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珑难得放松下来:“现在宁园众人一定都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大街小巷地窜着找我呢。” 云秀到底不放心:“万一咱们被抓回去, 世子不会惩罚姑娘吗?” 凝珑不以为然。如今她可是世子妃,世子明媒正娶过来的正妻,他还敢动她不成? “他也许会生气,会焦急, 但我又不在意。”凝珑拢了拢斗篷,身子有些冷, “我出去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我是想做更优秀的妻,所以才冒着风险去外地治病。这事也跟嗣王提过, 我早已给他们敲过警钟了。” 不过虽然潜逃是想躲程延, 但凝珑也真想来找大夫看一看。 她陷入过去的回忆。 舅舅舅母对尚还年幼的她还存着些良心, 会因她生病而慌张,会因她进步而鼓励。但苛责与利用也非一日所有,过去二十年时间里,舅舅舅母对她的利用远远多于温情。 但凝珑的蛇蝎心肠到底是个假命题,她仍旧感谢凝家。 她道:“新桥镇精通男科的大夫多,而清风镇精通女科的大夫多。先前听闻清风镇数千妇人里,百八十岁的长寿老人数不胜数。妇人面色红润,身体强健,都离不开这里的大夫诊治。我自小体寒,湿气又重,夜长梦多,在京城时吃的药汤不管用,就想来清风镇看一看病。” 云秀说好,“那咱们下晌就出发。” 中午歇息半刻,下晌俩人就去了镇东的陈家医药铺。 陈大夫是镇上最有名的大夫,头发花白,语气轻柔温和,耐心地询问凝珑身上有何不适。 之后开了几方药,又一番叮嘱。 见凝珑支支吾吾,陈大夫问:“姑娘还有什么话想说?” 凝珑犹豫着要不要把戏演到底。她当然知道没有身孕是因程延一直在服避子汤,为保证干净健康,一般会泡上鱼漂备用。但她在程拟面前的说辞是因她体弱,所以才迟迟未能生育。 干脆问一问吧,等回去后还能有话可回复程拟。 凝珑问:“倘若我的身子调养好了,但仍没有身孕,那该如何?” 陈大夫经验丰富:“看姑娘这么年轻,是不是刚成婚不久啊。哎呀,小年轻血气方刚,天雷勾地火每日每夜地来也都正常。但有孕重在顺其自然,再者就是行事不宜太勤,不能重量不重质。” 陈大夫又说道:“姑娘可知北面的新桥镇?那镇上男科大夫多,不如趁有空把你家老头子也带过去调理调理。” 话外之意便是,也有可能是你家老头子不行。 凝珑垂眸偷笑,“多谢大夫。” 病看过了,剩下的时间里,她与云秀都在院里待着。浇花、侃聊、品尝市集小吃,自在快乐。 市集里吹来的风都要比京城凉爽,凝珑咬一口糖葫芦,忽觉就这么隐姓埋名地当一辈子米虫也不错。 云秀紧贴着她走,生怕俩人会走散。 “怪不得姑娘非要来此小住呢。在凝府和宁园,咱们过得提心吊胆。怕得罪老爷夫人,怕惹世子爷不高兴。来了这里方知自由有多迷人眼。” 凝珑勾唇轻笑。 俩人在一个卖编花手串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 凝珑一眼就看中一个缀有杜鹃碎花的手串。 “这个手串多少钱?” 她问道。 忽地又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男声:“这个手串我要了。” 凝珑背后陡然一冷,稍稍侧身转眸,出声那人竟是凝理! 她赶忙收回眼神,拉紧云秀,示意云秀不要回头。俩人碎着脚步往外挪,转身匆匆要走。 摊主不愿:“欸,姑娘,这手串你不要了吗?” 凝理却不慌不忙地走上前,递钱买下手串。又迈出几大步,直接撵在凝珑身后。 凝珑没能甩掉他,他很快追上凝珑。 “大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凝理一把摁住凝珑的肩,“你不该待在嗣王府吗?” 外人不知宁园存在,只以为她跟着程延在嗣王府住。 凝珑压低声音:“小官人认错人了。” 说罢就往前走。 凝理又追上去,“不会认错。”他死死盯着云秀,“云秀,这是怎么回事?” 云秀心里涌上一阵恶寒,眼神胡乱躲闪。 凝珑见躲不过去,只好承认:“我与云秀来此小住闲游,怕惹人注意故而隐姓埋名。大哥既然认出,就不要再纠缠不放了。” 哪知凝理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在她身旁。 路人只以为这是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因此多看几眼就不再在意。 凝理肆无忌惮地攀着话:“大妹妹为甚要来此小住?是身子不舒服么……那世子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凝珑:“不干大哥的事。” 凝理兀自轻笑,“我来这里是给娘买些药。娘最近生病了,是女科病。因家里人出行不便,我又正好来焦山县办事,所以就接下了这活计。没想到会遇见大妹妹,真是意外之喜。” 凝珑蹙起眉:“舅母病了?什么时候,怎么没听消息?” 凝理故作落寞地叹口气:“就是从诏狱里出来那一日。诏狱里腌臜,娘身骨弱,得病也并不稀奇。当日大妹妹被那贵人带走,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那贵人是程世子。那时程世子的脸变了,大家都没认出来。大妹妹走得急,之后也没回来,不知道也实在正常。” 逃离凝家需要聚集许多勇气,凝珑心里准备很久,才能接受自己不是“白眼狼”。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心里的愧疚心又被勾了出来。 她道:“是我疏忽了。等再回去,我定去拜访。” 凝理说这话本就是诱她回凝家,好让他能纾解一下相思之苦。如今见她身在自己的地盘,心里灵机一动,想出一计。 “因要办事,我也会在镇上小住半月。我住在镇南小桥巷,进巷第一户。大妹妹若是遇见困难,随时来找我。” 话虽说得漂亮,可心里却阴暗地想:只要来找我,我就把你掳走。 凝珑心觉他城府极深,想是个能搞事的人物。 她不再搭理凝理,走到分岔路口就乘车离去。 她没暴露住址,但凝理却早把她调查得一干二净。 片刻后,他拐去凝珑去过的陈家铺。 原来这陈大夫是个杀伐果断的杀手,她把与凝珑的对话一字不动地说给凝理听。 凝理存疑道:“她是因要治不孕而来?” 陈大夫说是,“我提到让她把老头子带去新桥镇看病。新桥镇也是咱们的地盘,若世子上钩,可在那里将其歼灭。” 凝理说不必,“只要凝珑还待在清风镇,他就不会冒险去新桥镇。” 陈大夫理解他的话意,“那何不把凝珑引去新桥镇,再故意让她遇见危险呢?世子定会英雄救美,到时就能……” 一边是心爱的大妹妹,一边是想除掉的宿敌。 凝理倒是没有犹豫,冷声说道:“找准恰当时机,将云秀那婢子掳去新桥镇。再留给凝珑一张字条,就说要想救人,带五十两黄金去新桥镇,且只能是她一人前去。具体地点等我通知。” 陈大夫说是。 她是躬着腰站在凝理身侧。凝理进来时已经换上了教袍,脸盖在獠牙面具之下,指节交叉放于膝前。 话声平静低沉,可说出来的话却尽显城府。 陈大夫是教徒之一,教派内只有教首的左膀右臂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像陈大夫这等普通教徒,只知他就是教首,却不知他是凝家大哥凝理。 陈大夫又问:“世子会猜到凝珑来了清风镇吗?” 凝理:“他兴许不知,但我会让他必须知道。” 话落,面具底下流出一阵阴险的笑声。 听得陈大夫浑身发颤。 * 也是在下晌,宁园侍卫把山里各处角落都找了个遍,甚至派暗卫把整个平京城都找遍,依旧没能找出凝珑与云秀。 程延与程瑗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回宁园。 程瑗自责地在前堂里来回走:“都怪我,就不该在这关键时候跑出去陪爹爹。兄长,你说嫂子她到底是自己走的,还是被歹人掳走的呀?” 程延无奈苦笑:“自然是自己走的。常嬷嬷说昨夜看见云秀鬼鬼祟祟地收拾衣裳,其他婢子也发现屋里少了几件衣裳。歹徒总不能还贴心地给她拿走几身换洗衣裳吧?” 若是说被歹人掳走,程瑗心里好歹只有焦急。如今听到兄长说嫂子是自己逃走的,程瑗彻底把脸耷拉下去,捶着程延:“都怪你!肯定是你对嫂嫂不好,把嫂嫂逼得太紧,她才在一怒之下带婢子跑了!” 程延傻傻地干瞪眼:“怎么就怪我了?再说我们之间的事,你怎么知道详情?” 程瑗没好气地“哼”一声,又白他一眼,气愤地坐到他对面。 “我就是知道!”程瑗狠狠把桌子一拍。力道反震得她手心疼,她强装不疼,数落道:“之前我跟她聊过,她说你虽待她好,但有时不免霸道。她都哭着求你不要这么霸道了,你还不听,反而让她哭得更狠!这还不是你逼得太紧么……真是没一点风度。” 程延面色尴尬。 凝珑怎么还把夫妻私事往外面说呢。 看程瑗这义愤填膺的模样,想是还没搞懂这霸道指的是哪方面的霸道。 程延只得硬着头皮认错,“好好,往后我再也不逼她了。” 他转了话题,“现在关键是要知道她去哪儿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若她平安无事,我会派去侍卫暗中守着她,免得她遭遇不测。” 说话间,十三急匆匆地递给程延一封密信。 程延解开信,低低地叹了声:“不好。” 程瑗登时急得站起身,“怎么回事?是不是嫂嫂遭遇了不测?” 情况确实严峻,但好在尚有转圜的境地。 程延不欲把程瑗牵涉进来,只说一句:“你好好在园里待着,不要乱跑。”之后便快步迈出堂。 程延下令让侍卫看守程瑗,程瑗出不去园,只得待在园里干等。 来到堂外,又走了一段距离,程延来把密信展开又看了一遍。 信是陈大夫写的,动用暗线加急送了过来。 陈大夫可谓是碟中谍,表面是无辜百姓,实则第一重身份是巫教信徒,第二重身份则是程延安插在清风镇的眼线,也是她的真正身份。陈大夫是他的人。 程延早知清风镇与新桥镇是巫教派的两处据点,但却没料到凝理会待在镇上,更没料到,凝珑竟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凝理的地盘。 何况凝理还准备以凝珑为诱饵,设计引他前去厮杀! 程延心觉事关重大,走暗道进禁中,将此事报给李昇。 若不掺搅巫教势力,这事只是一桩儿女情长。但事已至此,李昇无法坐视不管。 李昇严肃道:“你带着数十精兵,切记一定要走暗道离开平京城,否则会惊动城里的巫教眼线。先聚集周边县镇的厢军,视情况调兵。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悄摸收回清风镇与新桥镇。实在免不了兵戎相见的话,那就挑杆开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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