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杂乱的气息后,启元帝手往旁的一伸,有宫人颤颤巍巍抱着一把乌黑大弓上前,看着苍白病弱的启元帝单手拎起,一根铁质的羽箭搭在弦上,沉稳地将弓拉至满月状态,启元帝周身仿佛带来了北境凛冽的寒风,乌黑沉静的狐狸眼锁定了尖叫人群中的老王爷。 “嗖” 乐秧只觉耳边一声嗡鸣,淬着寒光的羽箭破空而出,眨眼间就贯穿了老王爷的脖颈,血流如注,人群尖叫着在骑射场里四散逃开,竟是没一人接住含恨而亡的老王爷。 有了上次的铺垫,乐秧现在的接受能力已经好很多了,她以为今天的启元帝玩够了,该把她给放回去,岂料启元帝好似来了兴致,接连射杀了好几个跑的最快的几个人,乐秧眼尖的看到,其中一个还是她之前的皇兄。 “来来来,外甥女,可别说舅舅只顾自己玩。”启元帝忙里偷闲照顾了她,让人给她也拿了一把弓箭来。 弓箭是骑射场里专供皇子王爷们骑射的,并不是启元帝手里的重弓,就算有赵福帮忙抬着,乐秧瘦弱的胳膊依旧拿的费劲。 启元帝见她这般弱不禁风,便随手把手里的重弓扔到宫人怀抱里,那宫人顿时跌倒于地。 “来,舅舅教你!” 乐秧只感觉一团阴影向她压来,启元帝一把把身旁的赵福给推开,就环住了她周身,重若千斤的弓箭轻上许多。 启元帝突兀的举动,不止乐秧一惊,周围的随从更是目瞪口呆,只怕出了这个骑射场,今日启元帝跟她亲密的举动就会被传遍彧都。 乐秧的手掌被启元帝冰凉苍白的大掌拢住,她的视线跟随着弓箭移动的地方所移动,弓箭所指方向无一不是惊恐万状的人们。 两人距离过近,随着呼吸的起伏,启元帝的胸膛甚至能贴上她的后背,低沉的声音自脑袋上方响起,乐秧不自在地侧了一下头。 “想好了吗?” “想杀哪个?” 启元帝接连抛出两个问题,乐秧也收了旁的心思,看向场地里。启元帝见她没应话,便带着弓箭指向了躲在柱子后的十六皇子。 “这个怎么样?” 乐秧跟着望去,那十六皇子见他被盯上,已经没了前段时日的傲气凌然,顷刻间跪在地上不住地往这边磕头,痛哭流涕的大喊:“七姐七姐别杀我,救救我,七姐,七姐救救我!” 十六皇子涕泗横流实在碍眼,乐秧敏锐地觉察到启元帝的不耐,余光看到躲在一群宫人里的皇后的掌事太监王福,便主动使力带着弓箭往那边挪动,大致瞄准后便不动了。 不知何时,乐秧跟启元帝贴合的严丝合缝,说得上整个都被启元帝纳入了怀里,正不解时,她右侧肩膀一沉,乐秧顿时瞠目结舌起来,启元帝竟是把下颏放在她肩膀上。 乐秧下意识前进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却发现启元帝箍的很紧,动弹不得,启元帝也无视了她微小的反抗,若无其事地问: “喜欢这个?” “那就杀这个。”
第18章 启元帝呼出湿润的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钻,乐秧只觉耳垂发热发胀。这样不合规矩的举动,乐秧只能不适地轻蹙眉,又敛眸赶忙答:“舅舅,这样乐秧施展不开。” 说出托词,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她的为难了,但显然启元帝根本不用考虑旁人的感受。 启元帝嗤笑:“哦,方才不是还拿不起弓吗?舅舅帮你不乐意?” 后半句语调上扬,明显的不乐意,加深了乐秧对启元帝阴晴不定的认知。 她只能恭维道:“怎会,乐秧跟舅舅亲近还来不及呢。” 可能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启元帝又开心了,直起身,专心致志地带着她瞄准面色惨白的王福:“那舅舅就不逗你了,等会儿怀逸来了朕可说不清。” 乐秧没吭声。 自从那日彧都城破日后,她活着从薛放的马车上下来,彧都里就开始流言蜚语了,乐秧对此不置一词。 因为事实如此,她也不会假清高出来辩驳,薛放既然不制止留言,就是默认的意思,这是她跟薛放之间的默契,他不主动的事情,她也不能有多的主张。 这也是最开始她求着薛放在宫里庇佑她,帮她查母妃遇害的事情,就约定好的。 而且,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乐秧也察觉出来启元帝为何这般对她,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跟薛放的关系。 启元帝总是在逗她之际提一两嘴薛放,后又不再热络。 薛放在外是冷酷不近人情的禁军指挥使,是望族薛氏高高在上的嫡孙,却跟她这个冷宫公主牵扯在了一起,想必启元帝也是对这位一起造反的搭档相当的好奇,才不断做出看似荒诞的事情。 胡思乱想之际,启元帝准头已经瞄好,乐秧只是堪堪虚拉着弓弦,启元帝放开了弓弦。 身旁的宫人纷纷远离,那王福见势不对在地上乱爬乱滚,粗圆的身体像个泥地里的泥鳅,滑溜的很,竟然只射中了他的右腿,乐秧有点遗憾。 对此,启元帝也不满意,乐秧见启元帝抬手就让一守备军过去按住了那滚动的王福,把他拖了出来绑在马后。 “既然这么喜欢在地上爬,那就爬过够吧。”启元帝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的场景,乐秧便不再看了,启元帝也玩够收弓箭,接过白锦帕缓缓擦拭手指,他要回甘露殿了。 刚登基,政务一堆,听说西北和南边不少心思浮动的,都想揭竿而起分一碗羹,新朝旧朝官员融合的问题都够启元帝头疼一阵了,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轻松。 “对了,外甥女,朕已经跟怀逸说过了,你且在这里等着他过来接你。” 启元帝扔下这句话就走了,骑射场里的人就松一口气,乐秧看他们疯疯癫癫的状态,估计也没有几天好活的了。 既然启元帝让她在这里等着,乐秧也不能擅自离开,就近坐在了看台上,禁军还给她沏了茶。 赵福心疼地柔着她的手,摩挲着方才不小心磕红的地方,不住地吹气哄她:“小主子,疼不疼啊?” 乐秧觉得赵福多日不见,有点担忧过度了,好笑地说:“阿福,你忘了之前我们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吗?” 她指了指手腕:“这点算什么,不疼的。” “那是以前,再怎么样,您以前是公主,现在是郡主,都是需要仔细呵护的小主子。”赵福却是不赞同,乐秧也拿他没有办法,由得赵福去了。 启元帝是走了,骑射场里聚集的人还在,乐秧还在场中看到了之前交给薛放的皇后。 正当她仔细打量时,拿十六皇子一路膝行至看台前,不守在前方的禁军一脚给踹翻,也不放弃,仍旧往她这边过来。 “七姐,七姐,你求求他,你求求他放了我,好不好?” 竟是开口让她放了他。 在十六皇子希冀的目光中,乐秧缓慢却坚定地摇头:“不行。” 十六皇子失声痛哭,眼里悔恨怨怼的情绪触目惊心。 他想不明白,怎么短短时日,国家没了,父皇跟太子哥哥都死了,母后也疯癫了,他从高高在上的皇子沦落到了这幅模样。而往日不受重视的七姐,却攀上了高枝儿,主宰他们的生死。 乐秧看着十六皇子被禁军丢回人群,人群死寂一片,乐秧隐隐听到了十一的声音。 “狗仗人势,本公主就是死也不会求那个小人。” 乐秧定眼一看,看见躲在淑娴贵妃后的十一,她顿时咧嘴一笑。 这段日子忙碌起来,她倒是忘记了十一。她放下茶碗,被赵福搀扶,由禁军开路,走进骑射场,停在了十一前方。 骑射场里血腥味儿里混着酸臭味儿,着实难闻的刺脑。赵福忙不迭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净绣桃花的手帕递给她,乐秧捂住鼻间能呼吸了,这才觉得好些。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脸不再白嫩的十一,又轻抬手在鼻间扇了扇,好整以暇地问她:“小十一,近来可好啊?” 十一当然不好。她吃不饱穿不暖,几天没洗澡身上衣裳都被汗水浸透,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酸臭味儿。还时不时面临着启元帝要命的玩耍,整个人精疲力竭,犹如一条干瘪的鱼干。 “本公主不跟叛徒说话。”尽管十一还蹲着,但面对她仍旧不服气。 乐秧赞叹:“许久不见,小十一还是这般真性情啊,真是叫本郡主好生羡慕。” 旁边的淑娴贵妃面色愠怒扯了扯还欲顶嘴的十一,急迫地对她说:“七公主,你十一妹妹没有坏心的,你帮帮她,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乐秧没吱声,赵福见状小声斥责:“大胆,这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宝珠郡主,可不再是七公主了,郡主更没有妹妹!” “母妃,不用求她,本公主是皇族公主,学不会苟且偷生!”十一不让淑娴贵妃挡在她前头,竟直接站起身,跟她对峙。 酸臭的气味儿又浓烈了,乐观不禁暗恼自己为何要下来遭罪,她蹙眉后退两步。 意识到被嫌弃的十一,面上又红又紫,霎时精彩。 示意赵福把她手腕上的和田玉镯退下,强硬地套在十一手腕上,学着那日十一倨傲的神色:“小十一,忘了说这般好的东西,本郡主无福消瘦,今日就归还给你了。” 当初随意舍弃的玉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手上,十一眼里猝着烈火。 她手腕因着强行套上玉镯,有些火辣辣的疼,这看着低眉顺眼的小太监绝对是故意的。 狗仗人势! 乐秧可不管十一在想什么,满意地看着十一手腕上的玉镯,真心实意地中赞叹道:“果然,还是十一戴着好看。” 乌黑青紫有着一层泥沟的手腕套上了质地莹润的玉镯,有些不伦不类,着实说不上好看。但她说好看,那就是好看,这不,淑娴贵妃就忙不迭地对她道谢:“谢宝珠郡主赏,十一还不快给郡主道谢!” 十一自是不肯对她低头,任凭淑娴贵妃如何示意,就是咬着嘴唇不动。 这幅情形有些熟悉,可乐秧就是想不起来具体的场景,可能是在她身上发生的太多,已经模糊成一个大概了。 时至今日,能让乐秧如小人得志一般,就是因着她宝珠郡主的身份和薛放不清不楚的关系,虽被外人不耻,可乐秧也不在乎。 这种前后对比,身份地位的转换让她心情愉悦,美妙的让乐秧甚至甘愿沉沦不愿清醒,哪里还有心在意别人的看法。 正想着,她远远地瞥见薛放跨进骑射场的身影。 “怎么进来了?也不嫌熏人?”薛放若无其事走到她身边,眉眼嫌弃。 帕子捂着口鼻,乐秧手帕下的声音闷闷的:“薛指挥这般锦绣富贵的人都能忍,本郡主又如何不能呢。” 当着众人的面,这般针锋相对的,不知的还以为他们仇敌呢,薛放没搭理她尖锐的话语,他来这里是有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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