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刚要答应,一洵自己先出声:“不必了,麻烦夫人帮我收拾念雪对门的房间便好。” 元宵之后就恢复了日常的修炼,早上练基本功,下午练剑。 今日新学了一式,师父说散了之后,她还好生练了半个时辰,才往小南门走去。 小南门的门最矮,最适合翻墙,他们仨日常翻墙翻得都是这道墙,雪白的墙上层层叠叠的鞋印,都是贪欢如他们的小道修们的丰功伟绩。 刚准备起跳,就见师父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念雪装作若无其事,开始笑着卖乖:“师父好巧啊,你也喜欢在墙角下散步啊嘿嘿嘿。” 一洵淡淡地看向她,波澜不惊。 “那我继续往前走散步消食了哈。”小南门不通,还有小西门,小北门。 “站住,你是要去听《聊斋》吧?” 昨夜李夫人提到的“谢公子”、《聊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都被一洵仔细听了去,今日特意留意他这小徒弟是不是又要翻墙出去听书。 正是贪玩的年纪,只要不耽误道修,平素小道修们做什么,只要不伤人伦人法,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道修们正翻墙出去、越墙而回,让他撞见过好多回,他都不加言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以小道修们都很喜欢一洵师叔。 生平第一次“守株待兔”,还是待自己的徒弟,他一念唾弃自己,一念又不愿离去。 念雪心里的小九九被师父说了出来,一念震惊于师父的留心,一念又强做镇定,回身对师父笑得谄媚,只要她笑得够谄媚,师父就不舍得念她。 “师父好厉害~都会算卦了,而且还算得这么准!徒儿甘拜下风。” 一洵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师父,你听过《聊斋》吗?赏脸和徒儿一起去,徒儿请你听书吃茶啊?” 他“呵”了一声,往前走去。 念雪猜不透师父眼下的意思,一面跟着师父向前走,一面想着,再不出门,她就要赶不上了。 走着走着,念雪发现这是通往寺院正门的路。 师父这是要和她一起去听书吗?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 刚出了寺院正门,念雪就又开始夸师父:“师父这是要和我一起去听书吗?师父真好!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一洵没应她。 一洵惯了面冷,其实对念雪比谁都细腻温柔。 念雪丝毫不在意,带着师父去了客栈,换过衣裳,才往谢瑜说书的茶馆走去。 谢瑜见到念雪的时候,晃了晃神,而后失笑,而后看到念雪身后如画中人物的少年。 他今日说了一回《狐嫁女》,念雪只觉有趣。 不似上回,强忍着害怕,边听边往后瑟缩的模样。 一洵听谢瑜说书,也觉得说得鲜活动人、性命于书。 说完书后,谢瑜走向她。 谢瑜还没有说话,她自己先说:“今日的故事真有趣!” 谢瑜只是笑,原本讲得不是这一出,见她来,怕她听了怕,才捡了一出新奇志趣的讲。 见他看向坐在念雪旁边的师父,便主动介绍着说:“这是我师父,师父,这是谢瑜。” 做完介绍便说,“谢瑜,我们今晚一起去客栈吃饭可好?” 李夫人见仨人回来,也前来和她们一起喝茶,说笑了几回。 一洵话少,都是念雪在说,“诶,下个月讲什么故事啊?还讲《聊斋》吗?” 谢瑜道:“还没有想好,你平日好生修炼,下个月有空了来听便知道了。” 见他在卖关子她也不恼,他一肚皮山川,一肚皮经史,一肚皮风月,说不尽、道不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说也罢,横竖你讲什么我都是爱听的。” 忽尔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一洵:“师父,您看过那么多书,有最喜欢的故事么?” 一洵见四双眼睛都落到自己身上,淡淡地回道:“没有什么最喜欢的,都是随便看罢了。” 意料之中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念雪转头又去问谢瑜:“你呢?你说了那么多回故事,哪个故事,你最喜欢啊?” 谢瑜笑着回:“说不上最喜欢,我倒是挺喜欢《世说新语》来着,清雅隽永、耐人寻味。就是太短,说不成故事,所以也没有讲过。” “好,我要先学诗。等我学完《诗经》,我就去看你说的这本《世说新语》,我看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你啊。” “学《诗经》?” “嘿嘿嘿,师父昨儿答应每日教我一首诗,教我写一个字来着。我现在写的字,真的像虫子......” “好,我等着你给我写对联。” “好!我有生之年一定给你写!” 一洵摇头失笑,谢瑜也忍俊不禁,三个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 饭后三个人便散了,和师父踏着碎月回寺。 收拾停当,一洵开始教念雪第一首诗《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一洵愈来愈觉得自己在露中,在泥中,而念雪只读出声声归去,似是师父在劝自己“归”...... 来晚啦ᐕ)⁾⁾ 最近在看文 都没怎么写文害
第12章 昨晚回来得晚了,一洵只带着念雪一起看了《式微》便睡下了。 今晚是一洵第一次教念雪写字,光是拿笔的姿势就教了一柱香的时间,而后在纸上临摹颜真卿的《多宝塔》给念雪写上一行,边写边讲解,“你看这个'中'字,是这样,欲竖先横.....” 让念雪对着这一行,写完一张临摹纸才算完。念雪在写,一洵在旁边看着,不时提醒她行笔的节奏。 念雪在写字,他在看经文,念雪时而抬头望向师父,红烛映衬下,更觉美人如画。 等念雪写完一章,师父细看之后,圈出了几个写得不错的,然后说:“第一次写,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明晚再给你细讲这个'悟'字的垂露竖,应当是这样运笔.....” 说着又给她示范了一个“悟”字的垂露竖。 念雪看着似有领悟,师父就把笔墨纸砚放作一旁,拿出了《诗经》,开始讲诗。 今晚讲的是《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玫。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师父给她讲诗的时候,会先给她念一遍。清润的声音,红烛下也近乎温情,窗外北风拍窗,屋里师父的茶炉上还放着给她烤的小红薯。 热茶和香甜的红薯,一起读诗,也算得上“围炉”夜话。 念雪越来越期待每晚的“围炉夜话”时分,与她之前盼着每月月底领了月钱和漫桃、贤之一起出去浪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日子就这么过着。 念雪的《多宝塔》也临摹了快三分之一,书法也渐渐入了门,眼下正是七月,听师父要外出做任务,来回可能要三个月。 出去之前,给念雪把之前练过的字又临摹了一遍,写了0 多张有余,让念雪每晚和他在的时候一样,每晚写一章;至于诗经的诗,也可以挑几首喜欢的熟读、背诵。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出远门前特意把念雪“托”给颜婉清,让她每日带着她练半个时辰的剑。 师徒在一起生活快一年半,这是一洵第一次出远门;没有带着念雪之前,他也时有要出远门的任务,耗时甚至更久,彼时浑不在意,眼下却颇多眷念: 既怕她练剑练得太苦,过犹不及;又怕她贪欢疏于修炼。 似有千千结,念雪坐在床榻上看着师父收拾包裹,师父自己出远行倒是没什么行李,不过是三两件换洗的衣物和药罢了,甚至没有给她外宿一夜收拾得仔细。 念雪今日特意去露兄给师父买了可以久放的茶点,此时也拿出来递给师父:“师父~给您路上饿的时候垫垫。” 一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从袖中拿出一枝短笛,对念雪说:“这只笛子,你像我这样三长两短的吹,便会唤来一只鸽子。” 边说着,边给念雪示范怎么吹笛子。 三长两短之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只见窗边飞来一只白鸽。 “这只白鸽跟了我许久,你要有什么想说,想问的,可以传书给我。” 念雪好生收下了。 天亮了师父便起来洗漱出门,念雪也跟着起来。 一洵见她起来说:“还早,你再睡一会。” 念雪执意起来说:“师父,我送您。” 送师父到寺门口,只见漫桃的师父,齐瑞,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手里牵着两匹马的缰绳,一匹白色,一匹棕色。 念雪认得白色的,便是师父的马,唤灵生。 和一洵眉目如画不一样,齐锐是一脸英气硬朗,听漫桃说还比师父长三岁。 是什么任务,需要寺里两大剑修,亲自出山呢。 师父不说,念雪便也不问,只是隐隐担忧。 她唤了一声,齐锐师叔,齐锐点了点头。 师父拿过齐锐递过的缰绳,回头对念雪说:“你回去吧,这个月跟着师姐好生修炼。” 念雪忍不住道:“师父路上小心。” 看她神色不安,他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快回去吧,夜里凉,你睡觉不老实,多盖一床被子压着。” 念雪点点头,目送师父和齐锐师叔上马,策马而去。 之前也见过颜师姐,但没怎么交流。 今日颜师姐前来带她练剑,师姐眉似远山,貌比芙蓉,不愧是她们寺第一美人。 师姐貌美又温柔,一点也没有架子地问她学到哪里了,让念雪先给她耍一回。 念雪便给师姐耍了自己目前所学的剑式。 “不错,剑式干净利落。”她收式的时候,师姐夸道。 听到师姐夸赞的念雪说:“都是师父的功劳。” 小姑娘,长得可爱,嘴也甜,难怪时常听小道修们说起艳羡念雪有个好师父,今儿买茶点,明儿又是送衣裳的。她和一洵一年入的寺,至今都没收回一回他送的小玩意儿。 颜婉清收回悠思,说:“来,今日我们来练下一式......” 师姐看着温柔,却是刚柔并济,对剑式的要求,与师父相比,不相伯仲。 她看着师姐给她示范剑式,运剑挥洒自如,收得四平八稳。 她脱口而出:“师姐好剑法!” 颜婉清温柔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多加修炼,来日方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念雪听了师姐的勉励,开始当日的练习,每一步法,收式和出式师姐都有提点并加以示范,直至念雪收出自如,今日的剑修才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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