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星叹了口气道:“绿玉,我与陛下之事我确实有所隐瞒,可离开皇宫的事,却是小姐主动说要帮我的,况且那时,我也并不曾想过再回来……” 绿玉抬了抬下巴,有些不屑道:“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长星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解释些别的,却因为腹中坠痛而脸色惨白的蜷曲在床榻上。 “落胎都是这样疼的。”绿玉面上瞧不出来有分毫同情,她一边往外头走去一边道:“你不是原本就不想要这腹中孩子吗?你若是凭着自己想弄到这两味药材还真有些难办,如今我帮你将这事了了,哪里算是报复,这不是帮了你的忙吗?” “至于你所受的这些痛楚,又如何有小姐当初所承受的万中之一?也该你受着的!” 话音落下,她便要踏出殿门,长星见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才强忍剧痛断断续续道:“当初帮我离开皇宫之人,我曾……曾听小姐提过,那人是宫中侍卫副统领,曾受过……受过孟家恩惠……” 长星的话还不曾说完,绿玉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殿门处,那几句话也不知她到底是否听到。 周景和在长秋殿所言,或许是无人敢随意传闻出去,可周景和在长秋殿发了一通脾气,最终拂袖离开之事,却是瞒不住的。 不过半日,这样的消息便已经传得满宫皆是。 有不少人都揣测着,说这位敏美人将陛下得罪了个彻底,大约是要失了孩子又失了圣宠,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但也有人觉得这不过是一时之事,过几日等陛下心头的火气消了,那敏美人再主动认个错,这事儿便能翻篇了。 毕竟前些日子陛下对这位敏美人是何等宠爱也是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的。 而此时,周景和已是连着三日不曾踏足过长秋殿了。 白日里,他依旧与平常无异,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除了脾气比从前差了几分,也找不出区别来了。 只是入夜之后却多了饮酒的爱好。 连着几日都是饮了两坛子烈酒方才睡下。 他原来并非是爱酒的性子,酒量也并不算好,就算在朝臣宴席上也只浅饮几杯,可这几日夜里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喝着。 元尧在旁边瞧着,也看不出来他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一国君主为了一个女子买醉的事若是传出去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这事儿即便周景和不特意吩咐,元尧也一早便提醒了在文庆殿做事的宫人,让他们最好将眼睛和耳朵都闭上,文庆殿里边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往外面透露。 在文庆殿里做事的宫人自然也都明白这道理,就算元尧不提醒,他们为了自个与家人的脑袋,都会管住那张嘴。 只是这文庆殿里伺候笔墨的,每日洒扫的,端茶倒水的宫人算起来并不少,这其中有个生了别的心思的宫女也是正常。 其中负责殿前洒扫的宫女乐容便算是一个。 乐容原本并不是承文殿的宫人,而是绣房做事的绣娘,她的针线活做得虽不算多好,可却是个嘴甜会来事的,原本绣房的沈嬷嬷见她生得过于貌美,心中还有几分不喜。 毕竟在宫中不比他处,生了这种样貌不仅没什么好处,反而还容易招来祸事,可这乐容偏偏日日缠在沈嬷嬷身边,哄得沈嬷嬷眉开眼笑的,久而久之虽不至于多喜欢这个宫女,至少对她也生不出什么讨厌的心思来了。 而这乐容液不仅仅讨好着绣房的沈嬷嬷,来往的其他宫人也与她相处得极好,后来她起了往上攀的心思,便求了人帮忙要调到承文殿去。 周景和一向没有让宫女身边伺候的习惯,所以这乐容即便调到承文殿来,能干的也不过是一些粗活。 而这乐容虽刺绣的本事不怎么样,可凭着她讨好人的本事,也早就在绣房站稳了脚跟,绣房的沈嬷嬷已经差不多到了该出宫养老的年纪,见乐容左右逢源,很是聪敏,甚至有让乐容接下她手中差事的念头。 听闻她动了去承文殿做事的心思,沈嬷嬷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她这小丫头的心思,便将她拉到一旁劝道:“我知道你心里的盘算,可想爬到主子的位置哪里有这么容易?不如好生在绣房里呆着,再过两年等我出了宫,就举荐你做我如今的位置岂不安稳?” 可乐容听了这话却想也不想便摇了头,“嬷嬷,我知你一心为我考虑,可我便是接了您的位置,在这条路上做到头了,也还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见了主子,依旧要卑躬屈膝,我入宫来,可不是想着做一辈子奴婢的。” 沈嬷嬷被她的话噎住,好半晌才道:“前边那些个有你这心思的宫女是怎么丢了命的,难道你都不知……” 沈嬷嬷的话还不曾说完,却被乐容打断,“那不过是她们没脑子,将陛下当作寻常男子来看待,以为只要脱了衣裳往榻上躺,便能如愿以偿,自然是什么也得不到却连命都丢了,可我不同,嬷嬷,你等着瞧便好了,那敏美人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她能办成的事儿,我也定能做到!” 见她将话说到这份上,沈嬷嬷便也不再劝她。 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沈嬷嬷心里明白,乐容已经是打定主意要谋算这些,若是自己再阻拦,恐怕到头来她还会对自己生出怨恨的心思来,觉得自己不想让她好。 就这样,乐容托了关系,从绣房调到了文庆殿来。 她确实与之前那些个自荐枕席的宫女很是不同。 她很擅长等待时机。 在还不曾找寻到时机的时候,她只默默在文庆殿做着打扫的事,穿着打扮也都与寻常宫女一样,不曾刻意打扮做过吸引旁人注意的事。 时间久了,沈嬷嬷不曾再听到过有关于乐容的消息,还以为她已经熄了那种心思,但她不过依旧在等着时机。 这几日周景和都在文庆殿借酒消愁的事旁人或许不知,可她作为在文庆殿做事的宫人自然知晓。 她虽不清楚周景和与长星二人之间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能凭借着如今发生的这些事儿猜到几分。 这回的机会,便是她一直在等着的时机。 等入了夜,她便按着长星的模样施了淡淡的脂粉,将原本略微有些上扬的眉眼往下压了压,又将稍厚的嘴唇用脂粉改了改…… 一番折腾之后,她那原本与长星全然没有半分相似的面容,眉眼瞧着竟与长星有了四五分的相似,若是到了夜里,更能像个六七分。 乐容对着铜镜照了照,显然已经很是满意。 再等天色稍稍暗些,她才掐着时机借着承文殿洒扫宫人的身份混了进去。 这会儿周景和方才将一坛子酒饮完,正要打开另一坛子酒,却见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他下意识抬头,恰好瞧见那张与长星像极了的面容。
第65章 ◎容美人◎ 见周景和在抬眼看见自己的时候愣住, 乐容心中一喜,轻轻贴近他的身体道:“陛下,酒喝多了伤身……” 周景和的眼睛微微眯起, 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乐容这张脸真的与长星极为相似。 可周景和还是在伸手触碰到她的脖颈之后用了力气,便将她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乐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周景和这是否是已经发觉她真实面目便已经被他骤然掐住了脖子,只能哀声唤道:“陛下, 陛下……” 周景和的手却越收越紧,眼里好似隐含着滔天的怒火, 他讽刺道:“哪怕是已经烧焦了的尸身,朕也能一眼辨出到底是不是她,你以为凭着你这张涂脂抹粉的脸,就能骗得了朕?” 乐容这时候已经没法再发出声音,她不得不伸手竭力想将周景和的手掰开, 疼得眼泪止不住往下落,不过周景和的那只手却依旧死死掐着她的脖颈,并不曾因为她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而生出分毫怜惜来。 死亡临近,乐容的心里早已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所笼罩,之前那些所谓野心也都被彻底击了个粉碎。 到这会儿, 她心中唯有的那个念头便是活下去。 于是即便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她也依旧拼命的想要向周景和讨饶。 周景和原本是想直接将着宫女杀了, 这种爬床的宫女他见得多了,只是这回这个要比从前那些只知道脱了衣服往榻上躺的稍微聪明些,知道扮成他在意的人的模样。 可这却让他心里更是厌恶。 一个只知道爬床的女子, 怎么配与长星相较? 可就在这女子要断了气息之时, 周景和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松开了这女子。 乐容一被松开便止不住倒在地上猛的咳嗽, 稍稍缓了片刻后又连忙跪地哀求道:“陛下,奴婢知错了,求您饶恕!” 她来不及细想为何周景和原本都打算将她杀了,后边却又变了主意,她只知道如今自个这条命还是握在周景和的手中,只要他有心,想杀了自己就如同踩死蝼蚁一般简单。 所以回了神之后片刻也不敢耽误,只能跪地讨饶。 周景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端详着跪在身前的宫女,四周安静得可怕,让乐容的身体也不由得有些微微发颤。 如果是发生方才那桩事之前,她见周景和这样打量着自己,会毫不迟疑的以为是他对自己生了兴趣,可如今,她实在不敢再往那个方向想。 只觉得害怕。 半晌,周景和开口问道:“你是哪里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乐容不敢撒谎,老实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是承文殿的洒扫宫女,名唤乐容。” 周景和默默将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而后才道:“你退下吧。” 乐容听他这般随意的放过了自己,心里自然意外,她原以为事情闹到了这份上,她就算是不死在这里,也得丢上个半条命。 却不想还能好端端离开。 不过她也不敢迟疑,连忙福身告退,生怕动作慢了周景和又变了主意,到那时候她就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彼时,乐容心里虽有不安,可到底还是为能捡回一条命感觉到高兴。 她想不到第二日,会有公公来向她宣旨,说陛下的旨意,将她封为容美人,赐居承阳殿。 乐容捧着那道圣旨,直到过来传旨的元庆向她说了恭贺的话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这并非是在做梦。 她紧攥着那道圣旨,面上终于露出笑意:“多谢公公了。” 元庆又是笑了笑道:“美人先休息着,待会儿消息传过去,便有内务府的人着手给美人安排宫室事宜,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会尽数安排妥当。” 乐容又是笑着点了头。 她昨夜做了一晚上噩梦,早起醒来时,头疼得几乎要裂开,还不得不支撑着在脖颈处那一道红痕上抹着厚厚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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