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压低的声音,让乐秧迷糊的脑子逐渐清醒,她下意识推卸责任:“舅舅的举动,让那些人觉得有了攀附的心,我也没有办法,但你知道的,我一个都没要。” 兴许是她真挚的神情把薛放逗笑了,乐秧见他拧着的眉眼放松下来,这才跟着笑起来。 薛放:“陛下是当真关心郡主的私事啊,三番五次诏你入宫。” 乐秧斜了他一眼,抱怨着嘟囔:“你以为是因为谁。” 薛放又不说话了,乐秧见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没一会儿听到一阵特意放轻的脚步声,乐秧回身望去,去而复返的赵福手里拿着一件厚度适宜的披风。 见赵福脚步停顿,乐秧以为赵福面皮薄,没见过她私下跟薛放相处的场景,便开口解围道:“阿福,你把披风放旁边就行。” 赵福低头应下了,把披风放在一旁,未置一词就躬身离开。 薛放打量着赵福离去的身影,眼里晦暗不明。 “你瞧着阿福做什么?”乐秧不满地问。 薛放:“怎么,怕我伤害他?” 薛放说话夹枪带棒的,乐秧不知薛放又犯了何病,语气里带上了火气:“阿福又没惹恼你,你做什么要伤害他?” 不是她心胸狭隘,不容许薛放说阿福一句,是她知道薛放从不说废话,他能说出来,无论是否是玩笑与否,他都是动了心思的,乐秧不得不怕。 她语气过于强硬,两人气氛陷入尴尬,见薛放黑沉沉的眸子不带情绪地盯着她,乐秧心底发虚,习惯性地带上了讨好的神色,去哄着薛放:“好啊,一来你就找我麻烦,我看你是府里美人太多,觉得我无关紧要了吧。” 薛放从龙有功,又身份尊贵,上赶着给他送美人的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又宫里赏赐的,薛放自是不能像她一样,把那些人全都给推了,总要养一些在府里。 见她说起这事,薛放也不吓了,乐秧诡异地从他眸子里看出几分笑意。 她越是撒泼打滚,薛放就越是开心,乐秧不懂薛放的乐趣,只恍惚想起,在薛放面前装疯卖傻的日子真的过了挺久的。
第20章 薛放走时,她跟他约了在过几日的宫宴上见。 这次的宫宴,大臣们可以携带家眷,算是促进大臣之间的融合,乐秧自然也是要去的。 薛放走后,赵福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放在一边的披风披在她肩上,乐秧笑着说:“阿福,现在阳光很暖和,你别怕我冷。” 赵福仔细地给她系着披风,低眉顺眼道:“小主子身体不好,外间有风,还是防着一点好。” 乐秧一晒,情不自禁夸赞道:“阿福对我真好,从小就是。” 赵福笑的乖顺:“奴才的命都是小主子救回来的,这辈子都欠小主子。” 阿福总是这样,总是念着她救了他一命,但母妃走后,她一个人瑟缩在淑华宫时,赵福救了她不止一次,算起来好多条命了,她每次提起来,阿福就说是应该的。 “你又这样说。”乐秧略显无奈。 赵福自知他说了她不喜的话,便抿着嘴,一副懊恼的样子,乐秧见状宽慰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可别又躲起来偷偷哭。” 孩童时她把赵福要到身边后,有次跟四姐玩耍,四姐便提出要交换身边的小宫人,当时她也没在意,大大咧咧地应了,两个小孩儿转眼就忘了这件事,结果次日她就看到赵福双眼肿成了核桃大小,才知道赵福误以为她不要他了,晚上回去偷偷哭了好久。 说到孩童时的糗事,赵福有些难为情,面上薄红,乐秧也不再逗他。 宫宴定在谷雨那日,名头上是向天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庇佑农民谷物丰收之意。 时辰差不多时,乐秧这才乘了马车向禁宫去。 宫宴设置在麟德殿,那些大臣家眷的马车到了永安门就得下车步行进入禁宫,所幸启元帝怜她身子娇弱,特许她能乘车进入,不必下车步行。 “这是哪家的马车?为何如此不懂规矩?”一道粗粝男声响起。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马车里的乐秧听见。 旁边的人诧异地看向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见是跟随启元帝从北境来的冯柏源,又噤了声。 一位天子宠臣,一位身份敏感却极受宠爱,且是大雍朝目前唯一的郡主。 他们这些小喽啰只能默默远离几步,只求两位大人物打架,别殃及池鱼。 旁边有心交好冯家的大臣压着声音说:“冯大人有所不知,这是郡主府的马车,陛下特许的。” 冯柏源有些诧异前方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竟是传说中郡主府的,但他却丝毫不怯,在那巴结的大臣面前冷哼一声:“原来这就是那位不敬重长辈的宝珠郡主啊。” 旁的的大臣顿时冷汗岑岑,不再多言。 听说那新任御史中丞沈聪之子沈岩在宫里欲调戏宝珠郡主,被参了后,被启元帝废了本来要给沈岩的奖赏。 之后在大街上,禁军还光明正大以莫须有的理由打了那沈岩一顿,现在还在府里养伤,起来不来床,沈聪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乐秧不知身后发生的事,自她成了郡主后,朝廷内外议论纷纷,有人不满是很正常的事情。 进入内宫的范围,乐秧也下了马车,旁边有一早准备好的暖轿,一路安稳地到了麟德殿。 宴席从麟德殿殿内摆到了殿外,每处位子旁精美华丽的宫灯照耀出桌面上各色花样的糕点,天上挂满了花灯,琉璃酒杯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 乐秧到的不算早,殿外已经有了不少大臣及其家眷了,穿着便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贵妇人们带着穿红着绿鲜眉亮眼的女儿们交际,宫人们训练有素地穿插其中,热热闹闹一派生机的样子。 禁宫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见她到来,殿外诡异的沉默一瞬。 这还是新朝建立一来建立以来,她首次在这般大型的场合露面,她无视周遭各色眼神,神色如常地抬脚从走向殿内。 她一路走过,那些不着痕迹打量她的人都纷纷低头行礼,唤她郡主。 殿内也已经到了不少人,乐秧大致扫了一眼,除了梅首辅跟梅月窈,这里面还有不少她认识的熟人。 有颓然的郑灏,还有见到她神色莫名的孟二,孟御史一家。 “郡主这边请。” 她一踏进殿内,就有宫人过来把她引到了御座左下方第一个位子,一坐下,就正对上对面那群神色各异的人,乐秧扫了眼正站在梅首辅身边盈盈浅笑的梅月窈。 她未着繁复的衣裙,一身天青绿垂柳暗花绸缎对襟长袄,薄妆粉面,头上只梳了样式简单大方的髻发,插着几只同色的珠翠,在宫灯交相映衬下,清丽动人,仪静体闲。 也是,现在后宫除了太后,便是即将为四妃首位的梅月窈,加上梅首辅在朝廷里面的影响力,太后都得暂避锋芒。 这场宫宴后,就是梅月窈入宫为妃的日子了。 “冯大人这边请。”又有宫人躬身引导着一大臣进入殿内,素晴正洗净帕子给她净手。 她一抬头时,就见一梳着垂挂髻活泼的女子从那干瘪的冯大人身后扑向梅月窈。 “梅姐姐,我们终于再见面了!” 乐秧见梅月窈稳稳接住了那女子,嘴上虽是斥责,面上却是有着隐隐纵容之色,熟稔道:“阿兰,这是禁宫,万万不得胡闹。” 冯芷兰抱着梅月窈的手臂蹭蹭,灵动双眼狡黠地眨了眨,俏皮地说:“这有什么,陛下跟姐姐自小的情分,陛下才不会怪罪梅姐姐呢。” 梅月窈面上一红,双瞳如秋水般荡漾,自持的表面裂开些许,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殿内的知情人都淡笑不语。 乐秧瞧着,只觉自己当初装的太浮于表面,远远不及。 “阿兰,你也多向你梅姐姐学习,不要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那冯大人张口就是乐秧方才听到的粗粝男声,就连赵福跟素晴听出来,瞧瞧往那么看过去。 冯芷兰站稳了身形,见父亲走过来,不满的嘟囔:“反正我再学习也不可能像梅姐姐一样优秀的。” 冯柏源怒其不争瞪了她一眼,冯芷兰直往梅月窈身后躲。 “好啦柏源,小兰性情率直,陛下也是知道的。”一身暗色直?的梅林摸了摸下颏的小胡子,褶皱横生的面上笑的和蔼可亲。 冯柏源拱拱手,意有所指地苦笑道:“家里的小孩儿,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阿兰就算了,还有那从小长在宫里,却半点礼数都不讲的,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冯柏源一出口,梅林一顿,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哦,老夫倒是不曾听说过你家还有在宫里长大的孩子。” 冯家当初跟随启元帝去了北境,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北境,怎么还跟宫里牵扯上关系了。 殿里安静,他们说话也不避着人,乐秧把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在接受到冯柏源不善的目光后,脑子里瞬间闪过的一丝可能性。 这位大臣姓冯,她母妃也姓冯。 果然,冯柏源认证了她的想法,似是难为情地说道:“梅老有多不知,我那大姐嫁入前朝宫里诞下个女儿,如今那孩子得了几分机缘,获得上陛下的荣宠,不仅做出些荒唐事,还是个不敬长辈的,有辱家门。” 那干瘪的冯大人说的果真是她,乐秧顿时面色冷了下来。 荒唐事她是做了不少,只是她又是如何不敬长辈了? 梅月窈思索片刻,恍然道:“冯大人说的可是当今的宝珠郡主?” “哎,正是。”冯柏源一脸羞愧的承认,就差钻进那地砖缝里了。 殿里的众人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乐秧慢慢站起身。 她遍身罗绮满头珠翠,神色冷淡却明艳照人,柔和的灯光没能晕掉她渐渐露出的锋芒。 乐秧莲步轻移,径直走到冯柏源跟前,朱唇亲启:“这位大人,本郡主没听错的话,你说的可是本郡主?” 许是没料到她未曾羞愧半分,这般直言问他,冯柏源干瘪的面上还愣怔了一瞬,见她不耐地皱眉头,压抑的火都冒了出来。 他转过身,不正眼看她:“我说的可是我大哥家那不争气的孩子,郡主作何冒上来?” 乐秧嗤笑一声,明眸生辉,好整以暇地问:“本郡主听到本郡主的名字,就过来问问,冯大人作何这般恼怒?” 冯柏源被噎的说不出话,乐秧乘胜追击问:“本郡主倒是奇怪,冯大人为何凭空污蔑本郡主不敬长辈?” 真是个笑话,今日她才认得这冯家人是何模样,这冯家人如何给她安了个不敬长辈的由头,乐秧真真是觉得冤枉。 “我们冯家是你母亲的本家,你不敬我这个二舅也就罢了,可老夫人,也就是你外祖母还在,我们进彧都这些时日,你可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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