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又凑到她身边,弯腰俯身,把一张她最喜爱的脸露在她面前。 像哄小孩那样,竭力把话声放轻:“那就晚上补偿。嘶,要怎么补偿呢。嗨,我突然想到之前某人拿了条束腰带过来,好像还没用过。我又想到,最近新得了一个口枷。好像还有个狼耳朵、狼尾巴……哎呀,但是我这些估计在某人眼里都是落后物件,人家估计看不上……只好扔了……” 凝珑旋即抬眼瞪他:“你敢!” 就单说那条束腰带,那也是她忍痛花真金白银买的。既是她买来的,岂能容他随意丢弃。 可回完话才发现自己中了套,忙把眼睛瞥过去,不自在地来回转。 刚沉默一瞬,缸里那该死的老鳖就煞风景地叫唤起来。 程延忍俊不禁:“这老鳖也忒不要脸,叫得比被捅了一刀还难听。” 凝珑差点绷不住笑容:“你以为你又比它好到哪去?再说,刚才还称人家公龟,这会儿又骂老鳖,某人真是在满嘴放炮,谁知道哪句话可信哪句话又不可信?” 程延伏在她耳边:“我是真学了。不信我叫一声,你听一听。” 说罢不等她回话,就兀自把带着颤意的热气送到她的耳廓里。 他别有心机,用的是属于冠怀生的那副声线。 那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倏地就让她想起,过去许多深夜里,冠怀生仰头喝着她递来的水,餍足时就会发生这种声音。 程延真是个臭不要脸的,总能把话说到她的心窝里。 凝珑总算没再跟他继续斗嘴,飞快撤离出他的身旁,捉裙快步往外走。 走时气冲冲的,嘴里别有深意地念叨着:“你扔一件试试。” 他便天真以为,这会是哄好她的前兆。 当时当刻并没多想,把自己精心打扮好待在新房里。昨夜她是等待夫君归来的新娘子,今夜角色互换,他成了期盼“女夫君”前来宠爱的小娇郎。 屋里摆着一面立镜,镜身无比清晰地照出他的身影。 夜里起了凉风,他不禁打着寒颤。穿着薄衣,不知等了多久,就是不见凝珑来。 倒是也不便喊婢子来问问情况,只能咬紧牙关继续等。 他见桌上放着一盅冒着热气的茶水,不曾细想,便将茶水一饮而尽。说这茶水是暖身神药也不为过,甫一落肚,全身便立即沸腾起来。 沸腾着沸腾着,程延就品着一丝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单纯发热的沸腾感。 他想冲出去求救,可先前费劲好大力气才把手脚捆住。没办法,只能忍受着异样煎熬,祈盼她能早些出现。 等啊等,等到意识模糊,人蜷缩侧躺在地,终于把凝珑给盼来了。 凝珑勾起一抹坏笑:“说几句好话你就放松警惕啦?外面把你奉为神明的百姓会知道你在我面前是这种模样吗?你不是有狼尾巴吗,怎么不翘起来摇一摇啊?是做不到嘛,哎呀,堂堂世子爷居然那么弱。” 越是阴阳怪气,凝珑心里越是舒服得很。 她心想,本来想装一装,但既然你说不用装,那就真不装了。 她拿着一个小方口拍子:“希望你言行如一啊。” 作者有话说: 下更晚9点。争取11月前把正文写完。
第44章 从未 ◎偏要让她为他破例。◎ 这一夜她找到了久违的掌控感。 一场调教做下来酣畅淋漓, 舒服得几乎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程延把湿漉漉的狼尾巴卸下来,扔到盆里清洗。尾巴毛被洇得黏在了一起,拿刷子梳毛时,眼前不停闪过凝珑红彤彤的脸蛋。 虽她给他下了药, 但他也乐于享受, 所以根本就不怨。 相识相偎这么久了, 凝珑应该有对他动真情吧? 程延清理好屋里的狼藉,又把阖紧的支摘窗开了条小缝, 好让屋里的霪气能跑出去。 与卧寝仅一墙之隔的浴屋里,凝珑正在沐浴更衣。 程延换了床新褥子,把自己卷在被褥里, 期待凝珑回来。 他捞过她先前穿得水红短褙子, 仔细嗅了嗅。 凝珑的性情就像这件不合她身的褙子, 看上去别别扭扭。他若开口问她是否动情, 她要不做戏回道当然喜欢世子,最喜欢世子;要不顾左而言他, 从不正面回应。 明明窝在同一片帷幔内,可他看她,总是雾里观花。 明明他阅人无数,好人奸人什么人都见过识过, 就连一向严厉苛刻的父亲都夸他眼光独到,一下就能分析出各种人的心思。 可他独独掌握不了凝珑的心思, 只能不断试探不断观察。 今晚观察的结论是:她或许有点爱他。 他辛勤耕耘, 是世间唯一能让她这么酣畅淋漓的男人。她用她那具柔软的身与明亮的眼告诉他:我已经原谅你先前的欺骗啦,往后我们俩白头偕老。 但这个结论很快就被打破。 浴屋那头传来一些动静, 程延唯恐出差错, 贴在墙边听了会儿。 雾气氤氲, 美人娇艳的芙蓉面映在晃动的水波间,玉臂捧着玫瑰花瓣,抬起又落下。 今夜,美人的皮肤在白皙中添了几分梅红,星星点点地零散落着,更惹人怜惜。 云秀不得不承认,尝过欢爱的凝珑比还是小姑娘家的凝珑更美得摄人心魂。 如今凝珑是一颗甜腻的水蜜桃,就算她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你一眼,你也会为之倾倒。 如今这份美的震慑对象不分男女,云秀拿玉瓢给她的肩膀浇水,差点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主子。 明明氛围这般暧昧,凝珑的声线也该分外甜才对,可是并没有。 她开起口,声音冷冷清清的,浑似丧偶失意的小寡妇。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云秀,我想等回门后就不跟他待在一起了。” 云秀很诧异:“姑娘这是何意?你难道对世子爷没一丝感情?” 浴屋里只有她和云秀,凝珑索性把话敞开了聊。 “自然没有。刚才那场调教里,我抚着他的背,望着他的脸。他依旧是冠怀生,甚至一直是冠怀生。但,他不是最初令我动了恻隐之心的冠怀生。我必须承认,从前的冠怀生早已死在了凝府被抄那一日。” “我试图劝慰自己,不要再揪着过去的欺骗不放。但根本不行。这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无法除掉。出狱后刚到宁园那几日,我把对冠怀生的留恋转移到程延身上。毕竟嫁给世子是我的追求,我必须给自己洗脑,我爱他,我在意他,这样才能把戏演到最真。” “如今,我已没有任何留恋。我跟小哑巴是露水情缘,往后再不计较。后来我也曾尝试去爱程延,却发现根本爱不了。除非他能为我彻底改变,或者我鬼迷心窍,否则终究是同床异梦。所以我想逃……逃并不是与他和离,而是试图与他做表面夫妻,离他远远的,不再有感情纠葛。” 这一番番话也似一桶桶冰水,把云秀叫醒。 云秀很羞愧。方才她和大多数人一样,都只沉迷在凝珑的美态里,却忽视了美人的内心需求。 云秀拿巾子给凝珑擦拭吻\.痕:“婢子没经人事,所以有个疑惑,不知……” 凝珑澹然回道:“讲。” 云秀便问:“姑娘说对世子无情,可每次姑娘的身都很热情。婢子迷茫了,难道讲爱与不爱时,心与身能分开说吗?” 意思是在问,你说不爱,那你的身子那般热情是为甚? 凝珑了然一笑:“我刚及笄时,也像你这样想过。身子反应是直观感受,就像冷了会打寒颤,热了会出汗那样。反应可以降低或者夸大,起初我伪装着,后来伪装得太累,索性就不装了。” 凝珑吹起一瓣芳香玫瑰,“但心造不了假啊。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若爹娘还在,那我就不用逢迎任何人,不用为自保为稳固地位而嫁给世子。” 说完这些,语气忽地坚定起来:“跟世子说我想离开他,他定不同意。所以我要悄摸溜走,兴许总要被他抓来,但拥有片刻欢愉也是好的。” 云秀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是凝珑的人,自然会无条件站队凝珑。 只是她对凝珑所说的“从未爱过”尚还存疑。 冠怀生是程延的一面,若程延想,他随时可以将自己变为冠怀生,再来讨凝珑欢心。 但云秀也不确定他爱到了什么地步。 凝珑不信自己会把心完全交给一个男人,也不信会有男人会全身心地爱她。 她以为程延只是爱她的美,爱她与他都有特殊癖好。她以为俩人之间的火花只是见色起意,一时兴起。所以从不交心,所以她举棋不定,试探一步又退回三步,反反复复,也就令人捉摸不透。 爱情是一场博弈,先手者总是爱得深,伤得也深。 程延贴着墙,心冷到了极致。 次日没听程拟劝解,走密道回了禁中。李昇刚下朝,正想搂着三花猫休息须臾,进殿却见程延醉醺醺地逗着他养的几只猫。 李昇都不用猜,程延这一定是为情所伤。 他撸着猫,坐到程延对面:“早在你初次中春蛊与她勾搭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凝珑是面热心冷。你看着她是个端庄贵气的美人,实则她心里只有她自己,放不下任何人。你不听劝,说自己有信心能捂热她这颗冷心。结果呢……” 他叫大监倒来一盏醒酒茶,递到程延手边:“你是与她成了婚,可妄想用一桩有心机的婚姻栓住她的心,根本不可行。” 程延敛着眸,一脸脆弱。他回道:“是啊,的确栓不牢靠。” 李昇是少数能勘破凝珑的外貌去关心她内在的人。他越是了解凝珑,便越是觉得程延追妻路漫漫。 作为兄弟,他给凝珑面子,也给凝家面子,但心里却并不总是支持凝珑与凝家。 李昇试探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和离?” 程延摇摇头,“与程家世子成婚,是她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目标,我自然要让她完成目标。” 李昇:“那你呢?” 醉意中,程延忽地把事情想通了。 他间接地回道:“我想改名改姓。” 李昇心底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懂也装作不懂,“这是何意?” “她的心那么坚硬,可还不是曾被冠怀生扒开一条缝隙,钻了进去。冠怀生是唯一一个能令她多看几眼的人,我虽不是他,但难道还不能模仿吗?” 李昇倒是听不懂了,“你不就是冠怀生吗?你们小两口怎么回事,先前一致认同冠怀生就是程延,现在又一致把冠怀生和程延当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来看。” “倒也不全是为了追求她。”程延只选择回了改名改姓的话题,他认真道,“她想逃离我,我也想逃离程家,摆脱世子身份的桎梏,去完完全全地做自己。” 他说:“做冠怀生时,乐是那般真切,痛也是那般鲜活。我一直觉得,那才是卸下面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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