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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下课业，陈斯师兄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箱。 陈斯对颜婉清说：“你看看，这个样式你喜不喜欢？” 说着低头打开木箱，拿出一个木盒，递给颜婉清。 待颜婉清打开木盒，只见一支木簪周身雕刻卷云纹，末端凤尾，线条优美，琢磨精致，落落大方。 “真好看！”念雪感叹道。 “是吧，陈斯可是我们寺里的老匠人了，修为都不及手艺高哈哈。”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福至心灵，念雪忽然想到，师父平时都不在意身外物，这些年她看着师父只用一根玉簪子束发，她可以跟着陈斯师兄学做一根木簪子送师父。 师父应该会喜欢的吧？ “师兄，请问做这么一支木簪要多久啊？” “平时没什么时间，前前后后也得花上一个月吧。” “那我可不可以重金请你教我做木簪啊？” “重金？你这果然是一洵的小徒弟啊，财大气粗啊。” “没有没有，师兄你说个价吧，教我做一支木簪成不成？” 婉清若有所悟，开口搭腔道：“你就教念雪吧，让你的手艺在寺里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我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嘛，好好好，也不用什么重金，你每天下了课业，去南院找我，我明儿起就带你做啊。” “谢谢师姐，谢谢师哥～那师姐师哥明儿见！” 念雪赶着翻墙出门买露兄的茶点和茶叶酬谢师兄。裙▴二％三零六◭⫱久二〟三◃﹒久﹝〫六更﹀多好﹂雯 第二天就带着茶叶和茶点美滋滋地去南院找陈斯师兄。 师兄见她带了茶叶和茶点，也知道她不好意思“白嫖”，一片心意，他也就笑笑收下了。 回屋拿出茶具，泡了两杯茶出来，开始给念雪讲怎么做簪子。 “第一步呢，就是选料，画稿。” “木头也有份很多木，不同木头有自己的特性和质感，常见的有黑檀木和绿檀木、桃木等，尽量不要使用樟木和楠木，因为这类木材质地较软，容易产生划痕，会影响成品的效果，我们今天用的这块就是绿檀木。” 说着给念雪拿过一块绿檀木。 “材料选好了，我们开始画稿，初学者一般从纯线条无图案的簪子入手，再开始做简单图纹的，然后逐渐精细.......” 然后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木簪子，从无图案、线条优美的，到祥云、莲花、梅花、凤尾、鱼尾的，从简入深，应有尽有。 “你后面也可以自己设计图案.......” “我能做出这样一支祥云的成品就好了。” “这个不难，那我们就直接从这个式样开始学了啊，你先跟着我画稿......” 陈斯开始示范在绿檀木上画稿，念雪也跟着画，等陈斯画完之后，开始指导念雪画稿。 两人都画完稿之后，就开始拿工具进行雕刻。 雕刻没一会，天色就暗了下来。 陈斯开始热茶，分茶点，对念雪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歇会，吃茶，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再来，慢功出细活啊。” 念雪听了，好生收好陈斯给自己的木材和工具，放到一旁后说：“好，谢谢师兄。” “你怎么突然想学起木簪来着？” “惹人生气了，亲手做得礼物，应该会显得更有诚意吧？”她边说边吐舌头。 陈斯笑了，也不追问，另起一个话题：“下次别买这么贵的茶叶、茶点了啊，我不是你师父和颜婉清，什么茶叶在我这都是一个茶味。” “那师兄是喜欢香是吗？”她听说陈斯师兄不仅是匠人手艺，还精通香道。 “也还好，焚香清心罢了。” 念雪点点头，心下便有了主意，下次听书的时候要问问谢瑜，送什么香给陈斯作为酬谢，才能投其所好。 一洵用香也颇有讲究，屋子里也有不少香料、线香，只是她最近和师父的相处有点不清不楚的胶着着的尴尬，她便也不好问。 “送香？我其实也是外行，我只是听闻'荼蘼香春，芙蕖香夏，木犀香秋，梅花香冬'，想来按照四时花季来送，也是不会错的。 十月底，十一月初，送木樨或者梅花的线香都可。 木樨沉的香境便是“梦回依约在秋山，马上清香扑霜霁”； 关于梅花的名香，苏子的'雪中春信'很多人都赞不绝口。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我也用过，沉香、檀香的香调，让人觉得白茫茫的清新、干净，犹如在'雪中'；而后是清清浅浅的梅花香，便是'春信'，泠冽、温柔。大家之作，真真是名不虚传。” 泠冽温柔？那不是师父吗？ 最后谢公子陪着念雪去买香，买了“木樨沉”和“雪中春信”；“木樨沉”送给陈斯，“雪中春信”，等木簪做成了之后，再一起送师父。 “谢谢你教我、陪我买香，我请你吃荷叶烧鸡！” 谢瑜也大大方方说：“好。” 两人买过香，还去清山赏了晚枫，才回的客栈。 吃着荷叶烧鸡，喝着桂花酿，谈天说地，喋喋不休。 正是天凉好个秋。
第17章 第二天，念雪带着木樨沉去找陈斯。陈斯看到线香的时候有点讶异，这小弟子，还真是花了心思的。 他也大大方方收下了，点上了香，泡了茶，两人又开始雕刻。 两人细细雕刻着，陈斯不时提点技法，正解说着，只听“咔擦”一声，木材它断了。 陈斯：“.......” 念雪：“......” 陈斯又拿出一块新的木料给念雪，“来，正好复习一下昨天说的画稿。” 好不容易画好了，又开始重新雕刻，这次念雪细细刻着，不急不躁。 香已成成灰，茶也凉透，天早灰蓝。 念雪沉浸在雕刻里，满心满眼只有自己手里的木材，手也已经有几道细小的划痕，她混不在意，直至雕出一个雏形，才舒了口气。 陈斯看她终于抬起头来，说：“这块就雕刻得很完整，明天我们再来分割出雏形，现在先去斋饭一起吃饭吧。” 晚上练字的时候，一洵就留意到她手指上斑驳的细小的伤口，好几道口子，深深浅浅，血已成痂。 师徒两人就是一个肩头的伤口才开始愈合，另一个就新增几道伤痕。 也没有问她怎么弄伤的，提着她的食指，轻柔地帮她消毒，涂抹上消炎的药液。 看着师父敛着眉帮她处理伤口的她想开口狡辩说是自己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但师父没有问，她也做贼心虚似的，只字不提。 能少撒一个谎就少撒一个谎。 只在师父处理完伤口的时候，甜甜地笑着对师父说：“谢谢师父。”笑得温软谄媚，人畜无害，一如既往地卖乖的伎俩。 他深深地望着她，近乎审视，她顾不上药液有没有吸收完，会不会沾到毛笔上，抓起毛笔就开始低头练字。 她就想给师父一个惊喜，怎么就这么难！ 第三天开始分割，小心翼翼地割到一半，又断了。又从头再来。 陈斯看着在一旁垂头丧气画第三次稿的念雪，说：“万事开头难，你看，你现在画稿，是不是比第一天画得成熟很多？” 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念雪丧气地说：“师兄，就我这样，好不容易画好了稿，在第二步雕刻的时候又雕断了；好不容易雕刻好，眼见着要分割出雏形了，又断了。这样下去，我真的可以做出一支木簪吗？” 陈斯拿起她新画好的木材看：“你看，这次画得多好啊！这个祥云比前两次画得都灵动得多。你之前看过我的成品的木盒，那是我成品的一部分，但是我雕烂的木材，大概都能堆满好几个大院子了。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念雪听了，再一次沉下心来，这一次比前两次都从容一些，不急不躁，在天黑之前，也雕刻出完整的木材。 第四天，又开始分割，这一次陈斯也全程细细看着她操作，等簪子分割出雏形，念雪喜不自胜。 看着念雪终于分割出成品，他也替她高兴，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下来，分明是爱笑、笑语盈盈的脸，做起事来倒也严肃、认真，小心翼翼、一丝不苟。 接连雕烂了好几块木材之后也苦大仇深起来。 小甜瓜都快熬成小苦瓜了。 还好这小弟子终究还算是沉得住气，又知恩图报，孺子可教、后生可畏。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来打磨、抛光。” “好～”两个人高高兴兴去斋房。 一洵也留意到最近这几天，念雪都是和陈斯一起吃的饭。 陈斯是修炼欢喜禅的人，念雪之前也说要修欢喜禅，难道？ 念雪回到房间，觉得师父今晚比之前还寒淡。下意识地就开始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师父生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也就比平时晚上半个时辰，她又没有出寺，就在寺里，也还好吧。 她想问又不敢问，想说也不敢说。 第五天，打磨、抛光之后，念雪终于做出一支木簪。虽然图纹不够精致，做工粗糙，但也是自己第一个完成的作品啊！ 做出第一支簪子之后她倒不急着送师父了，每日还是来找陈斯学做簪子，开始画更精细的稿，雕刻得也更细腻、生动，终于在月底，做成了一支她本人也很满意的行云式样的木簪。 陈斯看着这支行云木簪也称赞道：“你算是入门了。一个月就能做成这样，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得到陈斯的称赞后，念雪就更有信心了。买了一个上好的木盒，把木簪放在里面；再放上“雪中春信”的线香，打包好送给了师父。 行云样式的木簪一方面寓意着师父的剑法行云流水，另一方面的寓意，只有念雪知道，师父在她心里就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人如玉如雪如月，郎艳独绝，举世无双。
第18章 念雪是在两人夜读诗经，练完字之后送的礼物。一洵打开盒子，看着里面行云式样的木雕、线香，半晌，抬头对上她含着笑意的脸，清澈明媚如日光下融融的初雪。 “这就是近日你的手上有很多划痕、细口的原因吧。” 说着，深深望向念雪的脸。 念雪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狡辩，忙摆摆手说：“现在刀工已经好多了，不疼的......” 他笑了出声，定定地看向她，眼里是难以名状、描摹的情，皎洁又隐晦，声音轻轻地：“谢谢你，我很喜欢！” 念雪这才松一口气，说：“师父喜欢就好～” 这才哄好了师父，师父待她才如从前，冷冷清清的底色下，薄薄的一层温情，落到身上，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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