻言,犹疑劝道:“王大人那处只怕是不好交代。” “大人说推就推,那王大人还能说什么不成。”银月赶忙阻止金月说话。 这明摆着,公事和私事之间,当然师娘更重要啊!
第69章 天色熹微, 一抹璀璨金光直破浓云而出。 听雪楼内。 “小姐,你这么早便要出门?”红釉睡眼惺忪,手里还端着一碗燕窝羹。她正要上楼, 恰逢元栀出门, 两人直直在楼梯上撞了个正着。 “你……这么早?”元栀有些心虚地将捏着包袱的手往后放了放, 视线落在红釉的手上:“这么早起来就为了做这个?” “是呀, 想着小姐最近不忌口, 早晨还是吃一些清淡的较好。”红釉笑道,旋即往上走。 元栀瞧了眼小楼, 又瞧了眼红釉, 原本往下的步子一拐, 又回了房。 室内干净整洁,素日凌乱不堪的书案也收拾得齐整,红釉将粥放下。 燕窝羹温度正好, 入口热而不烫, 元栀囫囵喝下,只觉得口中甜丝丝的,胃里也升起一股暖流。 红釉乖觉地站在一侧,温声问询:“小姐这么早出门, 可是要去见陈姑娘林姑娘?” 捏着瓷勺的手略有一滞,元栀头也不抬地回应:“是呀。” 红釉上下打量, 思忖片刻道:“那小姐这身衣裳倒要换换,略厚了些。若是出去赏花游玩只怕会闷出汗来。前日百花坊送来新制的罗裙, 我瞧着今日日光正好, 穿上也好看。” 闻言, 元栀抬眼瞧了天色,只觉得日光确实温暖, 她今日晨起匆忙,哪里顾得上挑衣服。 “你素来细心。” 说罢,红釉从衣橱间拿出一套崭新的罗裙,是元栀未曾见过的款式,一袭丁香紫梨花缠枝罗裙,月影纱覆之,倒是春日的颜色与料子。 “我稍后去找小薇他们,今日会晚些回来,你让绿芜不用准备午膳。若是哥哥来问,便说我出门买胭脂去。”元栀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着红釉重新给她梳了个发髻。她则在妆匣里挑了个浅色口脂。 她扶正髻上的绿雪寒梅簪,又补了一句:“若是凤大人来寻……就说我这几日身体不好,不能见客。七日后再约他游湖。” 以凤玄歌神出鬼没的性子,她若是不早做准备,只怕他会来个突然袭击,届时就不好交代了。 “是。”红釉乖声应下。 此次出城,她并没有将实情告知,若想寻一处无人认识她的地方,最起码也需去三百里外的林城。 但林城军又直属凤玄歌辖下,元栀不敢赌。 包袱里放着一卷地图。元栀趁红釉去厨房收拾时,捞了包袱便悄悄往侧门去。 —— “你说真的?” 元蔷喜上眉梢,听到侍女回信的她喜不自胜,唇角笑意翩然。她在房内来回踱步,侍女杏儿连连点头,笃声道:“奴婢亲眼瞧着三小姐从侧门而出,还雇了辆马车。” 元蔷的心止不住跳动,元栀行为有异,更是侧面验证了她的揣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她当机立断:“你去,去明宅和杨姑娘说一声。” 说罢,她又反口:“不不不,你先打探一下,李卿回在哪里?若是他不在明宅,你再和杨姑娘知会一声。” 若是不出意料,元栀定然会去那在外偷摸置办的院子,届时让杨青柳来看,即便李卿回不在此处……那元栀也绝对会闹个天大的笑话。 她在沁芳院左等右等却如坐针毡,若是元栀没去的话,岂非胡闹一场?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亲眼看看。 望花阁不远,元蔷就近选了个茶摊,随行的侍女绣云忐忑不安道:“姑娘,你说三姑娘真的……” “这是自然。”元蔷格外笃定:“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她这段时日口味变了,身形都圆润不少,如今更是偷偷摸摸出府,若说她无孕在身,我绝不相信。” 清晨的茶摊客人不多,元蔷也没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若是老爷知道,会不会责罚您?” 元蔷眯了眯眼,捏着茶盏的手逐渐发力,她凝声道:“闹出这样的笑话,是她自己不检点,与我何干?” 二人边叙话便用早膳,这厢说得兴起。 那厢却叫银月听了个正着。 正巧来此处用早膳的银月直接傻眼,他和金月面面相觑,银月的脸略有古怪,好半晌,他才艰涩出声:“大人呢?” 金月喃喃道:“……大人今日出城,说要把那黑风寨一锅端了。” “……”银月勃然变色,瞬间抓起摆在一侧的长剑,压低嗓音道:“你赶紧去寻大人,我去通知知城门的弟兄们看紧些,莫让元姑娘出城了!” 要老命了,师娘有孕? 谁的? 他家大人莫不会头上带绿了? 日光渐盛,街市繁闹。 元栀坐在马车里,她阖眸养神,极力不去听车外的嘈杂声。为了避免各种突发情况,她特意从西街走,从西门出城,连马车都是特意雇了辆稀松平常的,应该不会引人注目。 她在心里计算着出城的距离。 “停车,例行检查。”官兵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元栀蓦地睁开眼。她的心格外平静,随后撩开一个极小的帘缝,将通关文牒递了出去。 只见一只莹润纤细的手从车内探出,守城侍卫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定在元栀的手上,想从车帘的缝隙往里探,却再看不见一丝半点。无奈,只得接过文牒仔细检查,片刻后道:“没问题。” 闻言,元栀这才松了口气,捏着声音道:“多谢大人。” 侍卫正想将文牒归还,另一道声音猝然响起:“按理,也该查一查马车内才是。” 元栀神色一滞,思绪飞快,她状若无意道:“这位大人,不是奴家不愿,实在是我感染风寒,这是要出城瞧病……” 说罢,还格外刻意地咳嗽两声。 适才说话的侍卫却油盐不进,冷声道:“姑娘,近日匪徒猖狂,还有些人混进了城内,您也就别为难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元栀也不得不打开车门。 侍卫撩开帘子往里瞧了眼,只看见一名戴着珍珠面帘的女子坐在里间,并没有其他人。 侍卫的视线贪恋地定在她脸上几秒,随后道:“放行。” 马车徐徐往外,车轴碾过沙土发出刺耳的声音。元栀撩开车帘,望着渐渐远去的长安城,原先强行压下的心跳猝然加快,整个人瘫软在内。好险,适才她差点没稳住,若是叫那侍卫查出异样来,只怕自己今儿个就出不了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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